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准她邻居,小姐叫我吴婶子就行了。”吴婶子看对方穿着不似农家人,打量了一圈也没印象,便问,“您来找顾准的?”
“我是奉知县大人的命来传话的,小顾公子救了我家老爷,只是如今受了伤,在医馆里面养着,顾公子怕家中弟妹担心,所以才央我过来解释一二。”
吴婶子听罢心里一揪,却又忍不住替顾准庆幸。不过她还是把金巧往屋子里面引,一面絮絮叨叨,也不知道是在跟金巧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那两个孩子也可怜,没爹没娘的,唯一的兄长又要读书常不在身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那小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哭呢,命苦啊……”
金巧实在是好奇:“冒昧问一句,顾公子家中当年究竟出了何事?”
“一言难尽。”吴婶子不愿意多说。
金巧便也没问了。
门一打开,后面就露出两个小孩儿来,一见是金巧跟吴婶子,热切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
“吴婶子,哥哥呢……”顾长乐眼巴巴地看着吴婶子,担心极了,“哥哥说傍晚就会回来的。”
顾长安板着一张跟顾准相差无几的小脸,也是一肚子的担心。
金巧心里却纳闷,这顾公子家贫,怎么一对弟妹穿戴的却这么好?乡下的孩子金巧没见过几个,但她敢断定,绝对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被养的这么玉雪可人,好像观音座下的两个小仙童似的。这养的,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不为过吧。
第3章 身世 穷的叮当响
金巧回到官舍的时候日已西斜。刚穿过长廊走进正厅,便发现老爷夫人都在。
金巧忙上前行礼。
“回来了。”李夫人结果李况擦脸用的帕子,放到温水里拧干净了之后才交给边上的丫鬟,一面问金巧,“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没有?”
李况擦了一把脸之后,身上的疲惫也消减了许多。今天一天对他来说也是惊心动魄,朝中虽然刀光暗影,但却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刺。如今才来盐官县半年,却已经有人这般坐不住了。其实动手的是谁,李况心里也有数,不过救他的这个顾准李况却一无所知,所以才嘱咐丫鬟去杏林村的时候多打听一些。
金巧也是不负所望:“奴婢去顾公子家中,见到了他的一双弟妹,说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之后,顾公子的一双弟妹便由他的邻居吴婶子接走了。看得出这位吴婶子对顾家人格外的照顾,只是除她之外,杏林村的人对顾公子一家观感仿格外复杂。奴婢仔细的打听过了,原来这顾家原本是当地的一户富庶人家,只是顾公子的父亲行事不正,在外赌博欠了不少钱,被人追债的时候不不幸失了性命。顾公子的母亲风评也不佳,据说当初顾家同高盐监家十分要好,顾公子的父亲去世之后,一切丧葬费用都是高家人出的。可后来高夫人也不知为何同顾夫人翻了脸,言语之间似是责怪顾夫人不守妇道,故意勾引高盐监,顾夫人只差以死明志才平息了声讨。
自那之后,两家人再无交集。后来顾夫人为了生下这一对双胞胎,也难产而亡了。顾公子当时年纪也不大,即便如此也算是立住了,不仅养活了一双弟妹,还自己挣钱上私塾读书。村里人虽然对顾公子的爹娘有些不齿,但对顾公子却都有褒扬。”
李夫人听了,久久不曾言语,半晌过后只剩下了一声叹息:“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可见这赌字是有多害人。”
“谣言不可尽信。”李况兴致缺缺,丝毫不想听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了。
李夫人问:“夫君的意思是说这中间有误会?”
“未知全貌,往后这些是非还是少说为妙。”李况在朝中也是遭过攻讦的,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这世上却大多都是蠢人。他对顾准的父母如何并不感兴趣,只是观顾准的行为处事,只觉得他父母应当不会是那般不堪的人。
“罢了,用饭吧。”李况已经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了。
李夫人赶紧吩咐丫鬟将饭菜摆上。
话说昨儿个李知县临走的时候说了要过来探望,结果今天县里突发了一起命案,李况本来准备出门结果也被耽搁了,只让金巧过去看望了顾准。
金巧过来的时候不仅带了滋补品,还带了两盒糕点。她见顾准仍卧床休息,便主动打开了食盒,羞怯道:“我家夫人怕您在这里待着难受,让我买了些糕点给过来给您甜甜嘴。”
说完,又偷看了顾准一眼,然后飞快地敛下眼眸。这位顾公子可真好看,又好看又温柔,对着她哪怕多大着嗓门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罪过。
金巧长得秀气,平时对付上的那些小厮们都是趾高气昂的,今儿看到了顾准,却愣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嘴上却还一直没停下,生怕冷了场子:“我家老爷今日实在抽不出来空,所以才叫我过来探望,他说晚些时候一定过来。”
“怕是等不到了。”
“这又是为何?”
顾准温和道:“我胳膊上的伤大夫说已经无碍了,只要按时换药便能自愈。大夫都这般说了,我在这医馆里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劳烦姑娘回去跟李大人说一声,就说我下午便归家,请他别白跑一趟了。”
金巧不乐意:“这么快就要回去啊?”
“实在是家里还有事。”
金巧想到顾准那一双被养得白白嫩嫩的弟弟妹妹,瞬间就懂了。不过她还安慰顾准:“即便今儿老爷不来,往后也肯定会去寻你的,放心吧。”
顾准看她姿态如此亲昵,默默的往后靠了靠,他跟这个姑娘仿佛并不熟吧?
只是金巧那边一头热,说了半天也不见词穷,要不是时辰不早了她得回去伺候夫人,金巧恨不得继续留下来?
待她离开之后,顾准终于感觉整个屋子再次安静了下来,系统则兴冲冲地跟顾准说:“快打开看看里面有啥!”
顾准分外无语。这个自称是高级智慧体的玩意儿,怎么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打开了几个盒子之后,系统表现得越发没见过世面了,还对着一根人参惊呼,大叫着原来人参就长这样,嗓门之大,让顾准无语极了。
顾准从旁边的食盒里面拿了一块点心。
福禄斋的点心,多少年都没有吃过了,自从他爹娘去世,家里就再没有闲钱了。只是不曾想,这家的点心没想到这么多年味道还不变。
顾准吃完了两块就盖上了食盒。午饭吃过之后,邓季文直接租了一辆牛车把他给送到杏林村了。顾准的朋友不多,大多都只是泛泛而交,唯有邓季文相处的还算不错,不过他们俩关系好有赖于高崇德的儿子高修文。邓季文对其深恶痛绝,所以同样不招高修文待见的顾准,便成了邓季文的知心好友。
一路上,邓季文都在臭骂高修文。
骂他在先生面前如何谄媚,在同窗面前如何装阔,恶心程度令人发指。他自己骂的兴致很高,即使得不到顾准的回应也无所谓,反正他只要自己骂的开心就好了。邓季文也知道顾准是绝对不会跟着他起骂的,毕竟他这个好友一直都是个好脾气的,即便别人欺负到他头上,他也绝对不会说那些有辱斯文的粗话。
等到了顾准的家里,将人平安送到了之后,邓季文才让车夫调转了个头。
顾准笑问:“你不下来坐坐?”
邓季文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忙让车夫赶紧跑了。开玩笑,他家穷,顾准比他家更穷,他又不是没去顾准家里面做过,每次去做都跟受罪似的。
家徒四壁,看着实在可怜。
那边系统也同样被顾准的家给惊到了。这屋子,当真是破得可以啊,里面就两小间,一间是顾长乐的屋子,另一间是顾准跟顾长安的屋子,那么小意见还格外辟出了一间书房。系统去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书基本上都是手抄本,没有一本是买回来的。
他对顾准的穷再次刷新了印象。书里只说家贫,也没说贫到这个份上啊。
家里家外的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具,就连桌椅都是粗制滥造的,感觉就是在山上随便砍两棵树拼凑而成的。还有那房门,一看就是年代久远了,腐得厉害,厨房在外面,到装米的罐子却在堂屋,系统特意看了一眼,发现那罐子已经见底了。要说这屋子里唯一值得一夸的,大概就是干净了,真是一尘不染,当然也没啥好东西可染的。
两个小孩就听到了动静,连忙从后院跑了过来。
后院养着一只鸡,那只鸡在兄妹俩的照顾下每天都能生一个蛋,这也算是他们家少见的荤腥了,刚刚他们就是去喂鸡的。知道哥哥回来之后,兄妹俩都高兴的不行,只是才冲了过去,顾准便冷冷地后退了一步:“洗手了没?”
顾长乐眨了眨眼睛:“洗了,喂完就洗了。”
“看!”说完她还把手伸了出去,白嫩嫩的手掌心干干净净的,手上的指甲剪的整整齐齐的,连指甲缝都是干净的。不过她也不敢继续粘上去了,只是眼期期艾艾地看着顾准,想亲近又不敢。
顾长安比她胆大一些,虽然知道哥哥不喜欢他们但还是主动上前:“哥哥,你的伤还好吗?大夫怎么说?”
“死不了。”顾准说了一声,打开了食盒递给他们,“吃吧。”
随手打发的样子,仿佛是要用吃的堵住他们的嘴。
顾长乐立马抛下了委屈,挑了一块最好看的点心。她人小,但格外臭美,吃东西也要吃好看的。
一点点心下肚,顾长乐更美的没边了:“哥哥,这点心也太好吃了吧,比我们之前吃过的都好吃。”
顾长安心思多一点,一边吃自己的还一边问顾准:“哥哥,你不吃吗?”
“我不爱吃甜食。”
说完,顾准就起身去书房了:“我去温书,你们不要打扰。”
两个小孩也确实没有打扰,有好吃的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事了。哥哥从前也会给他们带好吃的,但都没有这次的好吃,哎,这么好吃的东西,也不知道下回能不能吃得上了。
顾长乐叼着点心,托着腮望着书房里的哥哥,她有点不解,为什么哥哥从来不吃甜食呢?明明这么好吃呀。
系统也在质疑这件事情:“我看你刚刚吃点心的时候,不是挺喜欢欢的吗?”
“你要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外面逛逛,说不定能新找个宿主。”
“好啊,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倒是装的挺起劲,现在怎么不装了?一到家就露出了真面目,真是可耻。”
顾准丝毫没有被激怒:“竟然觉得可耻,你还是令寻他人吧。”
系统都要哭了:“你就这么想要摆脱我?”
“你就这么想赖上我?”
“是啊,我就赖上你怎么了?”系统索性厚着脸皮开始撒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做任务就能赚钱,非得在那边死磕,我看你家里米缸都没米了,再不做任务的话,看你怎么活!”
顾准翻来下一页,冷笑道:“还是那句话,死不了的。”
系统真是气坏了,这人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吧,又臭又硬!不,他不仅是个臭石头,还是个两面派,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好子模样,结果内里这么嘴毒心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不做任务是吧,好啊,看谁耗的起谁!
第4章 好感(捉虫) 李大人的好感度
一个晚上的功夫,顾准便画好了一幅画。
系统不得不承认,这个反派男配还真有几把刷子的。顾家败落的挺早的,顾准年纪尚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即便之前在顾秀才的教导之下学了些东西,可也只是学到了点皮毛。是他天生不信命,总能在逆境里面寻找转机,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往上爬,这一点从他作画练习书法便能看出。
顾准的书法并不是最出众的,他既没有名家相授,也没有足够的笔墨,在这样的条件下却依然能写出自己的风骨,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有便是作画了,顾准在进私塾之前从未学过作画,但是张先生是擅画之人,在画坛上也是享负盛名。顾准为了投其所好,特意在这方面花了不少的功夫,如今他作画的本事也算是能出师了。但在顾准看来,作画只是他谋生的一种手段罢了。
第二天一早,顾准就去县城把他的那幅画给卖了。速度之快,看得系统瞠目结舌。
“你那一幅画竟然这么值钱?”系统替他算一下,他昨天晚上只画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作好了一幅画,看起来轻轻松松,根本就没动一点脑子,今天转手一卖就卖到了800文。
要知道,这年头抄两本书也未必能得这么多的钱。
“你这要是每天都画,得攒不少钱呢。”
顾准笑它是在痴人说梦:“这样的好运气你以为每天都能碰到?物以稀为贵,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
系统一想也是,可是它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好!那幅画的落款不是你的名字!”
顾准却淡定得要命:“本来就不是我的画,如今卖出去了就更不是我的了。”
电光火石之间,系统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好家伙,合着这人竟然是个代笔的枪手!”
顾准脸色一变:“在胡说,撕烂你的嘴!”
系统想说自己没有嘴,可问题是它根本不敢说话。
要死,它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小反派的威慑力高,这以后还不得被他压得死死的?
系统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刚刚他们碰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落款上写的那个温如言了。长着倒是一副的君子相,不过却总喜欢拿鼻孔见人,方才见顾准过去的时候脸上表情了可丰富了,像是不高兴,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叫系统费解。
顾准拿了钱,心情还不错,威慑过后还顺便跟系统解释了两句:
“这个温如言温老爷是我一年前结识的主顾,那时我正想去书肆里面卖画,结果跑了好几家都一无所获。半点名气也没有的书生,即便他们想买我的画,也会把价格压到最低。我见这些人实在无耻便绝了卖画的念头。谁想到这时候竟然遇到了这位温老爷,他家境也算富裕,在盐官县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画师了,只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长进,愿意买他画的人越来越少了。
说来也可笑,那些书肆看不上我的画,可等那些画盖上了温老爷的名字之后,价格竟能翻好几翻。那位温老爷一开始待我尚可,后来约莫是见到自己的画卖不出去,我的画一拿出来却立马被要走,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所以……你就把自己的画卖给了他?还署上了别人的名字?这事儿要是被人知道的话,估计你也会被人唾弃的。”这不是弄虚作假吗,那那些买画的人能乐意才怪呢。
顾准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别无选择。”
他只想多挣一点钱,家里实在太缺钱。抄书又浪费时间,他每日都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在读书上,根本抽不出空来抄书,权衡之下,唯有此道来钱快。
在县城里面转了一圈之后,顾准把家里缺的不少东西都购置齐全了。柴米油盐哪样都要花钱,还有他用的那些纸笔更是个耗钱的玩意儿,等到东西买的差不多的时候,顾准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掏出荷包一看,里面只剩下了20文。
这20文就是顾准如今全部身家了,省吃俭用的话,还可以再撑一撑。
每次出门都是这样,顾准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们家一点家底也没有,想存钱是不可能的事,能存点粮食就不错了。
等到了家之后,顾准立马把大半的粮食送去了吴婶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