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涯神色冷淡,仔细一看,眼角眉梢都写着不快。
慕星遥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能怪贺兰涯这么不快,慕星遥猜他可能从来没有落到这种境地,被言语调戏、揩油过。
慕星遥连忙挤到范大娘和贺兰涯中间,笑道:“我们想租一个独院,五脏俱全的那一种。”
范大娘敷衍地应和两声,又走了几步,在另一个角度看着贺兰涯,堆笑:“小郎君预备的银两是多少啊?”
她一看贺兰涯和慕星遥的打扮,料子虽好,但是挺风尘仆仆,猜到可能是落难。
便笑道:“我这儿,可有最便宜的房子呢。”
慕星遥本来看贺兰涯已经快按捺不住了,想帮个忙,但一听到范大娘说便宜二字,一瞬间,贫穷的灵魂觉醒了。
慕星遥现在的确还有金钗首饰,但凡尘界不得使用灵力,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修真界。
坐吃山空给了她一种危机感。
慕星遥连忙捅捅贺兰涯,拼命给他眨眼睛,示意他稍微婉转一点。
贺兰涯冷笑,不只不配合,反而神色蓦然一冷,拂袖离开这个房间,半点面子也没给。
慕星遥:……
范大娘眼睛盯在贺兰涯背上,这十里八乡哪里出过这么俊的后生?范大娘之前去过京城,见过那英俊的探花登科及第春风得意,也没这么俊。
慕星遥咳一声,范大娘没声响。
她再重重咳一声:“范大娘,你怎么总盯着我哥?”
范大娘唰一声转过头来:“这是你哥?不是你的……”
慕星遥心说所以你本来以为他是我夫君,还当着我的面看得那么起劲,是当我不会喘气吗?
慕星遥想想银两,还是微笑道:“他是我哥。”
范大娘这下亲热许多,抓着慕星遥一把叫:“妹子啊,你们是哪儿来的?”
慕星遥笑了一下没回答,范大娘再问:“你哥多少岁了?有婚配没有?”
慕星遥本想说没婚配,但一想贺兰涯那个不配合的性格,仍然道:“婚配了,嫂子在老家呢。”
“恩爱吗?”范大娘问。
慕星遥道:“挺恩爱的,举案齐眉。”
范大娘切一声:“妹子,你还小,再坚固的篱笆也挡不住野狗钻呐。恩爱有个屁用?”
慕星遥叹道太猛了,猛人。
她虽然想范大娘给自己打折,但也担心她真做点什么,道:“我哥脾气不大好,他发作起来,真会打人,他身手不错的。”
范大娘半点不在意:“这算啥?这张脸要是没脾气就没味儿了,你还小,不懂。”她神秘道,“你和你嫂子关系好吗?你看,你哥挺对大娘的胃口,大娘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大娘今年四十五了,也不做什么嫁娶的梦,大娘家里的男人也不会同意。”
“但是,大娘想啊,你看……”她说,“你能不能给大娘和你哥悄悄拉次线,你们逃难来的,都不容易,各地都有灾有难的,这个房子,大娘看着给你少点?”
慕星遥:……
太猛了。
她倒是想卖贺兰涯求荣,但良心过意不去,而且也怕贺兰涯闹出人命来,便只能摇头:“算、算了,正常价格吧。”
没劲。
范大娘很是失望,但还是把房子租给慕星遥,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另一边,贺兰涯在门外把慕星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尤其她话语中的犹豫、心动,更是听得真切。
贺兰涯冷笑一声,计上心来。
第69章 与贺兰涯的一场温柔梦……
是夜。
慕星遥烧了一大锅沸水,夜月寒凉,她从厨房走到分给贺兰涯的屋子,用手敲了敲。
“贺兰涯,睡没睡?”
“进来。”
慕星遥推开门进去,贺兰涯正在打坐,俊逸清朗的脸庞寒如冰雪,哪怕在陋室之中,他也有股清贵之气。难怪范大娘想对他做点什么,人族自古好美色,无论男女都是颜狗。
贺兰涯察觉到慕星遥进来,缓缓睁开眼眸,眼里流淌着冰冷的月色。他起身,长发微动,走到慕星遥面前:“来找我做什么?”
贺兰涯说这话时离慕星遥很近,慕星遥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衣襟微松,喉结随他的话一动一动。贺兰涯从来都很高雅端方、有时充满凌厉的杀气,这样的情状,慕星遥还是第一次见。
果然,人一旦落魄久了,连行为都会发生变化。
见到慕星遥怔忡,贺兰涯也不催促。
然后,慕星遥扔了块帕子给他,帕子啪一声搭在贺兰涯的肩膀上,把那股氛围破坏得一丁点不剩。
贺兰涯:……
慕星遥道:“水给你烧好了,拿上帕子去洗澡。”
贺兰涯神色莫名地把肩膀上的帕子拿下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否则呢?”慕星遥很是疑惑,“大晚上的我来找你能有什么事?”
“嗯。”贺兰涯面色无波,把帕子扔给慕星遥,“我不去。”
“你不去?”慕星遥提高声音。
贺兰涯颔首,又要回去,慕星遥一把抓住他:“不行,你必须去。”
贺兰涯定定瞧着她,似乎想看她还能说什么,慕星遥痛心疾首:“一个月、一个月了!这么热的天你一次澡都没洗过,之前在山里我想着你身上有伤,山上也没有那么大的锅可以烧沸水,水可能不干净,我才没让你洗。”
“但现在条件都这么好了,你怎么还不洗?”慕星遥快崩溃了,“能不能注意个人卫生!”
贺兰涯:……
他按按眉心:“我不是人。”
他是混沌,混沌无形,如果一定要细究他的本体,该是一团云雾。贺兰涯又不会脏。
慕星遥身为一个各方面都比较平凡、思想不是那么先进的人,平静地问他:“不是人又怎么了?猫洗澡吗?狐狸洗澡吗?身上有毛的动物都会舔毛,身上有壳的动物也会去水里洗壳。”
“你找一个从来不洗澡的事物出来我看看。”
贺兰涯道:“我。”
慕星遥信了他的邪,这么热的天气,她和贺兰涯朝夕相处,虽然没从贺兰涯身上闻到味儿,但是她心里觉得不对劲儿。尤其是刚才和贺兰涯一块儿收拾屋子,慕星遥身上都扑了许多灰。
贺兰涯又怎能幸免?现在两人都没有灵力,无法自洁。
最终,贺兰涯仍然被慕星遥强行拉去洗澡。
看见面前的浴桶,贺兰涯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这么小的桶,在里面洗,难道不会更脏?”
慕星遥随口答:“还好吧,这个桶都能装五六个人了,是市场上最大的桶,我请人才帮搬回来的。”就在他们租了一个院子不久,慕星遥先让贺兰涯打扫卫生院里的卫生,她先出去采买必需品。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分工?贺兰涯显然,不知道生活必需品有哪些。
慕星遥道:“你进去吧,如果水冷了自己舀热水进去,我先出去。”
她说完就要走,贺兰涯在她转身瞬间冷冷蹙眉,顷刻间又恢复正常。那种木桶,要不是她拉自己来,谁要进去?
于是,不等慕星遥走出房间,她就听得身后贺兰涯传来一声闷哼。
慕星遥回头,见贺兰涯脸色苍白至极,雪衣上点点红梅浸染,他面色平静,很快舒开,一点痛楚之色都没有,还要脱了衣服进木桶。
慕星遥连忙道:“等等!”
贺兰涯意外地看着她:“你又要如何?”
慕星遥走过来,拉住贺兰涯的衣服左右细看:“你伤口裂开了?不是都已经结痂了吗?”
贺兰涯把自己的衣服拉走:“许是今日傍晚,搬动了一些重物。”
慕星遥眼中立马溢上心虚,她真不是个人,贺兰涯是伤员,还是为她受伤的伤员,她却既要贺兰涯做这样,又要贺兰涯做那样。
愧悔和心虚涌上慕星遥的心间,她怎么能是这样一个别人帮了自己、自己反而没把人照顾好的人。
慕星遥马上小声道:“对不起……”
贺兰涯微微勾唇:“无事,我并不痛。”
慕星遥的后悔并没随着他这句话而消散,她道:“你的伤口裂开,就不能进去泡澡了。但是也不能不洗,今天下午让你做事,一定沾了不少灰,如果不把伤口擦洗干净,灰尘进去就不好了。”
她想了想:“要不我帮你擦擦?”
贺兰涯瞳孔一缩,没想到慕星遥会这样说。
慕星遥已经去拿帕子,她之前就给贺兰涯换了许多次药,该看的不该看的早看了,贺兰涯也一向不在意。现在,慕星遥以为仍和之前那样。
她让贺兰涯赶紧脱衣服:“你放心好了,你的伤口近处,我会给你用酒擦,一定不会感染。”
说话间尾音轻扬。
贺兰涯现在不照做也不好,显得刻意,他只能如此,露出精壮的身体。
慕星遥早看了许多遍,心如止水,她眼睛是很漂亮的形状,一低头,眼尾上扬就有无限勾人的意味。
“忍一下,我会轻一点。”
贺兰涯闭眼,非常安分。
然而,贺兰涯感觉敏锐,他察觉到这个房间深处,隐隐传来十分细微的动静。
范大娘悄摸的点了一盏油灯,走在废弃的地道里,地道常年不启用,沾了一股子霉味儿。她忍住咳嗽声,悄悄把眼睛放到一个小洞上。
这范大娘,倒也是一个传奇。她娘是凡尘界少见的山大王,山大王掳了一个商户儿子回去,生了范大娘。
后面,她娘生就了慈母心肠,觉得自己占山为王也就罢了,孩子可不能这样。于是范大娘带着那商人丈夫回了商户家。而后就是狗血的家庭纷争、丈夫回了家,好似有了底气,不只和爹娘一块儿轻看她,还要纳妾,又嫌范大娘是个女儿。
范大娘的娘早腻歪了,山大王可没什么贤妻心肠。做了个局,杀了丈夫和丈夫的爹。剩下一个婆婆不到三年也死了。
这土匪,从此占了商户。后边故去后,就把一切都给了范大娘。因此,范大娘有许多房产,只是没从商,靠吃息过日子。
范大娘没经历过道上的事儿,却也不像一般人。她见贺兰涯英俊,虽然不像她娘那样抢人,但是一颗心如猫抓,既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又要过过眼瘾。
眼下,深夜来地道,就为了眼瘾。
贺兰涯察觉到她来,深厌皱眉,他可不喜欢被人用这种心思和眼神窥测。但一想到白日里慕星遥的犹豫,和想用他减房租的心思,贺兰涯就笑了笑。
他先是拦住慕星遥的手,待慕星遥疑惑地看来,贺兰涯便抓着她的手,一瞬间天地翻转。
慕星遥被囊在他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