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笑,也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点冷嘲。他瞳色较常人深上许多,似乎隐约能窥见其中令人悚然的恶意。
两人双手交握,整个会客室都沉凝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气场在碰撞。
时音音与药师对视一眼,不敢吱声。
到了他们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以实体对战,不管是业火还是傀线,都形成了独特的“域”。
业火罚罪惩恶,克制诸邪。傀线凝结世间所有阴暗负面的情绪,操控生灵,至阴至邪。
二者像天生的死敌,第一次正式会面就针锋相对。
“你们是一见如故吗?”时音音看着他们俩交握的手,忍不住问。
手都这么好看,不翻花绳可惜了。
“呵。”时瀞尘冷笑,瞬间松手。
江以安也笑了笑,不过笑意不及眼底。他淡然开口:“我常年在外工作,没有时间照顾音音,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时瀞尘面无表情:“这是我的事。”
“但我是音音的舅舅,这一点不会改变。”江以安神色温和,眼神十分坚定。
时瀞尘瞥他一眼,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傲慢和排斥:“我会照顾好音音,不需要旁人置喙。”
“我们不是敌人,多一个人照顾她,有什么不好?”江以安盯着时瀞尘的眼睛。
时瀞尘声音沉冷:“你会给她带来麻烦。你该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国内官方组织只有安全局,暗处还有些豢养鬼物某利的组织,与江以安是死敌,频频暗杀,试图以此消耗江以安的力量。
江以安眉头紧锁,稍作退让:“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以后也会持续保密。”
“小孩子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关爱,我们各自承担着不同的角色,目的一致,更应该好好沟通。”
“我不希望她成为第二个你。”时瀞尘眼神冷漠又厌恶,毫不掩饰他对江以安的恶意。
世间苦难无尽,总有人以身为烛,燃一盏灯。江以安就是这样的人,他早晚会死,人间的恶却永远不会消失。即使有人记得他的奉献,但江以安没有第二条命。
时音音性子有些怪,总体还是向善的,时瀞尘不想让江以安与她接触,趋向光明的人,总有天愿意化为薪柴。
江以安微怔,有些怅然:“我也不希望。”
“但音音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舅舅会尊重,只要不与道义相悖。”
时瀞尘忽然笑了笑,仿佛胜利者提前宣告的号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时音音一眼。
他与江以安不同,对他来说,音音比什么都重要。旁人的生死又有什么紧要,音音要行善,他就做点好事,音音要杀人,他会把人洗干净脖子送上来。
“我只要音音高兴。”他说。
时瀞尘与江以安一同看着时音音,试图分析她的面部表情。
“你们不吵架我就高兴。”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只要不要吵架,我就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时音音头皮发麻,如坐针毡,感觉他们俩随时都会打起来。
甚至已经在暗中打过了,都没有退让。
“没吵。”时瀞尘瞥江以安一眼,似乎有点看不上。
“我们只是进行了教育理念上的沟通,音音放心,舅舅是个讲道理的人。”江以安笑容温和。
时瀞尘微笑:“我也擅长以理服人。”
角落里的七个葫芦娃,还有那穿山甲、小肥羊几乎叫出声音,想让江以安把时瀞尘这个怪物给抓走!
神他妈以理服人,直接捆住一顿输出,根本不在乎它们的死活,那些不听话的鬼物消失得连渣都不剩,哀嚎都没来得及传出来一声。就这样的性格,也好意思舔着脸说自己以理服人?
江以安也没好多少,破性子谁不知道,手痒得很,喜欢到处放火的东西,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昨天晚上才祈求过江以安把这两个怪物抓走,今天江以安来是来了,这俩居然坐在一起喝下午茶,为什么就不能心平气和捅对方两刀?
它们不理解。
“以理服人好啊……有事就要好好沟通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多好啊。”药师也不理解,他干笑,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虽然说是管家,时瀞尘与时音音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很容易猜到他们具有血缘关系。
时瀞尘虽然年轻,有江以安的例子在,药师也不知道时瀞尘的具体年龄,反正总不可能真是二十,一点年轻人该有的青涩和血性都没有。
在药师看来,也就是大舅和二舅的区别。她大舅她二舅都是她舅,吵什么吵?
时音音也赞同药师的话,还引用了一句话:“和平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总钥匙。”
时瀞尘与江以安相视一笑,明明都生得出众,那笑容却像在给对方出殡似的。
“对了,舅舅这次出差危不危险?”时音音转移话题。
“不清楚,但能应付。”江以安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晚辈的关怀,心中升起些暖意。这种自家孩子真懂事的欣慰感、有个小棉袄的满足感,真是难以言说。
“还是不要太自负。”时瀞尘在一旁浇冷水。
“不过一个b级的鬼物,难道还能难倒江局?”药师为守护江以安的荣耀而战!
“哪一个鬼物,我能知道吗?”时音音好奇道。
江以安如实相告:“哭嫁女,b级接近a级,麾下还有一群送葬队,最近失踪了,我要去调查一下。”
这并不是绝密的任务消息,也不需要直接赶过去救援。哭嫁女失踪,似乎凶多吉少,这件事幕后的真相才是江以安要探查的任务。
“嘤~”角落里的穿山甲没忍住叫了一声,又用爪子捂住嘴。江以安居然要找她?要不是怕死,她现在就冲过去告诉江以安真相了。
“什么声音?”江以安好像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又有些奇怪。
“我怎么没听到?”药师迷茫。
“哭嫁女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一个新嫁娘,穿一身红喜服,头发很长很长?”时音音问。
“是,音音真聪明,一猜就到了。”江以安夸赞道。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该不会找地方突破a级去了吧?要是让她突破,会很麻烦,她喜欢附体年轻的漂亮女孩,再折断人家的脖子,扒下头皮。”
药师说起哭嫁女失踪,忍不住蹙眉。鬼物之间可以通过互相吞噬变强,哭嫁女要是突破,会有更多人遇害。
“想开一点,说不定是死了呢?”时音音语气有几分安抚意味,声音带笑,音色是少女独有的清脆甜美,天真又明媚。
角落里的穿山甲紧紧绷住了自己的皮,之前万分嫌弃的甲壳让她多了些安全感。实际上这并没有什么用,该害怕还是害怕,产生的负面情绪反而叫傀线稍壮大几分。
被时瀞尘抓住,她注定要沉沦在无休无止的恐惧惊惶之中。
木雕中的鬼物耗尽了,还可以抓新的塞进去。时瀞尘完全不会分出注意力去思考这些琐碎,只会在某天穿山甲木雕不会动的时候,往里塞一只鬼。
“也许。哭嫁女实力一般,这次任务至少没有生命危险,等舅舅回来给你带特产。”江以安道。
“不要乱立flag!”时音音忙道。
“不算。”江以安失笑。
“哭嫁女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远不远,那边有什么特产?”时音音问。
“h市一个小村子里,特产的话……我到时候去山里找找?地图上看不到,那边被封住了。”江以安说的不算详细。
“这样啊……”时音音与时瀞尘对视一眼,看来现实世界与镜子世界是空间相通的。h市距离这里可不近,飞机都要几个小时,哭嫁女直接从镜子里出现,跨越了不短的距离。
假如能利用上这一点,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乘坐长途交通工具了?
老宅在现实世界暂时还不能移动,可以在镜子世界试试。假如在镜子世界移动能影响外界,移动城堡计划就能开始实施了。
经过第二次游戏,小楼周围的黑雾又散去了一些,时瀞尘可以向远处走,离开小楼所在的范围。
因为江以安要过来,他暂时将探索时间延后,打算晚上与时音音一起去。等江以安离开,他们就能去小楼实验。
“舅舅出门之后要小心。”时音音关切道。
“好。”江以安点头,“工作期间我可能不会及时回复你,等我看到的时候会回的。”
“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准备,我过两天再来看音音。”药师道。
“音音在家要听话,不做危险的事。”江以安叮嘱道。
“好。”时音音答应得很好。
江以安又看向时瀞尘,希望他把时音音看紧点,不要叫她遇险。
“恭送。”时瀞尘注视着江以安离开,眼中浮现古怪的笑意。
“那是什么?”江以安离开前,终于注意到角落里的小东西,似乎动了一下?
“音音的玩具。”时瀞尘道。
“这是葫芦娃和穿山甲吧,还差一个爷爷。”药师垂头细看,忍不住笑,“原来音音喜欢葫芦娃啊。”
被江以安、时瀞尘同时注视,小玩具们动都不敢动,僵硬地立在原地。
时瀞尘轻声开口,语气温和:“音音只是喜欢小动物。”
药师笑道:“小女孩就喜欢这些,怪可爱的。”
第252章 我超喜欢轮椅的 今夜,或许就是终结之……
“这些玩具倒是精致。”江以安多看了一眼, 虽然是玩具,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些玩具都是活的,但他仔细看,其实没有血肉, 它们只是傀儡娃娃, 做工精致, 才显得真实。
“在哪买的?”药师问。
“下次我也给音音买小动物。”江以安看向时瀞尘。
时瀞尘:“自己做的。”
“难不难?”药师低头看着那些精致可爱、浑然一体的小玩具,又看时瀞尘一眼,实在想不出他会做这些。
“有手就行。”时瀞尘语气随意。
“……”药师欲言又止,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去看时瀞尘的手,最后再看江以安的手。
“走吧。”江以安拍了拍他的肩,心中在想别的事。时瀞尘待音音的确用心,他这个做舅舅的也不能输。不就是做玩具吗, 他不会雕刻,难道还不会用火烧?
“舅舅再见!”时音音挥手, 看着他上车, 又留意了一下车牌。
大佬的车牌号会和普通人不一样吗?等江以安将车开走,时音音才看到车牌号上面有三个六。
“舍不得?”时瀞尘神色堪称温和, 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其中情绪难以辨别。
“没有,我就想看看舅舅的车牌号,是666诶。”
“想要?”时瀞尘问。
下意识想, 怎么把江以安的车牌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