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人微力薄,阎君是大象,她则是可以一脚被碾死的蚂蚁,实在是敢怒不敢言。
老柳树猜到她的顾虑,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叮嘱道:“无妄阎君近日闭关,系统一事由你自行处理。小唠叨鬼你记住了,那系统就跟人一样,有思维能算计。要想知道它的母系统是不是夺舍你的祁珍所有,那你就要先找到子系统,逼它开口。”
真一闻言,眼眶稍有不适。
她是鬼,自然没泪可落,但心里那万千思绪却像线团拧来拧去。
说话时带了几分哽咽和撒娇:“爷爷……”
老柳树:“行了,哭什么,赶紧办正事去。早点变回人早点过完一辈子回来陪老头子唠嗑,没你在耳朵边唠叨啊,我还真不习惯。”
真一破涕为笑:“知道啦,以后我一定烦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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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真一在这边捣鼓S02,而另一边的祁珍总算发现了不对劲。
A02短暂苏醒过,只留下一句话再次陷入深眠。
“夺……运……否则危……险……”
而它深眠后,系统界面上便多了一个类似游戏血条的运势条。
满气运为100,负气运无下限。
而排在最前面的,便是“原身”曾经的对象——盛景玚。
盛景玚气运九十一。
第二个则是秦瞎子的儿子,秦霍,七十六。
越往下,数值越来越低……
祁珍看着突然罢工的系统,不免心慌意乱。
自从系统开始深眠,没有幸运丹加持后,她便一天比一天倒霉。
喝水被呛,平地摔跤,丢钱丢钥匙……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事,但小事件堆积到一起让她心情愈发暴躁,对待丈夫和孩子很难像从前那样温柔。
丈夫对她最近的表现颇有微词。
儿子和女儿放学后不再像从前那样扑到她怀里撒娇,而是害怕地躲在爷爷奶奶后面。
向来拿她当女儿看待的婆婆也问她是不是上班遇到了不开心的事,话里话外让她改改脾气。
祁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什么,她也想控制自己的脾气。
但她没办法,她控制不了。
她迫切想要系统回来,她想继续自己的完美人生。
祁珍视线落在“盛景玚”三个字上,眸底闪过畏惧、贪婪、挣扎……
半晌后,手指在虚空中划向秦霍。
是时候回红顶寨一趟了。
第10章
祈兴国这几天心里始终不踏实。
当日把真一赶走后,他在堂屋里抽了大半夜的烟。
睡前想跟老伴谈谈如何安置闺女。
心想,不管是人是鬼,真一终究是他们的闺女。哪怕祁珍这几年对家里的贡献确实不小,但那毕竟不是他的女儿。
祈兴国看重血缘,因此对祁珍始终淡淡的。
“如果真的害怕她进屋的话,花点钱找秦瞎子求个来生,让她投个好胎吧。”
下辈子能过得好一点。
陈红梅翻了个身背对他,许久没说话。
“你二哥等着抓咱们把柄,你信不信我前脚找了秦瞎子,她们后脚就到大队长那儿告状?”
祈兴国沉默。
他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妻子的托词。
红顶寨信奉大巫的历史近千年。
过去大巫也确实对红顶寨起到了保护作用,让寨子里的人免受战争流离之苦。
虽说秦瞎子是半罐水,没学精祖上的神仙手段,但村里人对秦家还是心存感激和信任。
以及敬畏。
谁家有事都喜欢到他那儿寻个安心。
侄子娶媳妇时,二哥还特地找秦瞎子算了吉日,怎么可能因为他们给真一超度祈福就去村长那儿告状?
再说,村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怎会照搬外面的政策来对待寨里的人?
说来说去,妻子就是不想面对可怜的闺女。
祈兴国:“呵,你真的还记得谁是咱们的女儿吗?”
陈红梅知道他心里有气,态度软下来:“你这话真是往我心窝子扎,真一是我的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比你心疼她吗?家里有多少钱你是知道的,这两年孙辈还小花不了什么钱。但过几年呢,学费,嫁娶……哪一样少得了?咱们现在靠着闺女”
祈兴国眼神倏地变锐利。
陈红梅心跳停了一拍。
赶忙改口:“咱们靠着祁珍的门路,每个月攒点小钱。如果她知道真一还魂的事生气了,停掉这份进项,老六拿什么买房,拿什么娶媳妇?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抠出来:“你就不怕祁珍把真一打得魂飞魄散?”
几十年的夫妻,陈红梅很了解祈兴国。
他这人就是不干不脆,有时候很强势,有时候又优柔寡断,但确实很疼两个女儿。
可她都明白的理由他不知道吗?
不,他很清楚。
陈红梅觉得他就是好日子过多了,太作!
不过哄还是得哄。
“……老头子,你咋不想想那人万一不是咱们闺女,而是有人恶作剧呢?或者珍珍故意找人假扮来试探咱们的态度?春妮儿说了,那姑娘脸倒是和真一差不离,看着挺像,但她比真一高了半个头,我还没听过谁做鬼后还能长个子的事。”
“再说,如果她真的是真一的魂魄,这两天咋没动静了?连个梦也不托回来,你想想,我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祈兴国没有把亲眼见到真一身体变化那一幕说给陈红梅知晓。
在试探过妻子对祁珍的态度后,他下意识隐瞒了。
不免担心闺女是不是出了事,又或是被鬼差捉走了,否则怎么他一赶她就的真的不回来了。
这事寻不到结论,他也找不到人商量。
祈兴国这两日坐立难安,频频上山,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怎样面对失而复得的女儿。
或许,只是想见见她,再跟她说说话吧。
就在祈兴国的良心备受煎熬时,许久没回过娘家的祁珍回来了。
祁珍一回来,就跟皇后省亲似的,全家上下都动了起来。
几个小孩拿着扫帚清扫院子里的落叶杂草,何招娣到大队长家拔了几颗四季葱,葛笑笑听说秦二娃在山涧里捞了小半桶鲫鱼,一改心高气傲的作派,屁颠屁颠买了回来。
至于陈红梅呢,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又是蒸腊肉又是杀鸡。
祁珍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
这阵子她太倒霉了,干什么都灰头土脸,就只有在祈家,被众人围着讨好才能找回满满的优越感。
“诶,他小姑,你快到屋里歇一会儿,这些粗活交给我们就行了。”
何招娣笑得一脸谄媚:“你可是人民教师,拿笔杆子的人,手重要着呢,哪能给红薯搓泥啊对不对?妹夫指定心疼死了。”
三嫂拍马屁的功力日益见长,葛笑笑嘴角抽了抽。
想到自己男人爹不疼娘不爱,整日在山里跑来跑去;而老六呢,却狡猾地讨好了小妹和妹夫,摇身一变成了镇上的工人,她心里是又酸又涩。
屁股微微一撅,把何招娣挤开,嘴皮子不遑多让道:“就是,你瞅瞅你这手多细多嫩,我就没见过谁的手这样漂亮,咱可得好生护着,变糙就不好看了。”
何招娣瞠目。
好啊,葛笑笑这个学人精!
她深呼吸了两口,扬起讨好卑微的笑容:“对了,珍珍,妹夫这次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元青和幼珊长高没,肯定越长越好看了吧。大半年没见,我还怪想他们的。”
何招娣一提龙凤胎,葛笑笑也顺势谈起育儿经。
话里话外都是贬低自个儿,捧祁珍。
两人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马屁,夸得祁珍心花怒放,系统罢工的阴霾总算散了不少。
吃饭时,祁珍问了买院子的事。
听到秦瞎子那边不考虑卖,她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没有生气,没有质问,而是让陈红梅把汇款单交给她,她亲自跟秦瞎子商量。
陈红梅面上僵住。
不太情愿。
到了手里的钱再还回去就跟有人拿刀子割她的肉一样,浑身都疼。
祁珍眸光微冷,语气也凉凉的:“妈,是有什么难处吗?”
“……”
“没……汇款单我都给你收得好好的呢。”陈红梅扯了扯嘴角,笑得勉强。
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把汇款单找出来。
饭后,祁珍稍作打扮便往秦瞎子家去。
这是她穿书这么多年后第一次靠近红顶寨的中心。
四下没有别的房子,只有一幢八角塔楼矗立在山腰被苍翠绿意包裹着,露出古朴神秘的塔尖。
而要到达八角塔楼就必须经过一条约莫八百米的石廊,石廊盘旋在山壁,不过一米宽,最多只能两人并排而行。
最低处离地有三十多米,最高处将近五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