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这二十多页包括了两套综合卷,楚青全部做完就差不多到中午了,她从包里翻出了一本不薄的答案,开始自己批改。
等到午饭送来的时候,楚青已经分别在答案和自己做的题里面找到了三处错误。她仔细将自己的三处错误修正标记,才开始吃午饭。
午后楚青有些倦怠,安逸地睡了个美滋滋的午觉,醒来之后摸出了《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英语)》开始继续埋头做题。
这直接导致护士查房看情况的时候楚青一直都在学习。然后在接下来不到半天的时间里,这一整层住院部都知道了有个马上要高考的小姑娘在这住院,全天都在埋头苦读。
所有人在走廊里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放轻放缓脚步,说话嗓门也放小了。
有个小男孩来看爷爷,满走廊咣啷咣啷跑着嬉闹还被老头呵斥制止了。大家都在自觉地维持安静的环境。
而这些,此时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楚青自然是都不知道的。
英语或许是所有科目中她做得最轻松的一门,她曾经的高考英语就接近满分,更不要说大学、工作中在SCI、EI等期刊上发表的全英文论文。每一句每一个语法都要精准可靠能够推敲,为此她没少下功夫。
此时再做英文题对楚青来说就像平时早饭看报纸、浏览学术网站一样自然,甚至要轻松很多。毕竟英语阅读大部分都是浅显的科学知识和有趣的小故事,这些比专业性很强的课题论文可有趣多了。
等到护士来提醒她换病房时,楚青才恍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
护士都在忙,她换病房也没有人来帮忙,楚青只能在两个住院楼之间来回跑了两趟搬家,幸好她东西也不多,很快就搬完了。
楚青已经做好了普通病房环境比不上单人病房的准备,哪知她过来时这个普通病房三张床位只有她一人。
她挑了靠窗的位置躺下,一时也没觉得除了活动空间小了点哪里比单人病房差。
但等到吃完晚饭楚青就不这么想了。
病房内横着进来了两个小流氓样的人,后面跟着四五个身上有纹身、头发染得七彩斑斓的小年轻,看起来都是上学的年纪,跟她差不多大。
楚青看着眼前这一片彩虹色的秀发,乐了。
好家伙,这是一个不良小团伙进来了。
两个横着进来的一个小腿多处骨折,身上全是擦伤,另一个后背被砍了一刀,缝了十二针。一个面上瞅着最小的少年顶着一头紫色头发跟在两人后面小声抹眼泪。
另外几人也都不是完好无损,要么鼻青脸肿,要么一瘸一拐,所有人全都愁云密布、面色凝重得像要上刑场。
橙色头发的少年进屋时不经意间扫见靠窗而坐看书的楚青,眼中霎时涌起浓浓的惊艳,但他很快就被几个兄弟吸引过去了目光。
“房哥。”紫色头发的少年眼圈通红,眼中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意,“我去把三哥换出来,不能让三哥出事。”
“小七,别闹,”绿色头发的少年——就是背上缝了十二针的那个,趴在床上出声制止道,“三哥是我们中脑子最好使的,他心里肯定有数。我们只要筹够了赎金,三哥不会有事的。”
“可……十万块钱,我们三天怎么拿的出来啊,”紫发少年握紧拳头,眼泪又要飚出来,“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
“凑不出也得凑,”橙色头发的少年烦躁地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咬着牙凶色毕露地道,“就是去抢,我们也得把赎金凑够了。”
“瞎说什么?!”红色头发腿骨折吊起来的看起来像他们中的老大,闻言厉声呵斥道,“到时候,老三没捞出来,你们就先进局子蹲着去了。”
楚青靠在窗边状似在看书,手指翻过一页时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这几个少年。一共六个人,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排的话,缺的老三正好是黄毛。楚青思索着继续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房间里一阵难捱的沉默,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青色头发和蓝色头发少年应该是对双胞胎,除去不一样的发色和青起来的左右眼圈,两人面容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对视一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蓝色头发的少年开口凝重地提议道:“要不,大哥我们去找警察吧”
“你知道……”
“房哥,我们明白,”青发少年表情痛苦地开口,“可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那群畜生会守信上!雅姐和三哥在他们手里也不安全!他们什么都会做的!”
“不……”
“房哥!”蓝发青年打断他的话,“他们带走了雅姐,三哥也被扣下了,铁证如山,警察一定会帮我们的!”
“你们别打断我!”红发少年暴躁地锤了一下床,牵动骨折的腿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让我想想……”
六个不良少年霎时安静下来,屋里沉寂下来,只剩下了一种声音——
书本轻轻翻过一页,发出了细微的“哗啦”声。
几人像是才发现屋里还有第七个人,全部循声扭头看去。
窗边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安静地翻着书,长长的睫毛微垂,在眼角勾出了撩人的弧度。
女孩像是与人间隔绝了一般,他们的烦躁吵闹与绝望半点也没有沾到她身上。
几人一时失声,从心底涌起了一股打扰到她看书的歉疚。
光线有点暗了,在这种光线下看书似乎对眼睛不好。楚青思索着。
“嘭”
少女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扭头看向神态各异的六个不良少年,歪头嫣然一笑,真诚地提议道:
“要不,我帮帮你们?”
第11章 多么完美的失足女高中生……
窗外是如火的夕阳,肤色雪白身形单薄的少女逆光坐在病床上,泼墨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周身都笼罩在灿金色的暖阳中,带着一股难言的神圣感。
她微笑着对他们说“我帮帮你”的样子简直就像神话传说中向落难者伸出援手的神女,带着一股老娘要带你们踏平这天下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王霸中二之气。
六个不良少年一阵恍惚。
还是一开始就看见楚青的橙毛少年最先反应过来,他皱着眉头严辞拒绝:
“不行!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你一个女孩子,连我一拳都接不住!”
楚青眼神复杂地打量了一下橙毛少年细脚伶仃像个圆规一样的身材,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这“一拳都接不住”的具体含义。
“对,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紫毛少年抽着鼻子哼唧出了点奶音。
这时候就能看出老大的作用了。
身残志坚躺在床上的红毛“房哥”有些吃力地坐起来,扭头看向楚青:“你凭什么帮我们?你要如何证明自己?”
“唔……”楚青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她打量着屋内四个还能自如行走的橙青蓝紫四色少年,右手握拳恍然地敲了一下掌心,“不如你们四个跟我打一架吧!”
橙、青、蓝、紫:?
“我不欺负你们伤残,一起上吧。”
没等他们反应,楚青就从床上跳下来,踩着拖鞋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半分钟后,橙青蓝紫四色躺在地上茫然地注视着医院的天花板,开始怀疑人生。
小红扶着自己差点脱臼的下巴目瞪口呆。
小绿刚才扭头动作太大,牵扯到背上的伤口,脸上表情混杂着震惊和痛苦,正不住地“卧槽”。
楚青施施然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坐好。
两分钟后,接到热心群众消息的护士愤怒地赶来,将打架斗殴的四色组合撵出了病房,查看了一下小绿的伤口,警告了一下小红,最后顺便安抚了一下楚青。
楚青婉拒了护士姐姐帮她换病房的提议,并把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不良少年们骚扰她一定及时告状的护士送出了病房。
转头就对上了小红的视线,楚青清楚地看见小红吞咽了口口水。
“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你们要做什么,我又能帮你们什么了。”楚青微笑着摁开了屋内的白炽灯灯道。
楚青靠在床头安静地听小红讲述。
小红大名房鸿,有个大他一岁的姐姐名叫房雅。
房鸿父亲病重,母亲独自做零工支撑全家,房雅不忍给家里增添负担,高中肄业出去打工扶持家里。房鸿跟几个兄弟是学校有名的不良团伙,跟社会上的地痞流氓也有点关系,无意中发现姐姐已经被一个很有名的黑帮三把手骚扰近两个月了。
那段时间房雅回家越来越晚,也越来越沉默,房鸿曾撞见她在屋内独自垂泪,不让家人看见。
直到有一天,房雅晚上没回家。
房鸿一夜没睡,四处找人打听,得知姐姐被那个三把手扣下了,当即红着眼睛提着菜刀就要上门找人,六个兄弟拍着胸膛要帮他救姐姐,几人就这么去闯了龙潭虎穴……
小红讲着讲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脑袋也低到了胸前。
楚青听见了克制的吸鼻子声音,她装作没听见一样看着窗外。白炽灯晃在玻璃上,映出了她模糊的半张脸。
上辈子在爷爷过世后,发生了很多猝不及防的变故,她也过过带着妹妹一边上学一边挣钱糊口的日子。那时候尽管她有自保之力,日子仍旧难免艰辛。
现在想起来,那些艰难仍历历在目,她却开始忆苦思甜。楚青抱着杯子喝了一口热水觉出了几分安逸的心满意足。
小红哽咽了一会儿,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我们去的时候在门外就被拦下来了,那些人也不想事情闹大,但我们往里闯难免要动手,推搡间老三磕破了头,老七气不过直接冲上去动手,就打了起来。”
小红用手捂住脸,声音闷闷地道:
“能在刀爷手底下做事的都不是善茬子,我们被围殴了,最后也没见到雅姐,老□□倒被扣下了。刀爷派人来传话,三天内筹够十万他就放人,会把雅姐也放回来,筹不够就……,剩下的你刚才也看见了。”
楚青沉思了一会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是扫\黑\除\恶一直都在严打吗?这些人怎么还这么活跃?”
“他们在之前就金盆洗手了……”小红蔫蔫地回道,“这么些年手上的生意也基本洗干净了。”
“懂了,狗改不了吃屎。”楚青了然地点点头,小红闻言一滞,楚青接着道,“第二个问题,你们之前说要去报警,除此之外有什么更致命的证据吗?”
小红闻言沉默了一下,手缓缓攥紧被子:“我们……没有更多证据。”
说完又赶忙补充道:“但是我们知道刀爷手下几个场子里雇佣童工,我在那做过活,而且有一些地方不让我们去……但肯定有猫腻。”
楚青闻言纤细的手指摸索着杯壁若有所思,良久都没说出下文。
正当小红松了口气,以为疑问环节就到这里时,楚青再次开口道:
“第三个问题,我最近非常缺钱,我帮你们救人你们能给我什么?”
小红松到一半的气猛地又提起来,等听清楚青的问题后脸色由愕然转为迟疑又变为凝重。
旁边安静趴了半天老实听两人谈话的小绿没忍住,呛声:“我们要是有钱,直接交赎金就好了,还用找你?我看你就是想要骗钱!”
小红沉默了一会说:“你的确没理由平白无故帮我们,你想要什么。”
楚青挑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还挺沉得住气,有大哥的样子:“我呢,不是什么好人,从来不做赔本买卖。诶!别这么紧张嘛,又不会吃了你。”
楚青看着小红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样子,笑道:“看你们一穷二白的样子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后续如果有奖金,归我。”
小红小绿:?
“什么,什么奖金?”
“就是这边的警察局好像有什么见义勇为奖、悬赏奖金之类的,如果有的话,归我。”
“那如果没有呢?”
“没有就没有啊,”楚青耸耸肩,语气轻松,“就当我运气不好喽,当然,你们如果事后愿意给钱的话我还是很乐意收的。”
“这个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小红愣愣地点头道。
“既然如此,现在我们来制定一下晚上的行动计划吧。”楚青说着在桌上摊开了一本草纸,指尖捻着笔轻巧地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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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等护士查完房回到值班室,整栋医院大楼都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