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若神情倒还坦然,韩骁脸色则明显有些青红不定——
两个月前,别说周深和周泽,就是周文龙,韩骁都不放在眼里。结果这才多久啊,就因为周迟追到了谢林晚,几个人的地位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前那些总是捧着他的人,都转头去捧周深和周泽的臭脚。至于说对他,因为谢景旻的关系,那些人根本就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即便来之前吕若一再告诉他,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首要的一点就是要有政治家的心胸,要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的失败不等于永远的失败……
可即便做了再多的心理调节,真的面对周家兄弟时,韩骁还是险些失态。
勉强和两人寒暄后,就直接找了个借口,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走到一处巨大的红枫叶盆景旁时,险些和人撞上。等站稳脚跟,瞧见对面的人时,韩骁脸色更加不好——
剪着短发、穿着一身利落西装,乍一看还以为是男孩子的人,可不正是薛真?
从前就对薛真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心情不好,韩骁就更加不留余地:
“呵,还以为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呢,原来是个假清高……”
看薛真的打扮,分明是负责订婚宴上的安保工作。要真是薛真以来宾的身份参加宴会也就算了,结果到最后,竟然就是保安的角色。
想想也是,现在的薛家早已不同以往,除了钱,政治地位根本一点儿也无,薛真又是个女孩子,好像除了和人打架还成,薛真就没有什么优点了。
薛真看了韩骁一眼,那眼神当真是和看个傻逼没什么两样。
韩骁顿时被刺激到:“为了抱上金大腿,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就是一场订婚宴吗,结果刚进门时,就瞧见了崔景生的影子,这又碰上了薛真——
崔景生他自然知道,那人一向是周家的走狗,会过来看着点儿安全问题,也能理解,至于说薛真,又图的什么?
之前薛真差点儿精神力暴动时,韩骁也算是探到了些底儿,比方说薛真和崔景生好像是旧识,甚至也曾经是执法大队的一员,可要说因为这个,就巴巴跑来帮崔景生的忙却是怎么都说不过去,思来想去,除了巴结周家,再不做他想。
还想再说,手腕却被薛真叼住,一阵钻心的疼痛随即传来。
韩骁疼的好险没蹦起来,恐怖的是,他不但身体没能动,就是喉咙也好像被人塞住了似的,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整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三分钟左右。韩骁疼的死去活来,如果说一开始还神情扭曲,冲着薛真做出各种奇形怪状的表情,表达愤怒,那到最后,就只剩下哀求了。
“还闹不闹了?”薛真看着他,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
今天可是老大和晚晚的好日子,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们执法大队的人几乎全都到齐了。要是这么多人还不能镇住场子,那就真可以拿块豆腐撞死了。
韩骁恐惧的摇摇头,又忙点头——
两人站的够偏僻,又有巨大的红枫盆景遮挡,这么久了都没什么人发现异常,韩骁直觉,要是他不肯服软,他这位名义上的姐姐不定要怎么给他使上各种手段呢。
毕竟,能和崔景生那样的人走得近,薛真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算你识相。”
薛真哼了一声,终于松开手,和丢垃圾似的松开韩骁,转身往其他地方巡查去了。
韩骁好一会儿回神,一口恶气顿时悬在胸中,上不来也下不去。
正愤恨间,一阵喧哗声传来,韩骁偏头,正好瞧见正从外面进来的谢氏一行人。
被谢家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最中间的,可不正是近日大红大紫的谢林晚?
和其他人订婚礼上喜欢穿西式礼服不同,谢林晚却是梳着飞仙髻,斜插金步摇,身着正红色汉式宴服,一路走来,简直就是古画中翩然而至的美丽仕女。即便心里对谢林晚恨极的韩骁也看得呆住了。
谢家人的周围也不是一般的热闹,和周家这边大多是政界人士不同,谢家那边却以灵舞者为主,越家、祁家、吴家家主一个不缺。
三大世家中,也就吴家家主以及眼下灵舞者协会会长吴敏笙神情还算正常——
之前会反感谢家,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吴家认定当初是谢薇害了他们家女儿,现在已经知道,一切都是谢景旻从中捣鬼,自然就和谢家冰释前嫌。
祁家家主祁岳晟虽然还挂着家主的头衔,实权早已转到祁宴手里,这会儿瞧着谢家人,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而要说最糟心的就是越家家主越松龄了——
明明谢林晚身上一半都是越家的血夜,结果却偏偏姓了谢……
一片寂静中,长廊尽头另一边传来一片欢声笑语,却是周迟带着他的纨绔军团正往这边而来,和曾经现于人前时总是一身戾气不同,眼前的周迟目如朗星顾盼神飞,容貌之俊美,让人为之屏息。
韩骁压下心头的厌恶——
再好看又怎么样?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男式大花瓶罢了。
正想着心思,身体忽然被人撞了一下,韩骁一个趔趄,刚要呵斥,却又顿住——
这个低头疾行的黑衣人,背影怎么瞧着有些熟悉?更奇怪的是,这样大喜的场合,男人却是戴着个大口罩,捂住了大半边脸。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一个女子声音传来,可不正是薛真?和之前对着韩骁时的咄咄逼人不同,这会儿的薛真声音中无疑就有些紧张。
薛真的速度明显也是极快,明明之前听声音距离这里还远着呢,等话音落下,人已经到了近前,更是探手就想拽住男子,不想男子身形更快,察觉到被发现,对方也不再遮掩,暴起身形,就要朝谢林晚的方向扑过去。
亏得薛真情急之下,猛一拽脚下的红毯,男子猝不及防,被骤然抽离的红毯带的身形往旁边翻倒,没等摔结实,就又一个鱼跃站稳。
薛真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男子的身手,怕是不会比她差。
下一刻却又缓和下来,却是拖延的这么片刻间,周迟已经丢下纨绔军团,飞也似地过来,牢牢的把谢林晚护在身后。
“啊呀,看来你要护着的那个小纨绔怕是有些不妙啊……”韩骁的声音充满讽刺——
薛真看出来的,他自然也能看出来。
眼下薛真和他站在一处,至于说崔景生则在西北方的角落里,两人无论是哪个,短时间内都赶不到谢林晚身边。
倒是那个周迟,跑得还真是贼快。只是跑得再快又怎么样?毕竟,说到底也就是个只会耍勇斗狠的纨绔罢了。
真是碰到张瑜林那样的,周迟还能镇住场子,眼前这位,别说周迟,就是薛真和崔景生都不见得能成。
“张其鸣?”周迟也认出了来人。
既然被识破,张其鸣也不再伪装,索性拽掉口罩,隔着周迟吧视线对准谢林晚:
“谢小姐,我们做个交易。”
第175章
“交易?”谢林晚有些古怪的看着张其鸣——
这人的口气, 就好像他已经胜券在握了似的。
事实上张其鸣可不就是这么想的?
眼下谢林晚周围除了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灵舞者以外,就是周迟这个纨绔了。以他眼下和谢林晚不过一米多的距离,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拦得住他。
至于说周迟这个纨绔, 说他是个摆设都算高看了。
“对, 交易。”张其鸣狼狈之中, 明显依旧有些傲慢, “外面有车等着,你现在就和我离开。”
“这就是张军团长说的交易?”谢林晚险些给气乐了——
说是交易, 根本是命令还差不多。
张其鸣脸色就有些不好:
“放心, 不会亏待你,包括谢家……我也就借用你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后, 不但保你安全,就是谢氏,也将站在一个你想象不到的高度……”
说话间,谢林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把手机给我,”张其鸣颓废的神情之外是压抑不住的恨意——
猜的不错的话,这会儿打过来电话的肯定是小叔张梓敖。
就在两个小时前,张梓敖突然发难, 拿出一份文件, 指证张其鸣当年曾经出卖国家利益之外,更是当场把他打伤, 还口口声声要把他扭送军事法庭。
本来张其鸣还寄希望于他的那些得力属下, 没想到除了有限几个还愿意追随他之外, 其他人竟然全都投靠了张梓敖, 力量悬殊之下, 他的人很快被制服, 他虽然在亲信的掩护下拼命逃了出来,却是伤到了精神力海。
放眼整个华国,能帮着治愈精神力海的除了谢林晚之外,再不做他想。想要东山再起,谢林晚无疑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张其鸣当机立断,就是要暂时离开,也一定要带上谢林晚此女。
好在他之前已经有了安排,即便周家和谢家那边动用了最强的安保力量,依旧没能阻止他靠近谢林晚的脚步。
“不好!”吴敏笙忽然道,“他精神力暴动了……”
身为灵舞者协会的会长,吴敏笙对精神力不是一般的敏感,随着张其鸣一瞬间的懈怠,敏感的察觉到张其鸣周身那丝狂暴气息,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现场这么多人,真是不快些把张其鸣制服,或者在最短时间内送走这个瘟神,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神情惶急的往周围看去,等瞧见西边角落里的崔景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崔警官……”
那边崔景生还没有有所行动,张其鸣却已经冷笑一声,彻底放开压制——
之前张梓敖下手太狠,张其鸣精神力早就开始溃散,之前会强行压制,是担心会惊动崔景生,这会儿既然已经胜券在握,张其鸣也不再委屈自己。
“张军团长,”周文龙开口,脸色难看至极,“今天是小儿的订婚日,还请你看在我的薄面……”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暴躁的张其鸣给打断:
“闭嘴!”
一个无聊的政客罢了,平常和他也就是虚以委蛇,真以为他自己有多重的分量吗?
还要再说,眼前忽然暗了一下,却是周迟上前一步,明明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张其鸣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站住。”
声音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张其鸣,你们张家那些破事本来跟我没关系,可你不该,跑到我的订婚宴上。”周迟终于开口,明明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如果说张其鸣,给人的感觉是疯狂,那周迟带给旁人的感觉就是恐怖,极致的恐怖——
和晚晚的婚事,是周迟前世今生盼了两辈子的唯一心愿。
如果说曾经这个世界,对于周迟而言,是灰蒙蒙的,毫无任何亮色可言,那晚晚的出现,就让他的天空终于变得绚丽多姿。
即便身上被人捅几个窟窿,周迟都不见得会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张其鸣这么贸贸然冲到他的订婚宴上,还试图带走谢林晚,无疑触了周迟的逆鳞。
“我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眼瞧着他的命令根本没让对面的那个纨绔有丝毫动容,张其鸣那种心慌的感觉更浓。
随即咬牙,探手就要去抓周迟:
“周迟,是你逼我的!”
本来为了让谢林晚能彻底死心塌地为他所用,张其鸣并不准备伤害宴会上的两家亲属,尤其是周迟。
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调查,谢林晚是一个非常看重感情的人,既然答应和周迟订婚,足见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纨绔。
即便再有其他想法,也要徐徐图之,毕竟,只要他的精神力海能彻底痊愈,从张梓敖手中拿回第一军团,想要做什么不行?
要知道这世上,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有的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