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愕然。
他几次张嘴,但是却都没说出一个字,虽然极力遮掩,强装淡定,但是脸上却是肉眼可见的羞窘之色。
他轻咳了一声,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再开口有些沙哑,“我,我刚刚说的那个提议,你不用马上回答我,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回去了。”
说完没等阮娇回答,他就急匆匆回了知青点,极不绅士地将知青点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
刚刚他表情的变化,阮娇看了个一清二楚,没想到他那张一直表情淡淡的脸上,竟然也会有一天拥有那么丰富的变化。
见他落荒而逃,阮娇顿时笑了出来。
其实这段时间,两个人相处的机会不多,但是阮娇确实能感觉到他对她感官上的变化的,只是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提出结婚。
阮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去继续收拾房子。
没想到她屋子才收拾了一半,时清晏竟然又来了。
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淡定如常,询问阮娇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阮娇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无奈她一个人修房顶实在是不太方便。
照顾时清晏的伤脚,阮娇尽量不让他乱动。
阮娇管村里一些人家借了旧瓦,好不容易把她住的这间屋子收拾利索已经中午了。
刚到下工的时间,知青们还没回来,时清晏直接拒绝了阮娇的留饭,回去了,不过回去前,却在她的手心塞了一个白色的信封。
阮娇捏着信封,顾不得看一眼,紧忙提醒他慢一点,注意伤脚。
结果她不说话还好,说完,他像是后面有狗追他一样,走的更快了。
背影甚至有些窘迫狼狈。
阮娇本想追上去的,见状也歇了这个心思。
阮娇有些好奇时清晏给她的是什么东西,找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下来,然后就打开了手里的信封。
里面有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上面还带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
「江娇同志:
若是我早晨冲动下闹出的乌龙冒犯了你,那我现在在这里跟你诚挚地说一声对不起。
不过,我提出的建议,还是希望你能够认真的考虑。
其实在开口前,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犹豫考虑,下了无数次的决心,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和你开口。今日今天若没有这个乌龙下的冲动表白,我也会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和你开口。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会忍不住想要落在你的身上。
说起来,你不会相信,插队前,我其实从来未曾想过我会这么早的就有了成家的念头,甚至在遇到你以前,我都没有想过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可是在遇到你以后,那些从未有过的想法在每一个深夜里,都会冒出来,让我久久不能入眠……
江娇同志,请你相信我,以上这些话全都是出自肺腑。
虽然我们现在还不够了解。
喜欢也不够深刻。
甚至连我说的这些话,都透露着苍白。
但是我相信,时间在变,人在变,但是我对你的承诺不变。
我想在伟大的领袖主席的号召下,与你结下革命的友谊,扎根农村更广阔的天地,一起为建设新国家而奋斗。
江娇同志,你愿意给我一个成为革命伴侣的机会吗?」
……
阮娇看完这封信就笑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跑回去后又写了一封情书送了过来。
怪不得跑的那么快,面上冷淡,信里用词倒是大胆。
既然他都求婚了,那她当然是答应他啦。
不过现在知青点的知青们都下工回来了,阮娇没有马上过去。
而是等下午上工的哨子响起来,知青们都走了之后,去找了时清晏,将那个信封还给了他,就赶去上工了。
她今天只请了一个上午。
时清晏坐在炕上,手里拿着那个眼熟的信封,表情顿了一下,他本以为阮娇是将他的情书退了回来,无声地拒绝,但是他却没想到,要将信撕毁的时候,竟然意外在信的末尾那个疑问句下,看到多出来的那个清秀的好。
阮娇是不知道时清晏得到她的回答的时候是什么表情的,她下午去上工的时候,没想到意外看到了许久都没见到人的徐婉。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人要比以前白了许多,也胖了不少,眼睛也特别的亮。
她像是故意在等阮娇一样,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带着炫耀地宣布主权,“我要和唐大哥结婚了!”
阮娇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徐婉忽然凑近阮娇,用那种阴森森的语气道:“哪怕你表现的若无其事,其实也很嫉妒吧?不过这辈子,我不会再给你插足的机会了。”
徐婉说完,就死死地盯着阮娇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嫉妒和不甘。
然而阮娇却连一个表情都欠奉,直接将她扒拉开,“让让,你要是不干活,去一边儿去。如果你要是非要让我陪你聊天,那你就去找你爹,给我下午的任务改一下,带工分陪你聊天。”
徐婉:“……”
徐婉不相信阮娇真的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以为她只是装的好,还想拉着阮娇说点什么,却没想到,阮娇突然直起腰,一言不发往回走。
徐婉愣了一下,以为她被自己给刺激到了,终于忍不住了。
脸上忍不住闪过一丝报复后的快意。
前段时间她一直没出门是因为病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重生的缘故,从回来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断断续续地高烧不退,她都以为自己要烧死了,却没想到退烧后的她,竟然多了一个农场。
里面不管种什么,一天的时间都会成熟,不但产量高,质量也好。
而且里面种植的农作物,成熟后还会自动加工处理,还可以拿到现实中来正常食用。
只不过因为她现在等级低,农作物只解锁了小麦。
刚好那会儿她和江娇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不愿意大队上的人对她指指点点,于是干脆就和她爹请了假,正好养养身子。
她爹本来就是队长,自然就同意了。
她就趁着这个机会跑到县城,小心地混在黑市里把那些农场小麦做的面粉都给卖了。
不但手里迅速地攒下了一笔钱不说,还认识了几个靠谱的合作伙伴,以后她不用再去黑市冒着风险去卖了,只要将面粉定量供给他们,坐等分红。
前天,原本在部队的唐兆年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了她前段时间高烧不退的消息,竟然请假来找她了。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唐兆年说回去就打结婚报告,到时候可以让她随军。
她很高兴,这段时间的经历,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原本她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特别的恨时清晏和江娇,恨不得直接和他们同归于尽。
但是现在她不想了,为了他们两个人搭上她一条命根本不值得。
重来一次,她已经从泥泞里出来了,不能再为了两个人渣,再被拖回去。
她得好好的活着,她要让时清晏和江娇看着她的日子越过越好,要让他们后悔。
而且这辈子,没有她配合,江娇已经把一把牌打的稀烂了,她只要看着她继续作死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她脏了手。而时清晏,这辈子就留在村子里当一辈子的农民来补偿她好了。
完全不知道徐婉已经给她和时清晏的未来给安排好了,她一路没理徐婉,径直找到了徐婉她爹,“徐队长,徐婉同志一直缠着我非要跟我说话,严重影响了我干活,要不你看看在咱们大队上加一个任务,就是陪您闺女聊天,工分我也不要多,就跟正常出工一样,你觉得行不行?”
徐佑国看着阮娇身后的徐婉,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第166章 知青的娇娇
徐婉懵了, 她根本没想到阮娇竟然不是闹脾气,而是来找她爹告状。
迎着她爹的黑脸,徐婉快气死了, 但是这里又不止有她爹在,所有人都看着她不好在找阮娇麻烦,虽然气的恨不得咬掉阮娇的一块肉,但还是得忍着怒意,强撑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然后道:“娇娇, 我知道你生我气了, 我其实这段时间一直都很想去找你, 好好的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我实在是病得严重,好几次我都觉得我可能要死了,我病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和你闹脾气……”
阮娇不耐烦看她演戏,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那你道歉吧。”
“啊?”徐婉被阮娇的话弄得傻在了当场。
阮娇笑了一声,有些嘲讽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最后悔没有好好的和我道歉吗?现在给你机会了,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徐婉快恨死阮娇了还差不多,她哪里想真心道歉, 说那些也不过是个托词,想在大队上挽回一下好名声而已,现在被阮娇强逼着道歉, 之前一直强压着的怒火顿时有些忍不住, “你……”
阮娇看了她一眼, “不是要道歉吗?原来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徐婉:“……”
察觉到周围的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身上,已经开始怀疑了,徐婉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对不起娇娇,我没有骗你,我是真心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的,那天我因为听到你说……”徐婉本来想直接说阮娇喜欢唐兆年的,但是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咽了回去,“我实在是太过于惊愕和伤心,没有注意到你掉河里,事后我后悔不已,幸好时知青救了你,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病重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等我好了,我一定要来来征求你的原谅。”
徐婉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娇娇,你能原谅我吗?”
听着徐婉这么一副发自肺腑似的话,周围的几个社员脸上都露出了赞赏的神色,徐婉原来名声本来就好,不但人讨喜,还是大队长家的闺女,社员们本来就对她没有什么恶感,之前也相信了她的那一番无辜的言辞。
现在见她竟然又认真地来找阮娇道了一次歉,对她的印象就更好了。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觉得两个人的事都能写到汇报中去,宣扬他们大队的风气好。
“我不愿意。”阮娇清脆的声音一出来,所有人全都愣住了,不赞同地看向阮娇。
甚至有人皱起了眉头,觉得她有点不识好歹。
对亲人狠辣无情,对朋友也斤斤计较。
甚至在对上徐婉那小白花的样子,阮娇的样子看上去都有些咄咄逼人了。
“江家丫头,你咋能这么小心眼,人家大队长家的丫头都跟你道歉了,又不是故意的,一直盯着这点事不放,难道你还想把对涨价的丫头,也弄去跟你娘和你大伯奶奶一样去P斗?你这丫头的心肠也太黑了,连大领导都说了,团结就是力量,你这样因为一丁点的小事就紧抓着不放,是在破坏我们大队的团结,扰乱集体秩序。”记分员卫保国见徐佑国脸色难看,立刻开了口。
阮娇知道卫保国这么捧徐佑国,是因为他一直想当会计,但是现在对上的会计是副队长家的亲戚,他根本就没戏,所以才想从徐佑国这边下手。
阮娇当然不会任由别人踩着自己上位,在卫保国的话音刚落的时候,阮娇的眼眶就红了,“卫五叔,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摸摸你的良心?我知道这段时间我的名声不好,不管有的没的,私底下大队上的人全都往我头上扣,但是你这么直接当着我的面就给我扣这种帽子,是觉得我早死了爹,家里又没人给我出头,孤零零的一个人好欺负是吗?”
“这段时间,我被推进河差点没了命,我差点因为一百五十块就被卖进了淫窝……”阮娇细数了这段时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一双含着眼泪的倔强双眸从周围看热闹的社员身上一一扫过,“我差点被迫害,我反抗有错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指责我,都已经是新时代了,大领导说了,以后人民都能翻身当家做主,人人平等,怎么就我还在被剥削压迫呢?”
这话可没有人敢接,在场听到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黑了脸。
周遭死寂一片,生怕一开口,下一秒,这个锅就被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要是一旦被扣上了,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