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窈一个拳头过去,男人完全被打懵,脑子都没来得及转,身上便传来阵阵剧痛:“窈窈你怎么了?我真的是兆昌啊!”
打的就是你!
刚才那些话可是你上辈子对女主说的!连用的成语都没换一个!
怎么着,这辈子娶到了白月光,又开始惦记别人了?
骆窈越打越起劲,甚至将无故穿书的怨气全发泄到了他的身上,手下一时没了轻重。
真实的原因自然不能说,但即便摘掉了穿书那部分,剩下的也足够解释她动手的理由了。
薛老爷子当即拍桌而起,怒不可遏道:“这龟孙!他敢耍流氓!”
严打才过去两年,流氓罪在这个年代可不是个小事儿,骆淑慧半惊半怒地缓了好几口气,又担忧道:“要是再来找窈窈麻烦可怎么办?”
“他理亏在先,但凡要脸也不敢抓着不放,再说咱家这么多人,总不会叫孩子让人欺负。”继父薛宏明开口道。
“揍他一顿算是轻的了!”薛老爷子气哼哼地说,“不行,我得给厂里治安队好好说道说道!”
他本想多问骆窈几句,但嘴巴张了张,只给老伴递了个眼神。
于是薛老太太淡淡开口:“那刚才邱兆昌他娘说的也是真的?你把人胳膊打折了?”
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看也不像有大力气的样子。
骆窈脸不红心不跳:“嗯,在学校学的,我长得这么漂亮,不得存几招防身啊?”
一众人噎了噎。
虽然不太谦虚,但说的确实是事实,毕竟从小到大,骆窈都是院里最好看的小孩儿。
就像今年放映的电影掀起了红裙子的热潮,家属院也能看见好几个穿红裙的姑娘,但骆窈一来,就全被她比了下去。
她身段好,露出的肩颈线条优雅精致,胸是胸腿是腿,腰身不盈一握,又像香岛电影里那样烫了一头大波浪,衬得本就姣好的五官更加明艳大方,又不显媚俗。方才在院子里还有好多人问她身上这条是在哪儿买的呢!
薛峥伸出一根手指冲她刮刮脸:“羞羞皮!”
骆淑慧总觉得女儿这次回来变了许多,但现在问也不合适,只瞧着公婆丈夫没有责怪,稍稍松了口气。
……
邱兆昌从医院回来,得知自家娘居然去了薛家讨说法,被打折的胳膊顿时传来钻心的痛。
“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说了都是误会么?”
“啥误会下手这么重啊?你甭蒙骗娘!”
邱兆昌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却不小心碰到了眼角的伤,倒吸一口凉气后耐着性子开口:“啥误会咱也别去追究,你忘了大哥二哥都在厂里工作?万一被穿小鞋咋办?”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家属院这么大,当然也有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比如二区住的多半是新职工或普通职工,而一区则是资历深工龄长或是有职位在身的,虽然这么些年多少有些变动,但大体上只要看看楼号就知道这家有多大职位的员工。
邱兆昌他娘不以为意:“大不了不干了!让你大哥二哥去你那儿干活,都是一家人还有个照应呢!”
“那怎么行?”萧曼茜扶着肚子进来,闻言心里不悦。
那是她和兆昌辛辛苦苦拉拔起来的生意,让那两个好吃懒做的沾手了,指不定啥时候就要分成,全被他们捞过去都有可能。
还是得分家,她重生回来可不是为了在这些家长里短中转悠。
“咋不行!不照应自家兄弟你还想照应谁去!”邱兆昌他娘板着脸道。
“娘,曼茜不是那意思。”邱兆昌头疼得不行,还得在老娘和媳妇儿之间周旋,忽悠道,“你想啊,我和曼茜倒腾的那些服装也是从咱们厂里进的料子,看在大哥二哥在里头工作的份儿上给了优惠,这要是把薛伯伯他们得罪了,咱就得上外头找新的厂子进布,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一来二去的咱们可得损失不少钱!”
邱兆昌他娘可听不懂什么市场成本的,但那一句损失不少钱就足够将她唬住了,忧心忡忡地问:“ 那娘不是坏事儿了?哎呀,咋办啊兆昌,改明儿娘给薛家他们赔礼去?”
“您别再瞎掺和就行了,我和兆昌会处理的。”萧曼茜没好气道。
眼见着婆媳俩又要对上,邱兆昌好说歹说哄着他娘出去了,搂着怀孕的媳妇儿叹气:“辛苦你了。”
萧曼茜哼了一声,体谅他受伤没马上提分家的事儿,转头问道:“那骆窈真不答应给我们当模特?”
邱兆昌眼神闪了闪,含糊道:“我再找机会问问,实在不行咱换别人。”
萧曼茜:“嗯,就算她长得再好也不能漫天要价吧,什么人啊!”
邱兆昌有心转移话题,笑道:“要不媳妇儿你来当这模特吧?我觉得你比她漂亮多了。”
“去你的!”
……
没有沐浴露没有精油没有热水器,骆窈勉强洗漱完回屋,正用毛巾绞干头发,她的“室友”终于下班回来了。
薛翘只比原主大一岁,今年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了一家机关单位。作为薛家唯一亲生的孩子,她的相貌和性子都像薛宏明,却比薛宏明更冷静。
见屋里多了个人,她只冲骆窈点点头便出去了,屋外很快传来骆淑慧忙活的声音:“翘翘回来了?给你下碗挂面成不?”
骆窈莫名叹了口气。
其实原主和薛家人不亲近,骆淑慧占主要原因。
她从小就告诉原主别和薛翘争,要乖巧要懂事,记得薛家的好,珍惜他们给的生活,不能惹麻烦不能贪得。
老一辈总说,日子是过出来的,有来有往才叫人情。原主不敢接薛家人的好,薛家人也不会上赶着贴冷屁股,时间一长再热络的关系都会淡了。
她和骆窈自己的母亲骆女士截然不同,骆女士前脚死丈夫,后脚嫁富豪,是能拿自己女儿做筹码去算计的人,怎么可能叫自己退让。诚然,她给自己带来了优渥的生活,所以骆窈给她面子,人前是淑女娴静的骆二小姐,面具戴得厚,做足了表面功夫。至于人后则是什么新鲜玩儿什么,今天蹦极明天赛车,兴致来了全世界挑个地方晃一圈,不开心了到拳场发泄……总之,至少金钱自由。
许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觉得这世上任何关系都没有利益关系来得长久,所以她早早搬出来,只要别算计到她头上,她便不去管骆女士和那些继兄继姐明争暗斗,也不苛求什么亲缘。
但她一直都清楚,自己其实还是有那么些渴望的。
骆淑慧不对,可要拿出来比较的话,至少真心尚有。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骆窈听到有人叫自己,她猛地回过神,薛翘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啊?你说什么?”
薛翘拿了本书坐到另一张床上,声音冷冷清清:“你给薛峥买冰棍儿了?”
骆窈用手梳通头发:“对啊,怎么了?”她看小家伙把冰棍儿都分给小伙伴了,又给他买了根绿豆的,不是她以前吃的那种绿色心情,而是带有绿豆颗粒,就像用绿豆汤冻成的。
“他拉肚子了。”怕大人知道不敢在家里上厕所,跑外头公厕上的,正好被她碰上。
“吃……吃冰棍儿吃的?”
“不然呢?”薛翘慢悠悠看她一眼,道,“馋了这么久,总算让他逮着个人给他买了。”
骆窈眨了眨眼,又好气又好笑。
这小子,还挺贼。
第3章 三姐
大概小孩儿做的事没有几件能瞒过大人,第二天薛峥要去学校领成绩单,却不小心起晚了,吃早饭时头埋得很低,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就要往外跑。老太太眼风一扫:“又偷着吃冰棍儿了?”
薛峥立马站直:“三姐给我买的!”
一旁的骆淑慧皱眉:“窈窈?你怎么给弟弟乱吃东西!”
正在喝豆浆的骆窈噎了一下,冲薛峥耸了耸鼻子,换来小家伙一个鬼脸。
老太太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咳了咳,声音板正无私:“他肠胃受不得凉,以后别给他买。”
骆窈虚心认错:“知道了奶奶。”
听见这声称呼,老太太多看了骆窈一眼,最后垂眸抖了抖报纸:“一会儿我要去趟文工团大院,薛翘上班没空,你吃完饭准备准备和我一起。”
还没等骆窈说话,已经一溜烟跑出去的薛峥从门后探出头:“去岳游家吗薛奶奶!我也去我也去!”
老太太没说话。
骆窈清了下嗓子,薛峥转头看她,骆窈做了个口型。
薛峥圆滚滚的眼珠转了转,嘿嘿一笑,声音又奶又甜:“奶奶,您能带我一起去么?”
老太太这才悠悠开口:“那你动作还不快点儿?”
“诶!我马上就回来!”
薛老太太年轻时候是文工团的京剧演员,工青衣,和薛老爷子结婚之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文工团宿舍,在那儿有不少老伙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带她去,但有机会了解更多的信息,骆窈当然不会推辞,回屋从行李包中翻出来白色的短袖衫和牛仔背带裤,一头大波浪松散地编了个辫子,还找了条丝巾束住发尾,乖乖女的打扮立刻就添了几分妩媚。
这是时下流行的打扮,拜访长辈应该不出错,老太太却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说:“昨天那条裙子不错。”
骆窈眨眨眼,想起昨天盯着自己身上红裙的眼神,不由失笑。
有点傲娇哦。
……
市文工团在燕城北区,坐7路公交走5站,沿路能看见不少店铺和小摊。
骆窈对这个年代的事物十分好奇,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一个劲儿往窗外看,原本比她还兴奋的薛峥却用手撑着小脸,嘴巴撅起来能挂油瓶。
作为三年级一班的班长,薛峥小同学每次考试都位居第一,可第二名学习委员的分数回回都咬得非常紧,这不,期末考试被超了2分,从学校拿成绩单回来便没了机灵劲儿。
骆窈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大到学期考,小到小组测验,但凡考个99分都似山崩地裂,一部分是给骆女士挣面子,一部分也因为孩子时期的好强和自尊心。
老太太的好友叫秦琴,是和她同时期的花旦,退休以后被剧团留下当指导老师,一周上三次课,余下时间在家里带孙子。
薛峥显然是常客,对方一见他就笑道:“小峥来啦。游游在楼上呢,去找他玩儿吧!”
话音刚落,后头就传来哒哒哒的下楼声,伴随一道高亢的呼叫:“薛峥!我这次考试拿了第一名!”
骆窈恍然,原来还不止一个竞争对手呢。
秦琴领人进屋,目光落在骆窈身上,笑容亲切:“这是……窈窈吧?都长这么大了啊?我差点没认出来,还说翘翘怎么变了样呢!”
“月容你也是,这么漂亮的大孙女还藏着掖着!”
董月容也就是薛老太太一改在家里的高冷,温和地看了骆窈一眼:“在读书呢,平时都住学校,难得回来一趟。”
“哟,是大学生啊!那可了不得,在哪里上学啊?”
这样的场景骆窈不要太熟悉,闻言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落落大方道:“在燕城广播学院。”
原主是播音系的学生,刚读完大三,她穿过来的时候刚结束期末考试,让骆窈逃过一劫。
秦琴啧了一声,表情艳羡:“你瞧瞧,怪不得都说月容你有福气呢,孩子们一个比一个优秀,我家那几个就不行。”
董月容拍拍她的手:“你看你说的是啥话!岳游刚才不还说这次考试拿了第一么,还有你家岳秉,听说考上燕大研究生了啊,真是有出息!”
啧啧,熟悉的商业吹捧,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相似。
夸完了,秦琴又话锋一转:“不过小峥说他这次没考好啊?是不是升了年级以后没跟上?正好让游游给他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