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门外,然后慢慢地将门遮掩上。
将香菜放落在地面,两只小胖手挤过一旁的洗手液,搓了搓,江皓延自己踮着小脚尖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泡沫。
嗯,小手变回白白净净了。
“我洗好了。”江皓延甩了甩小手上的水珠,想要抱香菜。
“小少爷,等一下。”何晓沁拦住了他。
江皓延一张小脸板着,他仰起小脑袋,奶气道:怎么了?”
何晓沁半蹲下来,对上了他的大眼睛,“小少爷,苏悦夫人吩咐了我一件事。如果我不听她的命令,她就会辞退我,那么,以后就没有人照顾江词少爷了。”
“不行,你不能走。”江皓延知道爸爸的眼睛看不见,需要别人的照顾。他有点着急,奶声奶气道:“现在你不能走,皓皓还小,我会快快长大,照顾爸爸的。”
“我当然不想走。”
何晓沁伸出手,对着江皓延的小身板伸了过去,隔着单薄的衣服,她用力拧着他的肉,“少夫人很讨厌你,说你不乖,让我惩罚一下你。别哭哦,哭了,我就要离开了。”她松开手,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拧着,“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就会被辞退了。”
小孩子的皮肤最是娇嫩,痛觉敏感,平常就算是轻轻磕碰到,小孩子都会痛得大哭,现在被人拧着,脆弱的皮肤哪里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痛感。
身体的痛意传来,哪怕小家伙平常再冷酷,再老成,他还是痛得缩了缩腆出的小肚子。大眼睛一下子充满了眼泪,江皓延死死抿住小嘴巴,不能哭,爸爸会没有人照顾。
但是好痛啊!
皓皓好痛!
“喵,喵,喵……”香菜不安地在旁边叫了起来。
……
中午的时候,苏悦已经看完医生回来了,拿到检查报告后,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至于听到铃声,医生说是她产生了幻听,她额头的包只需要按时擦药消肿就好。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室内的光线比起外面,要暗淡很多。明明外面阳光灿烂,室内却死气沉沉,阴森森的。
苏悦打量了一下周围,房间很大,却也格外空荡,以灰棕色的色调为主,硬冷,又单调,像极了江词的风格。
房间里面,属于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原主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半年,明明是女主人,却更像是客人。
苏悦将包包丢到沙发上,她直接走到落地窗那边,“唰 ”一下,将遮掩密实的深灰色窗帘布拉开了,外面徇烂的阳光照射进来,室内一下子盈满了柔光,阴沉沉的冷意尽褪。
这才像是正常人的房间。
苏悦眼里浮现了满意之色,她看了看柜子上摆放的一个白瓷花瓶,然后往外走去。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已经多了一束鲜花。
苏悦将娇嫩的鲜花插在了花瓶里,然后将花瓶摆放在了桌子上,灰沉沉的房间立刻添了几分生机。
“江词少爷不会喜欢这样的摆设。”
门口处,何晓沁拿着装饭的盒子走了进来,看见苏悦笑盈盈地摆弄花瓶,她忍不住开口。而她的身后,江皓延低着头跟随着走进来,这回,他怀里没有抱着香菜。
“我喜欢就行。”苏悦并没有多在意何晓沁的话,她也是房间的女主人,难道插花的权力都没有吗?
何晓沁想到在厨房时,苏悦的强势,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走到桌子前,开始张铺饭菜。
“江词呢?”苏悦问道。
“江词少爷在隔壁书房,我这就去让少爷过来吃饭。”自从她来江家工作起,就没有见过江词离开这屋子半步,估计是他也知道自己眼瞎,加上容貌丑,不想出去吓人。
“不用你了,我去吧。”苏悦摆摆手,她往间隔开的那间书房走去。
与卧室相比,书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阴沉。
男人坐在书桌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冰封了一样。黑暗围绕在他的身上,有种快要将他吞没的错感。
他不会是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坐到现在吧?
“江词,吃饭了。”苏悦开口喊了一声,软哝悦耳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打破了周围的萧静。
要说苏悦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她的声音跟她的体型完全相反,是真的好听。低低柔柔的,像江南的软语,有种说不出的干净,就连苏悦以前演戏时用过那么多配音,相比之下,也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现在的声音。
光线昏暗中,男人没有响应,像是睡着了一般。
苏悦走了过去,她伸手想要拍一下他,下一秒,男人睁大了眼睛,吓得苏悦的手举在了半空。
她缓了缓心跳,慢慢收回手,“江词,吃饭了。”
女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江词下意识皱了皱眉,“嗯。”
从书房里出来,江词熟练地走到桌子那边,他有条不紊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以往周围的空气都是冰凉的,而此时,他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暖意,像是……阳光。
同时,空气中除了往常饭菜的味道,他还闻到了花香。
江词眉心紧皱,而左侧脸上的伤疤被拉扯得,愈发难看,“将花拿去丢了。”
何晓沁脸上一喜,立刻应道:“这是少夫人摘回来的,我这就拿去丢掉。”她有点得意地看了苏悦一眼,随即伸手将花瓶里的花拿起。
“等一下。”
苏悦开口阻止,然而下一秒,她的头瞬间痛了起来,那吵耳的铃声也在脑海里响起。
“生气铃响起,生气值:30。”
苏悦一脸愕然。
什么?
第4章
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吵耳的铃声,她的头阵阵发疼。
什么生气值?
苏悦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隐隐带着得意的何晓沁脸上,划过低着头的江皓延,最后,落在了江词身上。
是因为江词吗?
她的头痛和脑海里的声音,是因为江词生气引起的?是这样的意思吗?
这又是什么情节,为什么书里一点也没有提及!
这一次头痛的程度她还算是能接受,就是铃声太闹人了。苏悦装作镇定,她继续开口:“为什么要将花丢掉?”
江词的脸转到了苏悦的方向,冷嘲:“苏悦,你又在玩什么把戏?难道你以为将我弄死,就能和江慕航在一起?”他没有将她弄死已经算是不错了,这个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什么将你弄死?”
苏悦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我就插个花而已,房间里死气沉沉的,我找些漂亮颜色的花来点缀一下怎么了?还会死人?”
因为坐的距离比较靠近,苏悦对上了江词眼睛的时候,微微错愕了一下。男人漆黑的眼睛像是失了光芒的琉璃,灰蒙蒙的,却依然好看。
眼形是她喜欢的桃花眼。
她能想象到,这双眼睛在没有瞎前,该有多好看。
“我对花粉过敏。”江词薄唇一掀,语气极冷。他根本不能碰花,严重时会致命,这并不是秘密,只要稍稍打听,就会知道,而苏悦竟然在装傻。
苏悦一愣,“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江词对花粉过敏,书里面也没有提及这一点。而且,小洋楼外面栽种了很多鲜花,她怎么会想到,他根本不能碰花?
所以,他误以为她想要谋害他,生气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花粉过敏,我嫁过来半年多了,根本没有人向我提过这件事。”苏悦声音诚恳,“我插花,只是想装点一下房间而已。”
她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面前冷着一张脸,伤疤狰狞的男人,“江词,我从来没有想过谋杀亲夫。”就算是原主,她虽然讨厌江词,但也没有想过谋害江词。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江词转回头,不再哼声。
苏悦张了张口,想要再解释,然而,她的头瞬间不痛了,铃声也消失了。
“生气值:0。”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江词,他不生气了?
这么好哄?
不过,她头痛,还有铃声的响起还真是因为他。苏悦皱了皱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江词生气,她遭罪,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她要将江词供起来哄啊?
苏悦将心头的各种疑问压了下来,她抬头看向何晓沁,“将花拿出去丢掉。”
何晓沁惊讶,苏悦这个女人这回不闹起来了?
“愣着做什么?”
苏悦声音好听,但是语气却不善,“你身为江词的护工,必定知道他对花粉过敏,刚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悦看了江词一眼,话里已经表明她是真的不知道。
何晓沁没有想到苏悦这么无耻,要推卸责任,她喏喏地回道:“我以为少夫人你身为江词少爷的妻子,会知道的。”
“以前是我忽略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你身为护工,要及时提醒我。”
苏悦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错误,简直让人无从反驳,何晓沁只能憋屈地应是。
之前苏悦交待了自己要减肥,此时摆放在她面前的饭菜都是素的,甚至没有放油。她看向了江词和小家伙面前的油焖大虾,清蒸桂花鱼,红烧排骨等,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肉,她抿了抿嘴。
减肥!
以前在娱乐圈,为了保持身材,她节食方面做得很好,现在依然可以。
苏悦看了看桌面上的鱼肉,她夹起了一大块最嫩的部位放在了白色的小瓷碗里,这种鱼最细鲜嫩肥美,她将鱼肉里面的几根长刺挑去,然后将白白的半小碗鱼肉放在了江词的面前,“江词,今天的鱼肉很新鲜,我给你挑了刺,你放心吃吧。”
原本苏悦就打算和江词和睦共处,现在知道自己不能招惹对方生气,她更想打好关系了,否则,他生气了,难受遭罪的人是她。
江词根本不为所动,“我不吃鱼。”想起前阵子,这个女人打电话时尖刺着声音吐槽他眼瞎,说对着他的脸根本吃不下饭。现在,她竟然忍着恶心,还给他夹菜?她想打什么主意?
“你不吃鱼?”
苏悦想问,他不吃鱼,为什么厨房那边还送鱼过来。不过,一瞬间,她想起了他对花粉过敏,但是小洋楼外面栽种满了鲜花,这不是让他静养,而是变相地软禁他?
看来,江家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江词没有应她,苏悦也不觉得尴尬,她将装了鱼肉的白瓷小碗放在了对面江皓延的面前,“那我给小皓皓吃。”
原本板着小脸,安静吃饭的江皓延抬起了小脑袋,他小嘴巴抿了抿,奶气道:“我也不吃鱼。”
“不行,鱼肉很有营养价值,最适合宝宝吃了,小皓皓吃了才能快点长高。”苏悦温声对他说道。
江皓延现在对苏悦是又讨厌,又害怕,此时看到何晓沁丢完花回来,他肉呼呼的小身板微微颤抖,他的小肚子还痛痛。
小脸紧紧绷着,江皓延大眼睛里布满了委屈,他笨拙地用小银勺勺起鱼肉,放进了嘴巴里。
苏悦当然看得出小家伙对自己很抗拒。
在原主刚嫁给江词的那会儿,江皓延对于自己有妈妈这件事,是既开心又担心的。其他小朋友都有妈妈,他也想要妈妈。不过,他又听佣人说,后妈都是恶毒的巫婆,最喜欢打骂小孩子,他的开心变成了担心。
果然,原主对于江词的这个儿子,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当江皓延靠近的时候,她不仅驱赶他,还厌恶地骂他是野种。好几回下来,江皓延小家伙便知道新妈妈不喜欢自己。
没关系,他也不喜欢她。
他不跟她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