丝丝这边工作上,因为她的态度问题,此次的提拔暂时搁置。从其他地方调来一名女性做领导,四五十岁的年纪笑眯眯的。
“方主任好。”
大家都含笑跟她打招呼,新领导笑着回应。这岁数了气质内敛,瞧着沉稳又儒雅。
丝丝不吭声,含笑跟着点头致意。跟她关系好的暗暗替她抱不平,她却对此没多少反应。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这次的提拔,当不当行政领导都没关系。
丝丝小组的项目刚提交,这几天正处于空窗期。上午听同事们在一起闲聊,领导经过时看到她手里拿着本《医宗金鉴》,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肌肤莹白。
“都挺闲啊。”
大家听到声音回头,一名男同志开口回:“在等领导审批。”
主任笑笑:“嗯,继续聊,不打扰你们。”
她迈步离开,走廊里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一帮搞学术的也不爱揣摩人心,继续在那儿说接下来的项目。
“组长,您觉得您那中成药开发能批下来吗?”
丝丝摇头:“不知道。”
主任是周一正式上班的,丝丝她们小组提交的申请到周六依旧没批下来。倒是听到风声,好像要研发一种新型的抗菌消炎药。
下班时大院儿不远处遇到了洪敏,女人跟在她身后。破天荒的跟她走在一起说话套近乎,丝丝不用猜也知道她想干嘛。
“洪敏,你觉得披上羊皮就成羊了?我马上到家了,你请留步。”
洪敏的脸色一下子青白交加,变的不那么好看。“赵丝丝、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刻薄。不论表面多么淡雅高洁,内心都那么肮脏不堪。”
“心中光明看什么都是希望,心中龌龊看什么都埋汰。你这么想挺正常。”
丝丝说完走进大院儿,不管洪敏在那儿已经被气的五官变形,恨不能伸手干一架。可丝丝早已进了单元楼,想吵架都找不到人。
“赵丝丝、你跩什么跩。”
低头瞧瞧自己身上那时髦的衣服,对丝丝那不屑一顾的态度更加生气。为什么不论俩人什么样的处境,生气的永远是她。赵丝丝永远对她不屑一顾。
哪怕她海外十年打拼已经成为阿斯利康的员工,在赵丝丝眼里依旧没把她当回事。
“哼、就配穿手工衣服的土包子。根本不懂什么叫顶尖制药企业,也不懂什么叫名牌。”
给自己打打气,自认进入资本国度顶尖企业的洪敏又开始趾高气昂。她这回只有一个月的假期,眼下先想办法把女儿弄到手里。
丝丝那边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提都没跟于解放提。她周末跟赵青青结伴去给新家购置软装,家具窗帘等物。第一次进新开的外贸商场,赵青青被里头的东西吸引了眼球。
“好多东西外头都买不到,是进口的啊。”
丝丝点头:“今儿我请客,你要什么尽管挑。”
“你这是傍上财神爷了,还是自己成财神爷了?”
“……”
丝丝笑笑,让售货员将柜台上一条半身长裙拿过来。裙子质地是棉麻的,墨绿色的底色上印着青草的暗纹。
“试试、”
“真的买啊。”
“当然。接下来窗帘什么的都得你来做,得先贿赂一下你。”
“去你的、就会调侃我。”
墨绿色的长裙搭配白色的半袖,一旁的柜台俩人一人一双回力的白鞋。俩人先转悠着买了衣服,接下来才扯布准备各个房间的窗帘和床品。
赵青青看她全部换新,甚至准备的都是两套三套带换洗的,一时间默默咋舌。这么多的东西,花这么多外汇券,亲爹妈还真是给力啊。
外贸商店出来俩人准备去吃饭,发现路边居然有人在摆摊。走进了闻到了香味,是个卖冷面的摊子。
大热天的吃冷面最合适不过,俩人要了两碗坐路边的小凳子上吃。老板的冷面做的非常正宗,几位食客都在夸。
“快跑、”
不知哪里一声喊,老板两口子推着车子就跑,也顾不上管她们这些食客。城管在后头一路追,眨眼间街上几个摆摊的一个不剩。
有几个看这情况,西里呼噜吃完了就跑,反正老板不在了钱也不付。留下的想叫住那些人,奈何没人听。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糜实而知礼节。这时代温饱都未解决,贪图小便宜的人很多。
有跑单的,就有留下的。既然吃的起饭那就付得起钱。吃完了安安稳稳坐着等,城管过来想收走他们手里的碗,大家全部拒绝不给。犯条例的是小贩,我们又没犯,你管不着我们。
城管拿他们没办法,怏怏而去。大家悠闲的坐着闲唠嗑,等了好久小摊位老板才回来,大家将碗交还,交了饭钱才走。
赵青青临走给老板出主意:“下回先收钱。”
老板苦笑:“哎,就怕那么着把客人都赶跑了,人家不乐意。”
“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感慨一句,姐俩提着大包小包的离开。何婶儿最近忙着收拾那边的房子,看丝丝买这么多布料,问她喜欢什么样式。
“让我姐帮忙做吧,那边房子您已经够忙的。”
“不忙,都顾得过来。您喜欢什么样式跟我说,缝纫机做起来很快的。”
赵青青笑笑挽住何婶儿臂弯:“给我个机会啊。自从您老人家来了这家,我是再没机会表现。活儿全让您给做了。这回就我来吧,我手艺也不赖的。”
何婶儿回以长辈那种和善的笑:“瞧您说的。既然您来做,那我又省事儿了。您要是工作忙顾不上再叫我,我退休了没啥事儿。”
这边忙着收拾房子,没多久丝丝生母从香港回来。司机开着车,车上除了俩人堆满了物品。正赶上几个孩子放暑假回来,看到外婆都乖乖的打招呼,把佟女士高兴的合不拢嘴。
孩子们你两包我两包的搬东西,佟女士跟丝丝走在最后。“以为这辈子要凄凄凉凉的孤独终老,没想到还有儿孙绕膝的时候。”
佟女士说着吸吸鼻子,丝丝从兜里掏出手绢递给她。“喜欢就多回来,尤其寒暑假。四个孩子在家,保管热闹的你想出去躲清静。”
她笑笑接过手绢擦眼泪:“四个差不多大,小时候是不是特难带,要干什么都要干什么?”
难带?丝丝认真想了下这个问题,到家后娘儿俩到卫生间洗了手换了衣服出来才回答。
“一个个都挺懂事的。小时候有他们姥爷姥姥大姨照看,长大了学习不用大人管、都知道努力朝着目标前进。回家了分工做家务,四个差不多大,分工合作很快就能完成。于解放都说有了这四个,自己在家里真的是被解放了。”
“是嘛。”
女人惊叹一声,转头望向四个孩子。果然回家后将她带的东西整齐的放在一起,排队站岗一样。石燕石竹打下手摘菜,石勤石俭操刀做饭。自从他们几个回来,何婶儿笑言自己都下岗了。
“太好了,这么懂事的孩子你怎么养出来的?”
“放养。”丝丝笑笑:“都是他爸管的多。”
“你嫁了个好男人。”
“您也嫁了个好男人。”
女人点点头,对这说法认同。烽火连天的年代他不顾危险返回寻找妻儿,其人品可见一斑。
午饭吃了外孙掌勺给做的菜,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原以为这么年轻的孩子能做熟就挺好,没想到做的还不赖。
“外婆给你们带了礼物,怎么都不好奇不想拆开看看吗?”
兄妹四个互相看看,石竹礼貌的说:“外婆带的我们都喜欢。”
老人知道孩子们跟她陌生,感情的培养不是一朝一夕的。所以态度也尽可能的保持不松不紧,不给孩子压力。
“好乖。”
丝丝用公筷给她夹一筷子排骨:“我爸什么时候回来?他平时是不是就很忙的。”
对于女儿的亲近佟女士很受用,开心的说:“他自己的事儿倒是弄完了,是我那边有点儿事儿,我让他帮忙去解决。”
丝丝没细问,老人自己开口解释:“我这些年一直在做商运,大部分都是货物,石油、服装什么的。近些年开始接运转垃圾的活儿,一般就是将发达国家的垃圾拉到贫困地区处理。这回海关出点儿问题,小毛病他过去很快解决的。”
“大舅他们也是做这个吗?你们是一起的还是各做各的。”老母亲高兴,她就陪着多聊几句。
“你大舅做造船厂的。我们出国后就各做各的,之前我都不理他,近些年才和解的。”
“因为我吗?”
老太太点点头又摇头,回忆起来眼眸中依旧隐有伤痛。望着丝丝的目光越来越缠绵,丝丝缕缕的将眼中的伤痛缓缓打散。
“主要是因为你外公,他……”女人摇摇头,不愿再多说。
“吃饭、吃完了我陪您回家。”
“嗯。”
吃完饭都陪老人去那边的房子,这回回来她带着车。刚才让司机去休息了,这会儿石勤开着车。
宝马车稳当,开起来十分流畅。“外婆,这车开着真舒服。”
“喜欢就送你了。”
好么,开口就这么豪气,可把几个孩子给震了一下。石勤憨厚的笑笑回:“我就感慨一下,这车是真的好。我现在还念书呢,可用不了这个。”
“上学也可以开车啊。”
石俭看老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己笑笑搭话:“外婆,我们还小呢,开这么好的车不太好。等以后我们自己有能力了,可以自己买合适的车。”
“那你们喜欢什么车,我买给你们。我给你妈妈买了辆奔驰,大概下个月能到。”说完老太太回头问丝丝:“你没驾照吧,是不是得配个司机?大陆如今找司机容易吗?”
丝丝早已懒得拒绝,她爱买什么买什么吧。“不用,于解放和孩子们都会开,我要去哪儿让他们送。”
“那也行。其实、还是有司机方便。孩子们要上学,解放也要上班,有时候不一定有时间送你。”
“我也没什么重要紧急的事儿。”
好吧,闺女这么说,佟女士不再说什么了。车子一路很快到地方,众人下车石竹和妈妈馋着老人往里走。
四合院经过几个月的修整早已换了面貌。乱建的早已拆除,外墙重新上了一遍灰色涂料。门窗粉刷一新,屋里家具和窗帘等也都换新。
几个孩子看过堂屋后跑去看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厢房,南北两面各有房间,中间是客厅活动区域,里头的家具好多都是从外头运进来的,款式非常新颖。
见识了不一样的生活,对于孩子们的认知冲击还是挺大。石燕开心的在沙发上跳了几下,被妹妹给拽了下来。
四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闲唠嗑,丝丝陪着母亲在院儿里喝茶。英式下午茶,丝丝有些喝不惯。抿了一口不再动,佟女士立马吩咐何婶儿重新去泡。
换了中式绿茶上来,上好的龙井搭配中式糕点。丝丝端起轻轻嗅了一下,轻轻道:“其实不用特意照顾我的口味,您喜欢什么我陪着喝一口就行。平时工作忙,大茶缸子泡茉莉花喝的也挺好。”
“工作很辛苦吗?”
丝丝摇头:“没多辛苦,只不过忙起来没时间。”
下午开车回家,石俭开车也感受了一把宝马的性能。孩子们在家住了几天后回老家看姥爷姥姥,佟女士也说要去,要亲自感谢养大她女儿的老夫妻。
丝丝最近工作不太顺心,干脆请假一起回家。她一心想开发中药,奈何上头好像对此不感兴趣。几个新项目批下来的全是西药。
两辆车开进小屯子,那效果自然非同凡响。佟女士见了那和蔼的老两口感谢的话说不完,给他们带了一车的礼物感谢。其中有大家稀罕的半导体、电视机。屯里人稀罕的过来瞧,每进来一个她给人发一个气体打火机。
透明的一次性液体打火机,这玩意在这封闭的小地方引起了轰动。为了得到它,屯子里的人几乎全都跑来了赵家。门槛都差点儿被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