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旁边的明定,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李将军也来了?快快请进。”
这个门房头儿在殷勤迎客,门房里的人已是飞奔去报信了。
听得李明定来了,秦太傅很是奇怪:“我记得这李明定应是今日才回得平川侯府吧,怎么这个点儿跑我们府上来了?”
秦瑾瑜想了想道:“我知道他为何而来,想来是来求医的。”
听得秦瑾瑜这样说,秦太傅捻着胡须点头道:“嗯,想必是为此而来,请进来吧。”
果然,明定先是客套了下,秦瑾瑜对源毅的照顾之情,然后单刀直入的求医了。
听到明定说明来意,秦瑾瑜赶紧道:“十叔一直在外游历,我们一得知李夫人病重的消息后,也已传出书信;虽十叔没有回信,但以往年来看,十叔在近些时日,必是会回京的。你放心,只要十叔一到,我们必会请他去府上给李夫人诊病的。”
听得秦瑾瑜如此说,明定感激不尽的谢了又谢,方带着源毅告辞而去。
明定走后,秦太傅跟秦瑾瑜两人就此事,说起了如今朝局。
对于平川侯府如今的势头,宦场沉浮几十年的秦太傅也忍不住感叹道:“想当年,平川侯府岌岌可危,几近倾覆;谁能想到现如今竟能兴盛如此呢。”
秦瑾瑜听了,点头道:“是啊,以现今朝局来看。成王败北已成定局,昭王一家独大,圣上又年事已高,看来,平川侯府这个从龙之功是指日可待了。”
秦太傅捻须点头,对秦瑾瑜道:“日后,你这个义父不必故意疏远李家了,该怎样走动就怎样走吧。”
秦瑾瑜踌躇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们有讨好之意?别人可能会说闲话:现在一看昭王势大,就立即靠上去。”
秦太傅听了笑道:“你是读书读傻了,读书人是要有气节骨头,但也要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向来是人之长情,无可厚非;你不必介怀。”
正如秦瑾瑜所说,成王败局已定。
成王勾结外敌案,拖了半个月之后。康成帝终下旨意。
梁浩通敌,罪不可赦,判斩监侯,其家小贬为庶民。家中凡年满十六岁男子,全部流放西北;其家中女眷及幼子,可回原籍。
成王搙夺亲王封号,圈禁于府。
随着煊赫近十年的成王府的倾覆,京中成王一系惶惶不安,四处奔走。
见此情形,昭王上书皇上,建议皇上网开一面,只惩首恶,下面拥附之人,如没有大过错应从宽处置。
康成帝欣然采纳,当朝称赞昭王,宅心仁厚,如明月入怀,有己之风。
听得康成帝如此称赞昭王,众臣纷纷思量,看来,这东宫之位就要被昭王拿下了。
当即就有阿谀之辈,进言皇上,请立昭王为太子。
此言一出,平川侯一系大惊,这人此时如此进言,真乃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康成帝原本和煦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平川侯一系有点急了,现下这个情况他们不好站出来开口,因为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可能是火上浇油。
还好,很快,秦家的人站出来打了圆场。这事也就先自撂下不提了。
经此一事,平川侯一系小心压下心头的喜悦;看来,日后行事更得谨慎,不能在最后关头翻船。
先前让昭王上书不要牵连过广,以免引起动荡以及成王余孽拼死反扑,但不妨碍清除不怀好意之辈。这事要快,今日进言之事,就是一个警示。因此,平川侯一系开始大力清除异己,成果显著,朝中异己之声大大减少。
平川侯在大力打压异己派系;康成帝也是在迅疾的处置着,此次成王勾结外敌的党羽。
不过,深谙平衡之术的康成帝当然不会只罚不赏的。
惩完首恶之人后,康成帝开始大肆封赏。
除了钱物封赏外,此次出征匈奴大小将领均有加官进爵;明定也多了个镇军大将军的封号,明定乃首功之人,封赏乃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李源成的封赏却是震动人心的,因李源成乃是取下左谷蠡王首级之人,此功不可谓不大,遂康成帝大手笔的封他为三品征虏将军。
此封号一出,当场有人提出反对,但康成帝却是执意封赏。那人还待上前进言,被陈阁老拦住了。
伴君几十年的陈阁老深知康成帝的心结。虽康成帝一向自诩为□□之君,但匈奴侵扰一直是他的心头之痛。之前每每匈奴进犯,虽最后都是退走;但是,康成朝也是每次损兵折将不少。
康成朝跟匈奴争斗多年,却也从未斩获过匈奴大将,反倒是康成朝的大将被人斩获不少。而此次李源成竟能取下匈奴左谷蠡王之首级,真是让人扬眉吐气。
所以,康成帝如此封赏实乃理所当然,不然不足以表达他的喜悦之情。
况,以昭王之势,李源成日后前程已是无量,一个三品的征虏将军李源成还是受的起的。
明定父子皆被封为将军,如此喜事,侯府当然是要大宴宾客的。
现成王既倒,昭王一家独大,平川侯府更是炙手可热。
平川侯府摆宴,京中众人热情捧场;有那没收到请帖之家,更是捶胸顿足,懊丧无比,更是坚定决心,日后要想办法多多结交李家。
源成以未及弱冠之年,而得三品将军高位,理所当然的成了宴席的主角。
看到长身玉立,英气勃勃,俊朗无比的源成,家中有女儿的贵妇更是看得心热不已。
纷纷向侯府女眷打探起源成来。
源成有没有婚配京中之人甚是清楚,但侯府抑或李七爷跟七夫人有没有意向之人,大家还是要试探的。
当得知李明定两口子还没给源成定的有人;而且这李源成因着从小教养甚严,人也颇是守礼上进。
如此一个尚未婚配的,家世人品皆为上品的青年郎君;立时引起京中贵妇眼热心热起来,这正是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哪。
于是,侯府这段时间,在盈门的宾客里又多了一群说媒的人。
世子夫人在又送走一拨说媒的人后,她的贴身嬷嬷周嬷嬷笑道:“这成少爷的婚事要是不订下来,我看这些人能将侯府的门槛破掉。”
世子夫人笑说道:“可不是,看源成那样儿的人品样貌,那些个夫人哪会不动心呢。”
接着,世子夫人对她道:“你今儿个去趟畅欣院,将今天来的这几家的情况给老七说说。还有,你去时,先打听下,看老七在不在,如果老七不在,你先不要去,以免扰到老七家的。”
周嬷嬷答应着:“我省得的,太太放心吧。”
看到周嬷嬷递过来的帖子等,又听她说了下这些个人家儿,明定谢过后就让她退下了,自去房里看玉然可醒着。
明定进得房里,玉然却已是醒着在等他呢。见他一进来,玉然道:“方才大伯母又使人来了?”
明定急走两步道:“你好好儿的养你的身子骨就是了,不要操这些闲心了。”
玉然嗔他道:“瞧你说的,儿子的婚姻大事,怎说是闲心呢。说说吧,这几家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家。”
明定知道玉然的脾性,要是不说,估计今儿个她会悬一天的心,睡都睡不好;于是明定赶紧将帖子上的内容,还有世子夫人传过来的话,给玉然一一道来。
玉然听完,跟明定一商量,俱是有点不满意。
已是说到儿子婚事上了,抛开这几家说媒的事儿,两人又说起了关于源成婚事的别的话题。
说着说着,玉然发觉有点不对味儿了,怎么全是自己跟明定在说:源成要哪样儿的妻?
这可不行,玉然当即调整好自己的婆婆心态,对着明定正色道:“生在我们这样儿的人家,我知源成的婚事不可能由着他的意的。但是,我还是希望成成能在我们划定的圈子里觅得良缘。”
说着玉然就想爬起来,明定见状,赶紧轻按下玉然的肩道:“我知你是认真的。不要起来了,你躺着说,我必是听的。”
玉然犟不过他,且也实在没气力,遂躺回去,对着明定道:“我刚才说的,你可一定要记清,不能干涉儿子太过啊。”明定连连点,表示知了。
接着玉然又想起一事道:“源成婚事,大伯母她们必是不会擅自做主的;肯定是要问过我们才会答复别人的。这眼见要到腊月了,大伯母她们的事儿多,可不能让人因此事去烦她们。你使人去跟大伯母她们说,让她们放出风去,就说:源成婚事要老七两口子自己做主,他们不便越俎代庖;而老七家的现在身子骨不大好,没有精力想这些事儿,等她身子骨好了再议此事。”
明定很是不愉玉然说自己身子骨不好;但还是觉得用玉然这个说辞,来暂阻人上门也是不错的。于是就将这话传给了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果按玉然之言放出风去,一时众人不便再行上门说亲。却又百般关心起玉然的病情来,推荐了无数良医到侯府,但见这些推荐中最多的还是秦思佗。
被众人热切期盼的秦半仙终于进京了,刚一回府,就被秦家人催着来了平川侯府。
明定见了他,真是如获至宝,讨好非常,简直恨不能将这辈子没说过的好话都加到秦半仙的身上。
秦思佗被他烦的不行,不耐烦道:“再聒噪,你就给我出去。”
明定哪放心出去呢,赶紧闭嘴,只余双眼热切的盯着秦半仙不放。
秦思佗懒理他的熊样儿,自闭目诊起脉来。良久,方睁开眼,让人拿过纸笔开起方来。
明定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待秦思佗写完,方才小心开口问道:“世叔,我家夫人她……”
秦思佗听得他问,先捻了一阵子胡子,又叫过人拿茶过来喝了几口;摆够了架子,才翻了白眼悠悠道:“你小子也有今天?想当年…….哼哼,你对我可是无礼之极。”
听得秦思佗提起当年,明定额头冒汗,连连赔罪:“小子当年无状,世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计较。敢问世叔,我夫人她可还好?”
见这小子态度还算不错,秦思佗的谱儿也摆够了,也就好心答起来:“你媳妇是心力耗损过度,加上腹中胎儿吸取母体骨血,造成元气流失太多。先前那些个郎中虽是看出症状,但却用药不当。老是一味的补,殊不知,身体虚的人不能大补,越补越虚。不过,你小子命好,遇到了我。放心,你媳妇没什么大碍,按我的方子好好儿的用两个月,保证让她生龙活虎。”
说完这些,还不待明定高兴,秦思佗又接着说:“不过,身子好调养,生产时却是一个关隘。不过,现下说这些也还早,如她生产之日,我必过府;不必担心。“
明定听得心放下去,又提起来,最后听得秦思佗这样讲,恨不能跪下给他磕头谢恩。
侯府千恩万谢的送走秦半仙。又迎来了一拨热情的说媒人。
而此次,世子夫人没法淡定相待了,因为来的人是秦皇后的姑姑,她是来替秦家孙小姐探口风的。
得益于秦半仙的高明医术,玉然现在已是能正常起居坐卧了。消息送到玉然处时,玉然正在院中踱步锻炼。
听到来人报说,秦家来探口风了。玉然很是愣了下,这秦家可真能审时度势,也能下得了脸,难怪会心历经几朝不衰。看来秦家已是确定要将宝押到昭王身上了。
待明定回来后,玉然跟他一商量,很快得出结论,这门亲事使得。
从个人讲,这秦小姐他们见过,模样性情都不差;还有这家世要真算起来,源成还高攀了。
从朝局讲,现在昭王虽是胜算很大,但毕竟名份未定;现在五皇子惠王、八皇子平王听说也是蠢蠢欲动了起来,虽说这两人目前看来,不足为惧;但皇家的事,向来是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的。
因此,这门婚事看来真是互惠互利。秦家需要李家以拉近跟昭王的关系;而昭王现在也需人相助,尽早定下名份。
两人商量好后,明定道:“既然秦家这么有诚意,那我就亲自去一趟。”
玉然却是拦住他:“我先前说过的,这事儿,要先跟源成通气的,也要看看源成的意思的。”
自从有了玉然,明定也知,有一个心意相通的爱人是十分必要的。推己及人,明定也是认同玉然要跟儿子商量的观点;虽然这个商量也是在他们圈定的范围内,但好歹也是商量不是?
玉然让人叫来源成,将秦太傅想将秦三爷的长女嫁给他的事儿说了。
原想着这小子肯定要扭捏一阵儿的,谁知,他的反应很清奇,不见脸红,却是脱口而出:“啊,她,她还真来”
咦,这句话的信息量好大。玉然的好奇心被大大激了起来,当即追问起来。
这时才知道要红脸的源成,吃逼不过,只得期期艾艾的对玉然明定说起他的典故来。
原来,这些时候,知道有人给源成说亲,众兄弟嘲笑不已,那天源成被他们说得落荒而逃。
窘迫的源成带着小厮鸣剑来到街上无目的闲走一番,不知不觉走到了七尺巷。
这里有好多卖小吃跟小玩艺儿的,还有卖艺的,最是热闹不过的;源成先前跟兄弟们也是经常来的。
源成在七尺街漫步起来,不时看看左右,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呆会给源毅带两件儿回去。
走着走着,鸣剑拉拉源成道:“大少爷,你看,那几个泼皮今天又在那儿摆摊儿了,看样子又是准备讹人了。”
源成一看,果不是,就是上次想要讹他,反被他揍了一顿的家伙。
这些家伙在摊位上摆了些儿精巧的小玩艺儿,吸引人过去看;只要人一拿起来,就立逼着买,价钱要的死贵;要是不买,拉扯中,将东西砸在地上,然后报个天价,要人赔。最是可恶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