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七个小时。”
吴灿一听,立刻建议:“要不,咱们找最近的镇上休息一晚吧,反正就剩几个小时,也不着急赶路。”
他是真扛不住了。
短短几天脸就晒黑了几度,脖子上甚至有两处掉皮,虽说也抽空洗过澡,但他还是能闻到自己身上那一股怪味。
吴灿算是明白队里的老司机们为啥不乐意往西北跑了。
果然是遭大罪。
别说脸一直暴露在太阳下,白天里屁股下的坐垫那叫一个滚烫,他觉得自个儿就跟那串起来烧烤的乳猪一样,很快就要没命了。
结果扭头一看,盛哥不愧是盛哥。
全程面不改色,岿然不动,脑门上汗都没几颗,自己身上是酸臭味儿,人家身上干干净净。这么长的路,全是他一个人开,再热再累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没打过哆嗦。
好几次,他想找个招待所休息的话到嘴边,看着旁边跟没事人一样的盛哥就又咽了回去。
吴灿绝望的想,这人跟人的区别咋就那么大呢。
简直比人跟狗的区别还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吴灿:……哥,你真的不觉得热吗?
盛景玚:呵,我有媳妇你没有。
第40章 ·
盛景玚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略显冷淡地应了。
真一站在驾驶座旁的窗外,完全不需要用手扶着车门,只兴致勃勃地看着身侧的悬崖。
若是有人看见这一幕定要吓得屁滚尿流,以为自己要被找替身了呢。
盛景玚:“这段路出去就是金子镇,晚上我们到招待所休息,金子镇有片烟草种植区,本地有两家大的香烟厂,想赚钱的话自己找找渠道。”
说到这儿,盛景玚就不讲了。
这么温柔的语气是在跟他说话吗??
吴灿有些受宠若惊。
惊喜之后,有什么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一路上盛哥怎么时不时看外面呢,是一直开车眼睛太累也想看看风景吗?
奇怪咧。
吴灿心情有些微妙。
一会儿陷在“盛哥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搭理人啊”的怀疑里,一会儿又忍不住赞同“果然还是有点古怪,说到一半咋就没了”的论调。
盛景玚懒得去管他的脑洞放飞到哪儿去了。
他刚才说的前半段话自然是给真一听的,后半段既是提点吴灿,也是他用来吊住吴灿的胡萝卜。等吴灿为了倒香烟留在金子镇折腾,他独自前往宁康交货,真一就能在进宁康市前现身。
到时随便找个理由在宁康停留三到四天完全没问题。
这也是长途运输的特性决定的。
如今大部分路段的路况都不算好,有时候车子在途中出了故障耽搁上十来天也是有的,更甚至有那倒霉的遇上了劫道的匪徒,丢货丧命也不是没可能。
这种情况下运送货物的时效性就很难保证。
无论是出货的厂子还是买货的人都不会把运输时间卡得太严格。
当然,特殊产品除外,比如水果蔬菜一类。
这类讲究时间的收费标准不同,如果量足够大的话车队一般会派上两三辆车,还会安排几个身手好的人跟车,这是为了防止劫匪。
而他这次运的电缆则属于不严格要求时间的那一类,光是送货时限就长达一个月,还不包括回程时间。
吴灿也知道长途运输中的某些潜规则。
听到盛景玚提起香烟,心里明白对方在提点自己,赶忙道谢。
他不是不知数的,没敢得寸进尺让盛景玚帮自己介绍接头人,而是算着身上能拿出来铺路的票证和钱,半晌后,吴灿频频看盛景玚。
一副想说啥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逗得真一抿嘴笑了笑,担心影响盛景玚开车没敢对他使眼色。
“有事?”语气又恢复了冷淡。
吴灿心里咯噔了一下,暗自哀嚎来自盛哥的关爱怎么消失得那样迅速。
他搓了搓手,没啥底气地说道:“盛哥,那个,你身上带了多少钱,能借点给我吗?”
说完谄媚地笑了笑。
真一更乐了,这是什么喜剧画面。
一米八壮汉露出小媳妇般的笑容,搓手的动作又透出一股猥琐,真是绝了。
她发现盛景玚认识的人都挺有意思。
盛景玚侧首看了眉开眼笑的少女一眼,眉宇舒展,等扭头回去眼角余光里显出吴灿时,他脸上立刻浮现出嫌弃:“有,你要多少?”
“两、两百……不不不,一百五就行了。”
吴灿改完口,想想两百一百五都不是小数目,这年头八口之家每个月的花销也就三四十,又觉得还能再少一点:“要不一百——”
也行。
他的话还没落下,车子传来嘎吱一声,轮胎和地面摩擦着,慢慢停下。
盛景玚从衣服内口袋里掏出捆成卷的大团结,点了两百出来:“给,回东川就得还,知道吗?”
吴灿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那肯定的,盛哥你放心,我没啥大本事,但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还就还。”
想坑盛景玚,那也得他抗揍啊。
别看他长得壮实,手脚勉强算得上灵活,但要跟人打架他就不行了,天生没这根筋。
吴灿进运输队没多久,但他爸一直是运输队里的老员工,下班回家就爱跟家里说队里小伙子脾气咋样。
其中夸得最多的就数盛景玚了。
夸得家里人耳朵都起茧子了,一度想把大姐说给盛景玚,后来听说他有对象才作罢。
他爸当时长吁短叹,不止一次遗憾过当不了盛景玚的老丈人。
他要是敢黑盛哥的钱,别说盛哥,就连亲爹都不会放过他,肯定拎着斑竹鞭追他三条街,再打他个半死。
盛景玚“嗯”了一声:“你在金子镇办自己的事,我去送货,二十六在镇上招待所汇合。记住一句话,和气生财,莫贪心莫显摆。”
吴灿应了,又觉得奇怪:“怎么要等到二十八才回来?”
今天才二十三,按理来说明天就能把货卸完,到时候在金子镇停个一天就能打道回东川了。
盛景玚:“走亲戚。”
吴灿也记起了盛景玚的大包小包,看他没有多聊的意思,也就没再多嘴,麻利地下车找人问招待所位置去了。
他一下车,真一就飘进车里。
好奇地摸了摸方向盘:“累不累,诶,我问了句废话,你眼睛下面都泛青了。”
运输队工资高,油水足,也确实辛苦得很。
“你说你们运输队也真是的,做什么不配个会开的师傅跟你轮流开车呢,万一累过头精力不济把车子开翻了怎么办?”
盛景玚闻言笑了笑,伸手想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又立马想到触碰不了她,只能遗憾地缩回手。
“这次是特殊情况。平时开几个小时我们就会停车歇上半个钟到一个钟,入夜后基本就不开了,谈不上危险不危险。”
真一不笨,顿时明白了。
抬手就朝盛景玚身上招呼,可惜落了个空。
“那你着急什么呀,咱们早点晚点不是都一样吗?这一路那么多山,好几次盘旋山路旁边就是几百米悬崖,你要是一个失手摔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你们!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放心,我很清楚自己的极限,我有数。”
真一忍不住暴躁:“你有数个屁!”
水鬼还大都是会水的呢。
盛景玚嘴巴张了张,正要安抚她的怒气,吴灿回来了:“盛哥,老招待所搬到镇子另一头了,我们过了桥再往左转开上一公里就到了,三层楼挺显眼的。”
说完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真一知道他碰不着自己但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顾不得气恼,忙不迭飘到盛景玚左侧,卡在他和车门之间。
盛景玚不动声色往右挪了挪,给她腾空间。
对吴灿冷静道:“送你到招待所后我就不休息了,我继续开车前往宁康。”
吴灿瞪大眼:“啊?!”
真是彻底被盛景玚折服了,他颤颤巍巍竖起大拇指:“盛哥,你牛!”
盛景玚没搭理他,发动车子朝招待所开去,到了那儿把人一扔,卡车呼啸着开走,给吴灿留了一嘴的灰尘。
他赶紧呸呸几声,看着车屁股一阵无语。
出了镇子,盛景玚将胸口带着些许温度木偶人取下。
真一钻进身体,过了约莫两分钟,僵硬的木偶渐渐变得柔软,她动了动胳膊,又捏着脖子左右转动几圈,感叹道:“第一次离体这么久,怪不习惯的。”
“别盯着车了,来,歇一会儿,我给你揉揉眼睛。”
她拍拍腿,示意盛景玚躺下。
盛景玚有点懵,但身体比思维更快,还没想出拒绝的话身体已经倾斜过去了,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按在他太阳穴处。
她的手依然带着些许凉意,不冰,就是凉凉的,像山泉,像井水,恰到好处的沁凉。
很快,盛景玚就觉得盘踞在头顶的乌云被揉散开了,他缓缓合上眼,颇为享受地哼哼了两声:“媳妇儿,你真好。”
就是总觉得哪儿怪怪,感觉座椅好像动了起来的样子。
等等,座椅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