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抿了下唇,声音听起来依旧淡然。
“未曾小看你。”
姜宁:……
可恶!她刚才不应该收手的!
两人回营帐后洗漱一番便上了床,姜宁今天耗了不少精力,很快就睡了过去,但姬恪却有些睡不着。
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后,他突然起身,帮姜宁掖好被角后下了床。
总说战地戾气重,所以不少营帐中都会贴着镇邪的符咒,算是一个心里安慰。
此时姬恪帐内的“安慰”全被他撕了下来,顺手扔到了炭盆里,符纸被火缠上,转瞬便只剩一些亮着火边的灰烬。
“这便好了。”
他心中石头放下,又回到床上揽着姜宁闭眼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姜宁:可恶!我是人!
ps:姬恪的处境一直不好,但主线没有细写朝堂之类的事,都是和姜宁有关的,所以大家可能感受不深,毕竟和姜宁在一起时都是幸福时光
差不多要开始收线了,战争篇幅不会太多
第101章 战落
粮食问题解决了自然也不用再去借调,但这事倒是让许小将军有些担忧。
“大人,真的不用去调吗?”
“不必,上次是我算错了。”
姬恪起身走到帐外,看了看巡防的士兵,回头问道:“让你最近多做些吃的,做了吗?”
许小将军点点头:“做倒是做了,最近天寒,吃得饱了将士们精神都不错。既然不必调粮,那粮仓还烧吗?”
“自然要烧。”姬恪跟他一起向城防高墙走去:“这样大的雪可不是一直会下的,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许小将军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何时去?如何去?最近大家吃饱喝足都耐不住了。”
“不急,还得等一等。”
近来敌军攻打频率不似以往那般频繁,有忌惮姬恪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年关将至,要过新年了。
常年征战的人总是对新年这样的日子更为渴望和喜欢,这意味着他们又能活到下一年,因此新年前便不会贸然出击。
“你是想等过节后?”
“不是。”姬恪和他一起走上城墙,望着北部那连绵不绝的丘陵:“我在等东风。”
许小将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对面的丘陵铺着雪,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白头山,山上反着光,挂着冰棱,清亮亮的一片。
若不是现在在打仗,他还真有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
他又看向姬恪,突然想起自家爷爷和他说过的话,姬恪带兵伤亡很少,因为他不爱多打,最喜欢、也最擅长的是心理战,因为没人耐性比他好。
许小将军想了一下:“能冒昧问一下东风是什么吗?”
“东风就是东风。”姬恪看向那一片丘陵:“知道他们之前为何打得这么频繁吗?”
许小将军想了一会儿:“挑衅,想耗光我们的粮草,让我们在雪天里被困死。”
“是,也不是。他们北部多平原,但临近玉城这一带却是重峦叠嶂,丘陵不在少数。这样大的雪落在平原不好走,落在丘陵上成了冻土更是难行,他们粮草送不进来,自然要趁下雪前这里粮没送到时突击。”
雍朝国力强盛,前几年周边小国都不敢造次,大家相处也算和谐,但今年北部换了王,心高气傲地就想要拿下玉城。
姬恪想到这里叹了一声:“一声皇令下来,苦的终究是百姓和士兵。”
许小将军沉默一会儿:“他们之前是如何确保我们粮送不到……”
说到这里后他便住了口,没再说下去。
粮食能不能送到,何时送到都是未知数,但对方却如此清楚和肯定,必然是他们内部有人通敌。
“大人,一定要将通敌之人找出来!”
姬恪转头看他一眼,随后淡淡弯了唇角:“官员千千万,再长的手也伸不到所有人那里,唯有靠一级一级核查可解。我已然清了朝堂,尽了我该尽的职责,不愧己心,但往后便不是我能管的了。”
许小将军愣了一瞬,好像理解了他的意思,却又不敢确认。
“您的意思是?”
“此战之后,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再无姬恪。”
巡查已经结束,姬恪说完这话后便下了城墙,披着宝蓝色斗篷的他走在雪地中,身姿挺直,长发被飞雪卷起,但脚步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朝堂里能人辈出,雍朝也不是离了他姬恪就运作不了,这次战役一过,他该还的恩情便都了了。
而且,他有归处。
“姬恪!”
临近营帐,身后便有人叫他,姬恪转身看去,迎面吹来的风雪落到眼睫上,模糊了视线,他却还是看到了那一抹红。
姜宁说要过年了,得应些节日气氛,所以近来都穿得比较鲜艳,最爱红色,就连发带都特意挑了水红的。
雪下得太大,一脚下去就能淹到脚踝,她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提着斗篷,走得有些慢。
姬恪静静地笑看着她,眸光温柔,等她到身前时接过伞,拉着她进了营帐,挡住外面的风雪,随后看了看这斗篷。
“系带怎的崩线了?”
她的身量不比玉城的女子,这类斗篷他都提前改制过,不过这件系带崩线了,正直直往后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曳痕。
姜宁突然拉开斗篷,露出腰间别着的两枝红梅:“自然是要送你花了。”
她把这两枝红梅抽出送给他,眼睛亮亮的,整个人都神气起来。
“玉城有几棵梅树,如今恰是时节,开花了。她们都想摘到最顶上那枝送给心上人,奈何技不如人,最后被我摘得桂冠。”
这棵红梅树大概有七八米高,枝条又弯弯绕绕,很不好爬,但顶部的梅花团团簇簇,又顶着白雪,高洁中更显娇艳,怎么看怎么像姬恪。
这怎么可能不拿下?
姜宁顿时找回了自我,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灵活地爬上去,够到了那两枝最为繁茂的,不过上去时系带被树枝勾断了线,此时只剩一半连着斗篷,看起来要掉不掉的。
见他看着手中的梅花有些愣神,姜宁打趣道“快收下,你不要我可给别人了。”
姬恪立刻伸手接过,许是在怀里放的时间长了,花瓣上原本缀着的白雪也化作了水珠,此时正滋润着花蕊。
“如何,是不是很像你?又高洁、又娇艳,我一看就喜欢上了。”
听着这话,他骤然想起以往在宫中做奴隶时,也曾见过这样的梅花。
这花品性高洁,风雪中也傲然开放,从不屈服,他是断然不配的。
“我很喜欢。”
他只说喜欢,却没说像不像他。
姜宁知道他话外的意思,没有多说,只是继续强调:“很像你。”
姬恪垂眸笑了一下,把这两枝红梅仔细插到花瓶中,随后带她到桌边坐下,替她倒了杯水。
“喝水。斗篷先不要脱,帐中还没烧炭火,不暖和。”
他过去角落把炭火烧起后又拿着针线盒走了回来,此时姜宁已经痛饮两杯水。
她以前忙起来的时候连水也顾不上喝,久而久之对喝水就不那么积极了,除非很渴,不然不会想着喝水。
但和姬恪待在一起后又被养出了习惯,动一会儿就得喝水,不过她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姬恪笑了一下,又给她倒了一杯,随后坐在她侧面。
“我帮你缝好,不要乱动。”
姬恪挺着脊背,穿针引线时垂着眉眼,清冷不改,不像穿针,倒像是在看什么典籍。
穿针时姬恪会微微抿唇,那颗唇珠便会被他抿进一半,看起来更诱人。
实在忍不住,姜宁笑着吻了下他的唇瓣。
如今亲吻对于两人来说不过是常事,姜宁不会因为这个脸红,但姬恪倒是会看她一眼,然后淡笑着移开视线,耳尖微红。
“我手上有针,你注意些。”
“没事,不会扎到我的。”姜宁闲不住,嘴上刚亲过,人就又想凑上去了。
“坐好。”姬恪将她推开,像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手中的针线已经准备好,姬恪拉住那断开的地方,凑近她的右侧开始缝制。
他的睫毛很长,离这么近看时只觉得根根分明,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眸中光景,只看得到他有些上钩的眼尾。
姬恪做得很认真,一针一线穿衣而过,那根断开的系带很快就被缝好加固了。
红线被拉直,这里没有剪子,姬恪慢慢靠近,随后咬上了那根线。
舌尖微微辅助了细线,让它能更好地压在齿间,绷直的细线伏在他的唇上,压出一道浅浅的凹陷,很难说到底是线红还是他的唇色更红。
微微用力后线断开,带子缝好了,姬恪却没有仰起头,只是静静停在那处,手把东西放下后按在了她坐着的椅子上,人也更靠近了些。
他这时才扬起眼看她,手也收到了她腿侧,却没碰到她。
“姜宁。”
他轻轻吻了姜宁的唇角一下,看到她眼里的笑意后手便放到了她腰侧,随后闭眼沉浸在这个吻中。
如姬恪所说,大雪一连下了几日,风力也足,山上挂着的许多雪也冻成了冰,马车根本走不进来。
他们这边都是如此,更别提对面那起起伏伏的地势。
之前他们有多嚣张、来挑衅的次数有多频繁,现在就有多蔫。
新年之前玉城一直都有好好准备伙食,这几日可以说是边关将士打仗以来吃得最尽兴的时光。
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收着,后来索性在站在城门上吃给对面看。
玉城和对面只隔着一条结了冰的河,和玉城的轻松氛围看起来,对面看起来就要肃穆得多。
“大人,这样真的有用吗?”许小将军吃着香软的馒头,和姬恪一同站在城墙上巡视。
“各人弱点不同,不必太过拘谨地非要用新奇招数。”
姬恪轻咳两声,将斗篷拉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