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

　　事实证明，不对劲的人是易漫如，经理和众人的反应，只是因为她千挑万选、最后定了个从没独立负责过案子的实习生，正可谓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点五。

　　这让大家有点槽多无口。

　　小钟设计师的脸红也是单纯的激动，第一次在几位师傅前辈中脱疑而出被大客户挑中，堪称菜鸟的胜利。

　　经理沉默半响，还是把钟意航唤道跟前给易漫如介绍，并且委婉提醒道，“易女士眼光可真好，小钟是北理大的高材生，前途不可估量，最近在我们公司实习，等他毕业，我们这小庙怕是留不住这样的人才，哈哈。”

　　易漫如也听懂了经理的言外之意，她还挺自豪，随手一指就是高材生，这才叫慧眼如炬。

　　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满意道：“怪不得看着就一表人才。”

　　经理想起她之前说的眼缘，原来是这种“眼缘”。

　　这下心情真的有点微妙了。

　　钟意航显然没明白经理的眼神，他还沉浸在被客户看中的兴奋中，干劲十足的表示：“感谢易女士的信任，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交出让您满意的方案。”

　　易漫如满意颔首，心想这就是她想要的那种菜鸟啊，因为只有菜鸟才会积极主动帮客户干活，要是换个过尽千帆的老油条，尽想着怎么摸鱼偷懒，她还怎么抓壮丁？

　　经理看他俩一见如故的模样，也收起了胡思乱想，笑眯眯的询问道：“那易女士您看是跟钟设计师沟通一下，还是先交定金？”

　　易漫如很熟练，“直接签合同吧，争取上午就完成现场测量。”

　　签约并交付定金后，易漫如把初出茅庐的小钟同学拐跑了，完成测量后，她很豪横的请对方去西餐厅，一边用餐一边聊设计需求，用熟练的姿态、稍微超出当前审美和见识，成功把对方忽悠瘸了。

　　第一次沟通，易漫如就初步实现了目的，让涉世未深的小钟同学完全跟着她的节奏走，渐渐沦为一个无情的画图工具兼监工机器，比它家的工具人老公还像工具人。

　　可惜工具人们对此都一无所知。

　　单纯的钟同学还觉得在客户这里得到了很多启发超开心，每天鸡血满满、恨不得跑装修现场百八十遍。

　　看他这么干劲十足，敲定图纸后，易漫如就很放心把监工任务交给他了，偶尔有空就请设计师和施工队吃吃饭，小钟同学成功跟工人们打成一片的同时，也为客户对自己的全权信任而感动，愈发责任感爆棚，如果不是早晚要回公司打卡开会，他恨不得吃住都在施工现场了。

　　易漫如也就越发放心去忙其他的了。

　　店内施工期间，易漫如行动力十足的定好了大部分家具、机器和原料，还不远千里飞了趟Y省考察咖啡豆，因为进口豆子太贵且品种不够丰富，看过某部咖啡豆电影的她由此得知Y省已经有几十年种植咖啡历史，亲自去现场看过后，便试着定了一批，和进口的一起放在店里卖，之后看市场反应再确定主营哪种。

　　这个时候，营业执照所需要的消防和卫生许可终于下来了，这两个地方就花了她一两个月，易漫如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其实慌的一匹，因为她已经打听到一些消息，消防局和卫生监督所其实都好办，可能手续繁琐些，但只要花点钱请人吃几顿饭，普通人还是可以办到的，但工商局没有关系可能连门都进不去。

　　对这种现状，易漫如倒也有些心理准备，毕竟国家还没有全面改革开放，做生意的门槛当然比较高。

　　她也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去请盛总出马，那样可能就没自由了，盛总一旦知道她在京市，除非离婚，否则他们势必要住一起去的。

　　住一起就势必要面对夫妻生活，她还得想办法应付大老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易漫如还是不想惊动对方，再忐忑没底，也要先努力一博。

　　易漫如带着一堆材料鼓起勇气去了工商局，万万没想到才迈进大厅，就被人叫出了名字：“易漫如，你什么时候来京市了？”

　　易漫如循声望去，人群中一个穿着中山装、一看就是干部模样的男人朝她走过来。

　　好吧，男人也不是走向她，而是拎着公文包要出去的状态，刚好撞见她，脚步才顿了一下，低头看看她手里的文件袋，“是要办什么事吗？”

　　“哦，我来办营业执照。”易漫如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印象，只能无奈放弃，心想原主都不记得这位，应该是不熟的。

　　不熟没关系，她还是有点眼色的，对方这穿着气度、再一副“你来我家办事”的口味，搞不好就是主管单位的某位领导，趁机拉拉关系说不定就事半功倍了。

　　易漫如开始琢磨要如何在不知道对方名字的前提下装作很熟稔的样子套近乎，对方却直接朝不远处招手：“小王，我朋友办营业执照，你帮忙招待一下。”

　　“我还有点事，改天聊。”说完朝易漫如微微颔首，就脚步匆匆的离去了，简直是做好事不留名。

　　这让已经准备好碰壁的易漫如非常感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被点名的小王同志很快上前招呼，“是要办营业执照，跟我过来吧，是开什么店的？”

　　看易漫如还在回头张望，小王又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们主任去区里开会快迟到了，走得有点急，不过你放心，柳主任不在，我也会帮尽快帮你把证办好的，材料都准备了吗？”

　　“我开咖啡厅，也会卖西餐牛排，消防和卫生许可都拿到了。”易漫如这才把材料递给小王，对方一一看过后，便道：“材料准备很齐全，我帮你加急一下，明后天就可以来拿执照了。”

　　虽然看小王对自己的态度、并且称呼男人为主任时，易漫如就知道这趟肯定会很顺利，但还是被他们的效率吓到了，有些感动的说：“真的是麻烦你们了。”

　　“应该的。”小王同志也没说是柳主任的面子，而是微笑，“这也是你材料准备得齐，要是缺三落四的，不就要多跑几趟吗？”

　　虽然易漫如第一次做生意，但这种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露出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笑容，拿出两张准备好的名片递给小王：“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开张后带朋友来我店里坐坐，我那里别的不说，环境是不错的，喝下午茶聊天还是很舒服。”

　　以后少不了跟工商局打交道，易漫如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结交的机会。

　　“对了，我跟你们柳主任也很多年没见了，等他回来麻烦把我名片给他一张。”

　　小王欣然接受了名片，并且客气的送领导朋友走出大厅门。

　　完成任务的易漫如直接打个车回家了，没有去施工现场，是因为如释重负的她又有了新的烦恼。

　　易漫如很确定原主没有跟工商局柳主任认识的记忆，而对方也没有要寒暄两句的样子，很明显他俩本来就不熟。

　　那么问题来了，柳主任是怎么认识她的呢？易漫如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可能，柳主任认识的应该是盛启霖。

　　因为盛启霖的关系，他在某个场合跟盛太太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并不熟悉，今天会主动关照她，也是看在盛启霖的面子上。

　　这也就意味着一个问题，柳主任都跟盛总这么熟了，若是秉着做好事要留名的原则，随口跟盛总提上那么一两句，她就分分钟翻车了。

　　好不容易完成骗老公钱搞事业的99步，要是在这临门一脚翻了车，易漫如想想都要吐血了。

　　比起剩下为数不多的收工和布置工作，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要如何跟大老板解释吧。

　　之后几天，易漫如都没心情去店里了，憋着劲在家想借口，终于打好腹稿，又开始纠结是要被动等死，还是主动坦诚。

　　想到网上说的“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易漫如决定还是躺平了，主动承认错误是不可能的，只能等老板亲自质问的时候，再好好道个歉承认错误了。

　　要是老板不问，她就装作无事发生。

　　这个电话并没有让易漫如等很久，月初了，盛总雷打不动的来电，第一句话就很务实，“生活费已经打过去了，你注意查收。”

　　听到这个开场白，易漫如一颗心就落回了肚子里，心想不管盛总这通电话的重点是什么，只要还按时打钱，就说明事情不会太严重。

　　了不起被骂几句，看在钱的份上，她绝对骂不还口、乖乖挨批。

　　易漫如语气真诚的表达了感谢。

　　上个月，盛启霖也准时给易漫如打了生活费，还挺温和的祝她在外面玩得开心。

　　但是算上这个月，她已经在外面游荡了两个多月没回家，还很有些乐不思蜀的架势，民主如盛启霖大概也有点担心自己头顶的颜色了，第一次问：“你还在H市吗？”

第七章 易漫如或成最大赢家！

　　易漫如虽然为自己悄悄开店想了很多开脱的借口，但她已经很久没有编过自己在外旅游的瞎话了，因为除了每月打钱的那两天，她跟大老板基本没联系，当然没要时时刻刻维持自己的谎言。

　　此时冷不丁听盛总问这个，她差点没反应过来，透着心虚的点头，“啊，是的。”

　　“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这个，我还没想好……”易漫如支支吾吾，倒是像极了在外面浪到不想回家的渣女，盛启霖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催你，就是提醒一下，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年前总得回家，不然爸妈他们都要说了。”

　　易漫如这两个多月可以安心搞事业，也确实得感谢盛总帮她打掩护，原主公婆和娘家父母兄弟全都以为她跟盛启霖在一起。

　　大家对此都乐见其成，并且达成一个共识，如非必要，不给他俩打电话，以免打扰他们过二人世界。

　　如此一来，易漫如耳边就十分清静了，日子快活得让她差点忘了这个世界是有爸妈公婆等一干长辈的了。

　　提到过年，就免不了想起原主婆家和娘家那些数量庞大的亲戚朋友，易漫如已经开始感到头疼了，想了想便问盛总：“你过年回去吗？”

　　易漫如暗戳戳盘算着，要是盛总忙到没时间回老家过年就好了，她正好用陪他的借口也不回去，毕竟到过年的时候，她的咖啡厅差不多才开业，都没走上正轨就放下店回家过年，还挺不放心的。

　　可惜让她失望了，盛总这人还是很传统的，这么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说到过年就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回去。”

　　易漫如又问：“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可能要到年底吧。”

　　易漫如很会变通的说，“我到时候来京市找你，我们一起回去，可以吗？”

　　最后她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如果她能瞒到年底的话。

　　跟老板一起回家过年的时候，她还可以视情况要不要坦白从宽，毕竟新的一年想回到京市搞事业，少不了盛总的掩护配合。

　　盛启霖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接受了易漫如的提议，并且告诉她：“我让秘书多打了五千，在外面还是不要委屈自己。”

　　没想到剧情曲折起伏，最后结局是她又涨了百分之五十的薪水，或成最大赢家！易漫如简直喜出望外，“太好了，谢谢老板。”

　　以平时的习惯，说到这里盛总就该挂电话，今天他却似笑非笑来了一句：“你最近很缺钱？”

　　易漫如吓得差点把大哥大摔了，“怎、怎么说？”

　　店还没开业，前期准备已经花掉十几万，砸出去大半积蓄却连个水花都没起，确实让易漫如暗自捉急，因为她算了下，高档咖啡厅想让服务质量和逼格成正比，要高薪聘请西餐厨师和咖啡师，西点师傅来一两个，服务员至少七八个，再请一两个学徒工和清洁阿姨，这就十几个人了。

　　九十年代的平均工资再低，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加上工资，每个月也要一两万吧，如果盛总没有及时给她涨薪，易漫如真担心开业的前两个月，她可能会开不起员工工资= =

　　盛总这一波就是及时雨。

　　但他突然问自己是不是缺钱，又让易漫如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还是她的穷逼气质隔着手机也掩饰不住？

　　大概是被她的反应取悦了，盛启霖轻笑出声，“要不怎么管我叫老板，还不止一次？”

　　“哈哈哈。”大老板讲冷笑话，易漫如很给面子的笑了两声，也跟着玩笑道，“每月初让财务准时打钱，不是老板是什么？”

　　“那我下次改成月底。”

　　“可以，但没必要。”

　　“怎么，怕我忘记给你打工资？”

　　易漫如半真半假的说：“忘记当然不行，多打两次我倒是不介意。”

　　大概是她幽默又不失亲近的态度，让盛总终于满意的不再用玩笑试探，“那你继续逛吧，我先去忙了。”

　　易漫如也换回了正经的语气，温声说：“去吧，但工作之余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了。”

　　担心的翻车没有到来，反倒莫名其妙又升职加薪了，喜出望外的易漫如恢复斗志，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画了个美美的妆，换上漂亮裙子就出门去看店了。

　　因为开店的前期工作差不多完成了，店里也只等着最后的收工和家具设备入场，之后通风透气个把月，招人培训一下下就可以开张。暂时没什么正事要做，易漫如也就不像之前那么职业，照着出门逛街的标准打扮自己了。

　　还没走出小区门口，突然接到了主管单位小王同志的电话，通知她营业执照已经下来了，有空可以去取一下，易漫如只好拦了出租车先去拿营业证了。

　　小王同志打的电话，易漫如到了也是直接去找他。

　　因为下午刚开始上班，来大厅办事的人还少，易漫如还跟小王同志寒暄了一阵，并再次热情邀请他下个月去她店里做客，然后才抱着新鲜出炉、写着她大名的营业执照准备离开。

　　刚走出两步，易漫如又看到了上次帮了她大忙的柳主任。

　　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理由没有在盛总面前拆穿她，总归是帮了她两次，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巩固一下“友谊”。

　　认识一个柳主任，比认识十个小王同志还管用。

　　已经开始展现“奸商”潜质的易漫如再不迟疑，这一次很主动的上前打招呼：“柳主任，还没感谢你的帮忙，我手续都已经下来了。”

　　柳主任的反应却刚好反了过来，明明前几天在人群中一眼就叫出了易漫如的名字，这回却在原地细细打量了她半响，直到易漫如走上前，他才开口，“上次没注意，你倒是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