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孙红每次提起王莉莉都很不忿,吃肉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嘴软。
可能真的心有期待,孙红不吭声了,她绝对说不出晚上不吃肉的话。
“也不知道我家里有没有给我寄信。”
钱喜梅忽然有些感慨,她下乡好几年了,最盼着收到家里的消息,不过家里条件不行,一定舍不得邮票钱。
离上回收到家里的信,都有小半年时间了。
顾念拍拍她的肩膀。
她不善长安慰人,搜肠刮肚才说了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钱喜梅点头,姐俩互相搭着肩膀往前走,顾念有心要缩,被钱喜梅摁住了。
“躲什么?你肯定会有的,你年纪小,家里挂念......”
“光挂念有什么用,随信也就个块儿八毛的。”江亚萍小声嘀咕。
有了王莉莉珠玉在前,江亚萍丝毫不把顾念这点钱看在眼里。
顾念扫她一眼,不屑道,“我又不是蚂蟥,犯不着吸家里的血。”
“你——”
顾念没理她,拉着钱喜梅快走了几步。
这种跳梁小丑,除了能说几句酸话,无法对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她,拿她当空气。
顾念不理她,钱喜梅也不愿意给她搭梯子,孙红更是乐得她出丑。
男知青们走在后头,女知青这点小争执自然听见了,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不是闹的很严重,都不会参与。
江亚萍后知后觉地被人孤立了,眼圈憋的直泛红,心里巴望着王莉莉快点回来。
一行人刚回知青点,就在门口闻见一阵肉香。
江亚萍惊喜道:“是莉莉回来了!”
赵文华面上也带着几分喜色,脚步都快了几分。
“你们回来啦?喏,咱们知青点的信都在这里,我都替你们带回来了。”
王莉莉穿着一件新的碎花衬衫,“噔噔噔”跑出来。
整个人看着比早上精致了不少,领口还系着一条丝巾,不用说又是她“家里”给她寄来的。
赵文华回望过去,眼睛亮了亮,觉得王莉莉像是这灰突突的一片里,唯一的色彩,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冲着赵文华娇俏一笑,随后从信里头翻出一封,径直走到顾念跟前。
“顾念,这是你的。”
顾念下意识看了下封口处,见信封口那儿确实封的严严实实,才伸手接过来。
“谢谢。”
“不用客气,咱俩......”
王莉莉满面喜色,有心再说些什么,对上顾念冷淡的眼神,打了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什么呀,莉莉,你好心替人家拿信,人家还不领情......”
“这没什么,只是顺手的事。”
顾念撇撇嘴。
茶。
顾念这封信,应该是原主大哥写的,信里多问了一些她的境况,又说家里的长辈很想念她,喊她记得写信回去。
其实她曾在原主的包袱里,翻出一个扁扁的小铁盒,里面放的全是原身家里寄的信。
她每一封都看过了,末尾都会写一句,喊原主写信回去的话。
但根据原主的记忆,原身竟然从来没有给家里寄过信......
只因原主当时是背着家里人下乡,曾立志非要在地方混出个人样不可。
如今把日子过成这般,想来是没脸写信回去。
顾念无奈摇头,果然是个倔强的小姑娘,明明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却梗着,不肯低头。
人没了,家里恐怕还当她生活的好好的。
换成了顾念,却没有这种顾虑。
她不止要写信,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
大致回忆了下原主的口吻,她翻出一张信纸,仿照着原主的笔迹......
*
夜深人静,后山。
四下无人,有月色作掩护,顾念好好检查了下置物架。
发现通过置物架,确实能取用曾经实验室用过的所有的材料、试剂,同时还时不时能收到食堂大师傅的标配饭盒。
说白了,这当相当于一个资料库,也帮助她暂时解决了吃饭问题。
只可惜,这里头的东西她只能用来吃独食,并不能分享给钱喜梅,若是想真正改变生活,不被人当成异类,还是得在这个时空,踏踏实实靠自己的双手。
这回顾念没想着填饱肚子,有白天王莉莉的一顿肉在,确实抗饿了很多。
她仔细把东西都收好,伸个懒腰,正要下山。
不想和昨天的“雷锋叔叔”迎面撞上了。
“你......又来找药材?”
陈越盯着眼前,只到他肩膀的姑娘,微微摇头。“不是。”
“那......”
顾念歪了歪头,不解其意。
她知道原身长得好看,但上次见面没觉得眼前这人对自己有什么特别,应该不会特意来找她才对。
“我来找你。”
陈越昨天就发现了,这姑娘眼睛比别人更亮些,看人的时候,格外专注。
他错开眼,不和她对视。
“白天在邮局碰见一个人,自称叫‘顾念’,我后来打听了,靠山村只有一个叫‘顾念’的知青。”
顾念了然,原来王莉莉打着她旗号的时候,被人撞了个正着。
看来,王莉莉的“金钱来源”确实有问题。
原身也是倒霉,好好下个乡,竟然碰见这种人,现在弄得命都没了......
陈越见她眼里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以为她是知道的。
见她年纪不大的样子,还是提点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念点头,往前凑了凑,粲然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雷锋叔叔果然是个大好人,谢谢你今天的提醒,我记得了。”
“以后山上还是少来,没有碰见野猪之类,算你运气好。”
“好的叔叔,我记下了。”
陈越摸摸鼻子,觉得她这个称呼有点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儿怪异。
他虎着脸,生硬道,“我送你下山。”
顾念眨眨眼,俏皮一笑,“那就谢谢叔叔啦!”
陈越蜻蜓点水的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上顿了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下山的路,静悄悄的,没人开口说话,却又不让人觉得尴尬,是一种另类的舒服。
顾念难得在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跟前这么自在,还多了许多安全感。
大概因为对方是军人吧?她默默想。
心里忍不住又给陈越发了张好人卡。
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志呢。
*
好同志陈越回了营里,发现张超已经等候多时。
见他过来,张超急急开口。
“老大,程老先生那里状况不太好......”
他简略地把事情和陈越说了一遍。
陈越点点头,步子迈的更大了些。
“哎,老大,你身上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张超仰着头,使劲儿嗅了嗅,总觉得老大走过去,连风都是香的。
“香吗?”
陈越面上不动声色,隐在月色里的耳根子,不由一热。
“真的很香,老大你没闻见吗?大半夜的,你是不是去见哪个姑娘啦?”
“......去蹲茅房了。”
张超:“......”
原来是去蹲茅房......那他身上的味儿岂不是......
亏他刚刚还凑过去,刻意闻了闻。
张超觉得自己受到一万点伤害。
“呸呸呸,我说错了,不香,一点都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