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临时抱佛脚地补了两期。
梁博新双手交叉:“那你批评一下咱们的节目。”
骆窈微微睁大眼。
梁博新表现得很大方:“没关系,想说什么说什么,不用有压力。”
骆窈嘴角抽了抽,端住表情,思考了片刻才开口:“科学这个东西,有时候老百姓会觉得离自己很远,而我们的节目虽然旨在科普,但从文稿内容上讲其实排除了很大一部分的受众。”
“他们听不懂那些专业性的名词和解释,且平铺直叙的说明介绍于他们而言不够有吸引力。如今大家的娱乐生活丰富了许多,不再是几年前捡着芝麻都当宝的情况,老百姓有了选择就有了偏好,当然更愿意去收听更有意思的节目。”
梁博新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问:“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骆窈在心里啧了一声,面上仍带笑意:“选题可以贴近老百姓的生活,满足他们的需要,稿件编排或许可以更具故事性生活化,比如前天的节目介绍了海洋里的几种生物,但相对于平叙介绍习性、特征,和他们有直接关系的是什么呢?”
“原来不是怪物啊,那这玩意儿有没有毒,会不会咬人,能不能吃?”
听她突然换了方言,几个面试官都笑了。
梁博新挑眉:“你的意思,咱们讲故事呗?”
骆窈眨眨眼:“都不耽误。咱们台的《红领巾》节目不正是通过故事给小朋友们讲道理的吗?寓教于乐,跟那些学识渊博的科学家相比,咱们在不熟悉的领域也是小朋友。”
这回梁博新终于笑了,转头看向中间的面试官,表情还有点得意:“副台,这回应该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了吧?”
副台长无奈地笑了笑,故意严肃道:“现在还在面试呢!”
说完,对骆窈亲和地颔首:“你回去等通知吧。”
骆窈松了口气,冲他们鞠躬道谢,走出活动室前还能隐约听见梁博新的声音——
“就这个吧,再要一个实习编辑,刚才另一个燕广的和那个中大新闻系的就不错。”
“哪能让你这么贪心,台里多给你一个名额已经很不错了!”
“副……”
骆窈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在门口遇着了涂涵珺。面试结束,骆窈的笑容都轻快了许多:“你还没走啊?”
涂涵珺的态度似乎比刚才亲近了些,嘴角浮现两颗浅浅的酒窝:“我在等你。”
骆窈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水:“等我?”
“梁老师让我们过去开个会。”
骆窈抬起眉稍:“就我俩?”
涂涵珺知道她的意思:“嗯,我俩录取了。”
骆窈心生欢喜,跟着她往外走:“这么快就公布啦,我还以为要回去等通知呢。”
“梁老师说早通知早干活,还说幸好我俩没走。”
骆窈噎住,突然对之后的实习生涯有了不好的预感。
路上涂涵珺还告诉她参加面试的其他几人中,中大的男生虽然落选,但另一位面试官是台里新闻栏目的监制,有意向给他下学期的实习名额。来自人大的娃娃脸被推荐给了文艺频道,虽然现在没有确定,但只要不出意外,台里去学校选人时她一定是优先选项。
骆窈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涂涵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骆窈懂了,“关系户”嘛。
说是开会,其实两分钟都不到,梁博新只让她们过两天来办手续,但是得先拟一份选题。
幸好骆窈没问是不是她也要,因为下一秒梁博新就说:“虽然岗位不同,但能力总是相通的嘛,年轻人就该多锻炼,咱们台是分工细,以前我待的地方,整个栏目就我一人,啥都得干!”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我看好你俩啊!”
骆窈和涂涵珺对视一眼,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揶揄。
漂亮话你也说得挺好。
……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骆窈写下家属院的地址和电话,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有人喊她。
“骆窈!”
骆窈抬头一看,是奶油小生同志。
“那我先走啦。”涂涵珺和她告别。
骆窈点点头,转身走向岳秉,裙摆随着微风飘飘荡荡。
“看你这高兴劲儿,面试通过啦?”岳秉推着辆二八大杠,笑眯眯地问。
“这么明显嘛?”骆窈勾起唇角。
岳秉也为她高兴,想到什么,话里带了些调侃:“怎么样,是自来红吧?”
骆窈轻笑一声:“还真是,多亏了你带来的好消息。”
“那我可是沾了我妈的光了。”
骆窈反应过来,转头问他:“欸,你怎么过来了?”
岳秉觉得她今天的嘴唇格外艳,漫不经心道:“哦,来找我妈拿点东西。”
完了拍拍车后座:“走,我载你回家!”
骆窈挥挥手:“不用,不顺路,我坐公交就成。”
岳秉说:“免费的也不坐啊?”
骆窈已经撑着伞走远了:“我嫌热!”
这会儿太阳已经偏西,光晕像往云层里泼了一大杯橘子汁,空气中都泛着丝酸甜,岳秉用力压制上扬的嘴角,等瞧见骆窈上了公交,才长腿一蹬,骑车回家。
……
隔天骆窈练完声便去市里图书馆借了一大堆相关的书回来,洗了个苹果坐在窗户边,从带插画的开始读。
她和薛翘的房间窗户朝外,下面是条小路,周边几栋楼的邻居经常从这边绕去厂里的食堂,能少晒一会儿太阳。
骆窈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目光一瞥,便望见了几个结伴的身影。
虽然如今提倡思想开放,但大部分的人依旧把饭菜手艺当作衡量家里媳妇儿是否贤惠甚至是否称职的标准,因此除非必要,少有经常让家人吃食堂的。
而郑敏是个例外。
骆窈曾经也想过通过纪亭衍家人的渠道跟他拉近关系,可打听了又决定,还是别掺和。
但凡这俩母子关系是个融洽的,郑敏都不会在大儿子和小儿子之间搞区别待遇,小儿子费尽了心思下厨养,大儿子每回回来吃食堂。
不过也说不出准,万一是郑敏做饭太难吃了呢。
骆窈耸耸肩,随后突然反应过来,郑敏现在去食堂了,那证明纪亭衍回来了啊!
她当即对着门外喊:“薛峥!薛峥!”
薛峥光着脚跑过来:“干嘛呀?”
“隔壁阿衍哥哥是不是回来了?”
“是哇!我刚才还去找阿衍哥哥问问题了呢!”
骆窈插腰:“你干嘛不告诉我?”
薛峥抻着脖子道:“是你让我别打扰你看书的!”
骆窈撇撇嘴:“不给你买画笔了!”
昨儿她跟家里说了实习的事,薛峥便跟她讨了一套画笔——新出的十二色油画棒,班里只有几个同学买了,他稀罕得不得了。
“不买就不买!”小朋友很有骨气,“反正你的工资也是要还给二姐的,我叫二姐给我买!”
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
骆窈气到失语,从房间里探出头:“奶奶,薛峥又去玩水了!”
小家伙滋哇哇大叫:“三姐你不仗义!”
骆窈哼了一声,想起正事,立马从衣柜里掏出牛仔裤换上,这是喇叭最小的一款,没有那么夸张,又能包裹出挺翘的臀线和腿部线条,上衣被她偷偷剪掉一圈,属于稍微伸手就能露腰的长度。
她抹了一层润唇膏,心机地打了些腮红,头发全部放下来,随手拿了本厚砖头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她又停住了脚步,思忖几秒心道不行,又回头换回原来穿的衣服,白色圆领棉衫配宽松长裤,十分家居的打扮。
路过镜子,她用细粉盖掉刚才的腮红,揉了揉眼睛,在下方眼睫根部淡淡抹了一点。唇膏用纸巾暴力抹掉,唇纹立刻现了出来,然后再用手指点抹几下。
接着,她拿过桌上的铅笔勾住头发随便挽了个髻,散落的碎发不管,挑了本看起来薄厚适中的书,随便翻几页夹了些书签,离开的时候还顺走了薛翘以前戴的眼镜。
这么折腾了一番,她快步跑到202,刚要敲门,就有人从里面出来,她重重缓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庆幸的笑容。
“太好了,阿衍哥你还在。”
纪亭衍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低声问:“找我有事?”
骆窈点头,把怀里的书送出去一点给他看:“我这几天实习,跟的师父布置了任务,要挑一些科学相关的选题,看得我眼睛都瞎了!”
“阿衍哥你不是在研究所工作吗?可不可以给我点建议?”
小姑娘刚才可能跑得有点急,这会儿呼吸还不匀,声音晃晃荡荡在他耳朵里,些许发痒。
纪亭衍尽力忽略,视线落在夹了好几张书签的书上。
看来问题还不少。
然后慢慢抬眸,注意到那双漂亮的眼睛有点发红,这会儿还不适应地眨了眨,在镜片下显得朦朦胧胧。
可能是熬夜或者长时间看书导致的。
挺用功。
于是纪亭衍点点头:“你先进来吧,我去楼下倒了垃圾就来。”
骆窈几乎不受控制地去看他拎着桶的手,突然很想碰一碰,探身过去:“要不我帮你倒吧。”
“不用。”纪亭衍躲了一下,看她的胳膊跟了过来只能用另一只手抓住,立刻又放开,“很快,就回来。”
他的手心发凉,贴在胳膊上触感明显,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带着一点点力道。
骆窈愣了一会儿,然后——
偷偷在原地蹦了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