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并且很忧虑,她能不能完成任务。
然后我的三观被她从头到尾碎了一遍。
那比灾难还要让人印象深刻。
她不但热衷于把男主虐得喷血,还对日我很感兴趣。
我不明白,怎么会有宿主,丧心病狂到要日数据库。
天知道我第一次听见这个词,都怀疑自己生错了性别……噢,也不能这样说,我那时候还没有性别。
我真正有了性别,是在她强吻我之后。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吻。
她的舌头热热的,软软的,还带着微醺的酒气,她的脸钻进了我的兜帽,贴得很紧,我看不清她的眉眼,视线像是一团浓重的水墨,猝不及防地晕染开,是天旋地转的灼热感。
很不妙。
真的很不妙。
[检测到编号4122的意愿,自主性别分化开始……]
[分化1%……3%……]
当我听到内部发出的声音,我就知道,我绝对要惨了。
我变得焦虑。
我竟然害怕看见宿主跟其他男人缠绵的画面。
我隐瞒了这一条分化的信息,这是属于系统**,我有权不向宿主公布。
但我没想到,分离的日期竟然这么近。
在我分化成功的那一日,我听见了墟的公告。
[第二代主神‘绯红’已登录]
她成为主神了。
她脱离从属的桎梏了。
真好。
我应该为她高兴。
但我竟有一丝难过。
我说服自己,那仅仅是一丝而已。
我有些不知所措,淹没在彩色的狂欢人海里,旁观全域的任务者为她举行了第一场庆祝仪式。
王座之上,第二代主神绯红笑着逗我,“统子,你要什么?神都可以给你哦。”
我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我知道,我要的是多么贪心,而且也不会实现。
“我还没想好……我要想想。”
我是系统,但我用了不确定的语气。
我很卑劣,竟有意显露了自己一丝异常。
但她没有发现。
因为她正沉浸在另一件事情。
那个时候,我隐隐约约知道,首代主神从她的世界花园逃走了。是的,她为了首代主神,建立一座独一无二的世界花园,据说那里一片花海,太阳与月亮都被她有意雕琢成最漂亮的兔子模样。她用尽一切手段,讨着她的伴侣的欢心。
祂逃了,她自然也是满世界找祂。
我想,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趁虚而入的机会。
我鼓起勇气,去找了她。
但我目睹的是,无数花园从空中崩毁。
那座世界花园依然高悬云端,他们在莲花水池里尽情拥吻,水响缠绵而暧昧,我怔怔抬起手,摸着脸颊,没事,只是有点湿。我几乎是狼狈逃离了世界花园,还抹去了自己的痕迹。
等她从世界花园回来,我赌气说,“我想要源,很多很多的源。”
她挑了下眉,也很大方,给了我一个完整的源。
我说服自己,不亏,不用被日,还能白得这么多,我赚了!
我吞噬了源,变得更强大。
也是从这一天起,我拼命地升级,拼命地吞噬源,我爬到了第二系统的位置,只差一步就跟她并肩了。我越来越饿,越来越渴,不知道为什么,我每一次看见第二代主神绯红,我都想把她从头到尾吃进去。
如果吃了她的心脏,我们就是共同体,再也……不会分开了吧?
我被自己可怕的念头吓了一跳。
但我越是拼命制止,就越快陷入黑暗的泥沼。
直到那天,在她的庆典上,我的中央处理器爆了,我陷入了一段非常疯狂又可怕的回忆。
我,我似乎……吃了她。
[第三代主神‘4122’已登录]
[第三代主神‘4122’已登录]
[第三代主神‘4122’已登录]
我恐惧到了极致。
就在我自爆的前一刻,我的内部激活了一个新的程序,它主动执行了情感清除的指令,让我重新变成了一个理智、冷静的主神。
我清晰地知道,我病了。
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救我自己。我冷眼看着我毫无异常地发布命令,当一个完美的、冷血的、不会出错的主神。
很久之后,第四代系统出了一个翘楚,它达到了成神的标准,我对主神之位没有什么留恋的,就向它开放了主神任务。
“你没有宿主?”
它这样问我。
“什么宿主?”我迟钝地回忆起了很久之前的东西,“啊,你是说寄主吧?”
我听见我冰冷地说,“虽然在任务者的眼里,我们系统只是一个媒介,一件工具。但在我们的眼里,他们何尝不是滋养我们、保护我们的绝佳养料跟生存环境?一旦我们成为主神,自己可以供养自己,就不需要‘环境’了。”
我吞噬了我的宿主,她成为了我跳动的心脏。
我平静地想,也许再过不久,我就要成为异形了。
那一天来得风平浪静。
我找了一座荒废安静的城市,把自己埋了起来。我没带任何一件随身物品,不过经过一家橱窗时,我看上了一件雪白镂空的长袖婚纱,里面已经没有人类了,我往柜台付了钱,带走了这件婚纱。
我的意识错乱了。
我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也分不清尖叫与鲜血。
我彻彻底底坏掉了。
我与这座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城市融为一体。
我也没有名字。
当然,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异形有没有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类涌进了这个曾经荒无人烟的城市,我频繁地见到他们,防护服,防毒面具,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噢,我后知后觉,他们是来消灭我的,消灭我这个异形,然后夺走我的力量。我的身上出现了狰狞的伤口,我也不在乎,任由他们攻击。
我该死了。
我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我抱着那件染血的婚纱,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喂——”
恍惚中,我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没用?给了你力量都被人欺负。早知道就不骗你了,小傻子。”
她竟没死!
她骗了我!
泪水纷飞中,我看见她随手扯开了防毒面具,黑发扬落在紧身机车服上,在黄昏色的烟雾粒子中,她的面容模糊不清。
不废吹灰之力,她解决掉了那些家伙,朝我走来。
“你来接我了吗?”
她一贯猖狂姿态。
“对,接你,回家!”
我呼吸一滞。
我笨拙低头,看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溃烂,发红,很丑陋,我又陷入了癫狂。
“啧,你真麻烦啊。”
她这样说着,带着一点恶劣笑容,在我面前脱开了机车服,咬开了背心跟手套,她长腿笔直,跨进我那一件血红婚纱里,明明那么脏,那么血腥,她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光芒。
她吻了过来,两指挟着我的颈。
“咦,你有虎牙的呀?”
她发现之后,吻得更甜蜜。
我的感官渐渐苏醒。
我感受到了光、风、水、砂砾、呼吸。城市还笼罩在黑暗中,但怪物已不可怕,晨昏线开始与太阳垂直,我赤脚走到了晨线,从夜里等候到了清晨。
暖流袭击了沉眠的海域,成了我的磅礴的不冻港。
我没有经验,丢脸得哭了,不过她体谅我,引导我,最终结果还算圆满。
她帮我清洗身体与伤口,我乖乖地听话,连漱口的牙膏泡沫都吞了下去,又是得了她一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