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武装部接到报告后,高度重视。
先派了几名侦查员,扮作货郎前去侦查。
发现张家坝地处山涧腹地,大小五个村落都分布在山坳里。最大的一个村子,有五百多户人家。而小村子也有一二百户人家,可谓人丁兴旺。
这几个村落里,无论男男女女,还是老老少少对陌生人都很戒备。当地县政府派去的工作组,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很难开展工作。
更为严重的是,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工作组的队员们都被村里人秘密监视着,就连行动都不甚自由。
这么看来,这几个村子的确有问题。
再结合沿线群众的举报,这伙歹徒极有可能藏着一批武器弹药,对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摸清了情况之后,县武装部与行署大队共同制定了“春雷”行动计划。准备趁着农闲时节,联合邻县秘密展开行动。
经过一番紧张筹备,到了四月里,张家坝的几个土匪村被一举端掉了。
当时,两县的武装部集中了全部力量,一共出动了两千多号人马,仅一个晚上就把几个村落给包围了。
攻打最大的那个村落时,武工队员们还未进村,村口负责瞭望的土匪就发现了异常。
警报一响,村里就行动起来,妄图反抗。
结果,乒乒乓乓一阵打击,当场击毙了十几个负隅顽抗的匪徒。武工队进村后,通过相互检举,光青壮年汉子就抓了四五百。
而临近的几个小村落,也抓获了三四百。
这批歹徒,被全部集中到了县里关押起来。
他们都是有前科的惯犯,有的甚至有命案在身。
对所有参与人员,绝不能轻易放过。
已构成犯罪的,要公开审判。对罪大恶极的,要从重从严。对那些受到裹挟的,要进行批评教育和劳动改造。
消息传来,青沙河流域顿时沸腾起来。
沿线的大小村落里,都燃放起了鞭炮。
一时间,“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就像过年一般。
祸害乡民长达几十年的“匪患”,终于被根除了。
这一行动,真是大快人心。
新政府在群众中的威望,也大大提高了。
上课时,叶抒文特地把“匪患”这个词好好讲解了一番。
说历朝历代,乡间都是土匪出没。
而地方官府呢,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任其发展。
也唯有咱们的新政府,才是真正为劳苦大众着想。
“春雷”一响,一举歼灭了大股土匪,为一方乡土保了平安。
徐甜甜坐在下面,静静地听着。
心说,叶先生的思想觉悟可真高啊。
这样追求进步,日后是不是能躲过那一劫呢?
*
社会秩序好了。
乡里的日子也更加好过了。
每到镇上逢集,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纷纷前来。有沿街摆摊卖土特产的,也有专门来买东西的,集市上格外热闹。
这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徐甜甜就爬了起来。
她唤醒冬娃,给他穿戴一新,准备去虎头镇赶早集。在灶屋里,吃了块黑饼子垫了垫,就和凤芝一手拎着一只竹筐子,随着爹和启康一起出了门。
这会儿,微微有点凉。
田间的露水还很大。
放眼望去绿油油的麦苗上,湿露露的一片,在晨曦中泛着莹润的光泽。
冬娃穿着蓝夹衣,趴在爷爷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很少起这么早,昨儿一听娘要去赶集,说什么也要跟了去。
徐甜甜没法,只好答应下来。
她想,让孩子出去见识一下也好。
现在,街上的治安好了,花拍子、二流子也没了踪影。村里的孩子,大多跟着家长们出去逛了逛。冬娃自小就没出过门,这一回也好好出去瞧瞧。
到了虎头镇上,太阳已经冒出了头。
街面上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
转了一圈之后,爹从一家摊子上抱了两只白生生的小猪娃子,放在竹筐子里,让凤芝和启康提着。
接着,又牵了一对小羊羔子。
那对羊羔子才满月不久,睁着一双毛绒绒的大眼睛,咩咩地叫着。把冬娃乐得咯咯直笑,非得亲手握着缰绳不可。
爹见冬娃喜欢,就让他牵着缰绳头,自己在一旁护着。
路过一家烧饼摊子时,一股香气袭来。
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两百元(两分钱),买了五个热气腾腾的烧饼。一人分了一个,让大家好好过了一把瘾。
徐甜甜一边闻着,一边咬着。
这是刚出炉的热烧饼,吃着又软乎又香甜,别提有多好吃了。
她想,以后能天天吃上热烧饼就好了。
买好了东西之后,爹领着一家人,来到了自家的杂货铺子前。
这间铺子在背街里面,门前并不算热闹。
平日里,主要做街坊邻居和老顾客的生意。
这也是当初上家转手的原因之一。
爹让启康在外面牵着小羊羔,自己带着家人进了铺子。
徐甜甜是第一次来。
看铺面的确很小,也很不起眼。
可一进门,货架上却是琳琅满目,东西很齐全。启宽大哥见爹来了,赶紧搬了凳子出来,让爹坐下来歇了歇脚。
未等爹吩咐,就打了两罐酱油和香醋,包了一包咸盐、几块皂角等日用品。又顺手拿了两刀草纸,让凤芝搁在筐子里。
最后,还从后面拎了两罐黄酒,说是陈年老酿,让爹喝了暖暖身子。
“爹,要不去后面歇歇?”
“不了,一会儿还要赶回去咧,这猪崽子和羊羔子得赶紧喂喂,估计饿了快半天了!”
徐甜甜倒是想去后院瞧瞧。
这里可是她下一步发展的目标,怎么也得熟悉一下才成。
可看爹的意思是想立即赶回去,也只好作罢。
说话间,见门帘一挑,一位身材矮小的村妇抱着个娃,从后面走了出来。
“爹!”她站在大哥身旁,低声喊道。
“嗯……”爹嗯了一声,脸上淡淡的。
“冬娃娘和凤芝也来了,要不去后院坐坐?”妇人腼腆地说道。
“不了,嫂子,一会儿还要回村里上课去呢!”凤芝笑着应道,徐甜甜在一旁也冲着嫂子笑了笑,让冬娃上前给大娘行礼。
对这位大嫂,她印象不深。
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打量了一番。
见大嫂果然是个麻脸,眼睛小,鼻梁塌塌的,皮肤又黑又糙,的确不好看。尤其是和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大哥站在一起,很不般配。
可俩人成婚后,除了一开始大哥闹了一场之外,这十年就这么过下来了。
平日里,夫妻俩客客气气的,从不争吵,也没听到大哥抱怨过什么。即便大嫂做不好家务,大哥也只是皱皱眉头,就含糊过去了。
徐甜甜心里一阵感慨。
看来,启宽大哥还真是个厚道人啊。
即便心里再不满意,可一旦认了,也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吧?
临出铺子前,爹又吩咐道:“启宽,今儿拿的这些东西,都记在账上哈!”
“好咧,爹!”章启宽麻溜地应了一声。
这是爹定下来的规矩,无论是哪家哪房,只要拿了东西就得记在账上。
即便是自己家里,也得守着这条规矩。
这么做,一是自家心里有个数,每月花销了多少,都一清二楚的。二是便于月底盘账,对那些赊账的,也好追帐,对那些赖着不还的,也有个考量。
做生意,是盈是亏,得有个准数。
否则这生意做下来,肯定是亏的。
对爹和大哥的这套生意经,徐甜甜很是佩服。
这生意要想维持下去,账面是一定要清清爽爽的。
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都是如此。
*
转眼间,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启康拿着个饼子,直接去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