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不是呗,孙子孙女都一样,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嘛。若云啊, 你好好养着, 等我来。”
林若云没把这话当真, 她想着家里的地、养殖场的猪,还有火腿肠工厂,事情那么多,吴氏哪有时间来呢?
结果九月中旬,陈老爹一通电话打过来。
“若云啊,你娘已经上火车了,明中午就到,你们记得去接她啊。她带的东西可多了。”
林若云大吃一惊,赶忙问:“爹,娘是到哪个火车站啊?到鹏城的还是羊城的?”
“直接到鹏城的。她东西多,到了羊城还得转,麻烦。”
“那车次号是多少啊爹?”
“车次号是…你等一下,我翻翻看…”
陈老爹掏出口袋里的纸条,边看边念,“记下来没?记好了,那我就挂了哈。”
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抬手一看表,两分五十秒,深感庆幸,再耽误会就多花一毛钱了。
陈老爹是轻轻松松的挂掉了电话,对面接电话的人却担心不已。
但人已经在路上了,又干预不了,只能焦急的等着。
第二天,陈爱学请了假,去火车站接人,还带上了栓子。
栓子今年十四岁,大约是如今的物质条件比从前好,肉蛋奶都不缺了,营养好就长得高,才十四岁的他就一米七了,比他妈还要高,一看就是能挑能扛的大男孩。
这便是陈爱学带他过来的原因,帮忙拿行李。
叔侄俩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吴氏出站。
嗬,这东西还真不少,两个大麻袋,一个大背包,左右肩各挎着一个大网兜子。
吴氏拎不动,走两步就歇一歇,坐在麻袋上喘息。
叔侄俩立马跑过去,“娘/奶,我来吧。”
栓子拽起一个麻袋就往肩上扛,却不妨那东西是真重,整个身子一下被压弯了。
“奶,你这口袋里装的啥啊?”
吴氏得意的笑笑,“好东西呢,今年的鲜红薯、鲜花生、嫩洋芋,还有几个老南瓜和冬瓜…”
栓子哀嚎不已,“奶,至于嘛,这些东西这边都有,出门就能买。你千里迢迢的背着这个,多累啊。”
吴氏给了他一个脑门蹦儿,“买买买,就知道买,你爹是挣了金山还是银山给你造啊?”
买个蔬菜哪用得着金山银山啊?可他不敢再顶嘴了,怕他奶挠他。
栓子便委屈巴巴的看向他三叔,“三叔,你说呢?”
陈爱学:别拉我下水。
看到吴氏还在等他的答案,陈爱学体贴道:“娘,栓子也是心疼你拿着这么东西太辛苦。再说了,这买的哪有咱自家做的好吃,您还没到,若云就在琢磨您会带些什么东西,可馋了…”
吴氏满意了,“还是我儿媳妇挂念我…”
紧接着便问起孕期反应,到家的时候,吴氏就把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然后陈爱学挨了一顿训,说他没照顾好媳妇,还把不在场的陈老爹好好夸了一顿。
陈爱学只能苦哈哈的点头,不敢反驳。
吴氏来了,自然要先吃个团圆饭的,还有林家人,两家结了这么多年亲家,两位亲家母还是头一次见面。
都是为了林若云好,又有诸多育儿经,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聊得非常融洽。
郑家的双胞胎和陈爱军的二女儿双喜是玩了好几年的小伙伴,又是同班同学,那感情没得说,吧啦吧啦小嘴就没停过,屋子里的热闹气氛全是这几个小朋友带起来的。
郑立强、林振兴和刘翠萍都是做服装生意的,自从孩子们感情越来越好后,两家人的感情也是迅速升温,又是同一个生意,干脆合资成一家公司,在羊城和鹏城、沪市搞起了分店,正琢磨着继续往全国开。
陈家三兄弟是搞建筑的,说起工程这块,也是滔滔不绝。
李秋月和林若云就两边听听,然后两人再互相交流一番。
李秋月虽然有了夜大的毕业证,但随着公司业务越做越大,越发觉得能力不足,打算再去深造,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读。
林若云想了想便推荐她去应聘大公司的财务,尤其是港资和扶桑那种传承了几代人还生机勃勃的企业,去学习人家的管理经验。
如今不管是林家还是陈家的小公司,都是地地道道的家庭作坊,自家人管理经营、自家人干活,本钱也是家里人投的。
林若云和陈爱学夫妻俩也在两家公司投了部分钱,自然会关注里面的运营管理,就发现了很多弊端。
所以林若云希望通过大嫂出去学习,能够意识到内部问题,然后慢慢改革。
当然完全指望大嫂一个人觉醒也是不可能的,公司还需要继续注入新鲜的血液,好在随着教育的普及,求职者的文化水平也是越来越高了。
因为林若云和陈爱学的房子不大,没有多的客房,吃过晚饭后,大家都散了,各回各的家。
在林母和双胞胎过来的第二年,郑立强就买了一套大房子,顺带着还解决了孩子的户口问题,方便孩子上学。
陈爱国也是,赶在栓子上中学前买了套房子解决户口。
吴氏则是在林若云家住下了,林若云请了两天假,带着她熟悉周边,哪里买菜哪里打电话寄信。
吴氏记得很快,对她来说城市无非就是高楼大厦多了一些,人和车子多一些,买东西方便一点,其他的也没啥变化。
还是有些细微变化的,这里不停电哎!这里的电视节目比老家更精彩。
吴氏本来想给陈老爹打电话分享自己的见闻,但想到昂贵的电话费,干脆拿笔写下来跟写日记一样,然后每半个月寄一次。
有吴氏在,林若云的日子便得越发轻松。
***
三个月后,林若云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叫陈灿,包含着长辈们对孩子的美好祝福,前途光明灿烂。
孩子出生的时候是腊月十六,洗三的时候,李秋月问吴氏要不要回老家,要回去的话现在就要准备订票。
吴氏正稀罕小孙女,立马回绝了,“不回去,坐火车太辛苦了,那么长时间,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孩子?不回了。”
刘翠萍高兴的点头,“那我们也不回去了。”
过年这段日子生意正好,每年这个时候都关门歇业,少挣了好多钱,她可心疼呢。
“那过年的时候家里就爹一个人,太孤单了吧?”陈爱军于心不忍。
吴氏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的,把你爹也接过来过年呗,他肯定乐死了。早多少年前他都想来了。”
陈爱军猛拍了一下脑子,“是哦,娘说得对。”
于是,当天晚上,陈家兄弟就给陈老爹打了电话,希望爹来鹏城过年。
陈老爹非常爽快的答应了,挂了电话,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进城,把钥匙交给两个外孙外孙女,让他们帮自己看家。
陈抗美毕业后当了一名记者,常常在外头跑,丁解放还在矿上干着,走不了,所以这活只能拜托孙辈了。
两个孙辈也是十六七岁的大孩子,可以独当一面,把这重担交给他们,陈老爹很放心。
两天后,陈老爹到了鹏城。
看着街上的来来往往的小轿车、大货车,还有风驰电掣的摩托车,陈老爹感觉自己人都年轻了几岁。
大约是电视看得多,陈老爹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应。
虽然吴氏一直没说过自己想念陈老爹,可陈老爹来了以后,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逗孩子的时候唱的歌也是越发年轻,跟风唱起了迪斯科音乐。
鹏城离港城近,这边也更容易受到港城文化影响,陈老爹很快就痴迷于武术,跟着公园的老头们一起练太极,甚至还拉着吴氏偷偷去歌舞厅蹦迪。
林若云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裂开了,爹娘可真会玩啊。
除夕是在二哥家过的,二哥前年承接工程时,发现一个不错的小区,便订了三套房,一家一套,都是一百五十平的大房子。
随着二哥生意越做越大,来往的客人多了,加上郑家双胞胎也喜欢跟双喜在家玩,所以迫切需要大房子,去年夏天装修好的,晾了半年,年底就搬进来。
上下两层,六间卧室,正适合过年搞团圆宴,吃完了就在这边休息。
初一早上,吴氏早早的起床,坚持要煮汤圆,吃完一年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然后出去捡柴(财)。
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勤快了,男人们搓麻将,女人们也搓,大小孩子们就看电视。大孩子小孩子看不到一块,好在家里有两个电视机,大娃小娃各占一个,倒也算其乐融融。
吃过午饭,便各自回家。
正月十六是陈灿满月的日子,满月酒自然是要在家里办的。
在鹏城的林家人悉数到齐,林若锦也从泉城赶过来了,林若绣没来,托大姐带了一份礼物。
自打毕业后,姐妹几个几乎没见过面,一是因为工作忙没时间,其次是林母也到了鹏城,不用去泉城拜年,自然就见得少。但两姐妹间还是会通通电话,感情并未生疏。
倒是二姐,或许是距离太远,又或许是担心娘家人多嘴打搅她的新婚姻,她再婚后几乎没跟娘家人来往,除了每个月按时给林母打1/3工资当两孩子的抚养费。
大姐在泉城,偶尔也会去京市出差,还是能知道一些二姐的情况。
林若绣和薛文彬生了一个孩子,孩子有公婆的保姆带,她便一心扑在工作上,干得很不错,已经评上了一级教师,正在努力评高级呢。
林若云有些咋舌,二姐这职称评得太快了吧,毕业也才四五年吧。
林若锦淡笑,“或许这就是找个好老公的重要性吧。”
林若云赶紧道:“姐,孩子们还在呢。你可别在佳佳和小杰面前说这些。”
今天不止林家人来了,郑立强也在。
这些年处下来,郑立强除了跟林若绣没再联系,和林家其他人处得极好,林母一直觉得郑立强比自己的亲儿子还靠谱,早将他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
林若锦懊恼的拍了拍头,“我给忘了,下回注意。”
话音刚落,郑佳就抱着陈灿出来。
“三姨、三姨,灿灿哭了,是饿了还是尿了啊……”
林若云摸了摸襁褓,还是干的,“应该是饿了。”说着便打算起来冲奶粉。
“婶婶,我来我来。”
双喜蹬蹬跑到茶几面前,先把温水倒进奶瓶,再往里面慢慢舀奶粉,摇匀后跑到郑佳面前,耐心的哄小宝宝喝奶奶。
“妹妹,快喝呀,再不喝的话,姐姐就替你喝完哦~”
陈灿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听懂了姐姐们威胁,小嘴开始用力起来,欢快的吮吸,一不小心全部都喝完了。
郑佳惊叹不已,“哇塞,她全部都喝完了!一定是双喜妹妹你冲的奶粉太好喝了。”
双喜兴奋得红了脸,“佳佳姐姐你也很厉害,抱得特别稳,妹妹躺着很舒服呢。”
幼稚的对话听得林若云和林若锦好笑不已,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商业互吹。
陈灿吃饱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大人们也开始吃晚饭,趁着天没黑,好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