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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观察笔记_分节阅读_第2节
小说作者:她与灯   内容大小:505 KB  下载:东厂观察笔记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1-07-04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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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她说着冲邓瑛挤了挤眼,“以后你有钱了,自己还给李善啊。”

  老人的眼神焦惶,不安地问杨婉,“姑娘,偷李爷的东西,你不怕被打呀。”

  杨婉看着邓瑛的眼睛笑了笑,随口回应老人,“还好,我人溜得快。”

  话刚说完,门口的泥巴地里传来一连串干草秆子被踩碎的声音。

  杨婉赶紧缩到邓瑛身边蹲着。

  邓瑛朝一旁撇了撇肩膀,抬头朝窗外看去。

  七八个穿着毡斗篷的人举着风灯冒风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人是司苑局的掌事太监李善。

  天太干冷了,讲究人也难免手上皲口。李善摘下手笼,接过手膏剜了一块,一面涂一面问门口的看守,“怎么不把门锁上?”

  “李爷,这不给留着门让他们夜里好小解。”

  李善揉着手腕,“那个人呢。”

  “哦,那个人啊,断了两天的饮食了,这会儿早就脱力 ,恐怕连挪个身都难。”

  李善听完点了点头,“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刑部把人押来,就是我们看管着的,至今还没开过口。李爷是怕他寻短见?”

  李善笑了一声,“要寻短见才好呢,老祖宗也不用揽这宗事。你们看他像寻死的么,要寻死,来的时候就跟姜明,郭鼎那些人一样绝食自尽了。”

  杨婉听完这句话,忍不住回头问邓瑛,“你没绝过食吗?”

  回应她的自然还是沉默。

  但杨婉到没泄气,松开手坐在邓瑛身旁,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随手在地上薅了一根麦杆子,认真戳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道:“编《明史》的一波人对你的恶意还真大啊,写你在南海子中绝食不绝,后又摇尾乞食。非得把你的风评搞坏了才甘心。”

  她说完,轻轻地咬住麦杆子,“嗯…那这个地方就应该改一改。”

  邓瑛低头看了一眼她摊在膝盖上的册子,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这十几天,她时不时地就要在上面戳戳点点的。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突然出现在南海子里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最初人们看见她身上的罗衣绣工精致,价值不菲,猜测她来历不简单,大多不敢跟她搭话,怕惹祸上身。不过,她在海子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天,身上的衣也看不出原来的质地,破破烂烂地挂着,和她披散的头发搅在一起。模样看起来和海子里的苦命人没什么两样,这些阉人才对她放下了芥蒂。

  而且,他们也逐渐发现,这姑娘的注意力始终都在那个身负重刑的男人身上。

  只可惜邓瑛不准她近身。

  非妻非妾,却上赶着来示好一个即将断子绝孙的罪人。

  罪人过于冷漠干净,反让姑娘显得很可怜。

  有人正在为她唏嘘,外面的脚步声突然朝门前走来,杨婉听到声响迅速收起册子,站起来机敏地缩到了一丛草垛后面。

  李善并几个太监走进仓房,一边走一边继续将才在外面的话题。

  “还要给他断几天的水食啊?”

  后面的一个太监应道:“还要两天。”

  李善站定在邓瑛面前,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行了,再断一天,就给用刑。”

  说完摁了摁脖根儿,“快些了结算好,趁年前把人交给司礼监,我们也没这么棘手。这大冷天,心里揣着这么件冰坨子事儿,多少不痛快。你去跟张胡子说,把刀备好,要办司礼监的差,叫他这两天别喝酒。”

  回话的人面露难色,“张胡子现在外头寺庙里鬼混着呢,前儿我还看他在海子口里找擦背伺候的人。”

  “呸。”

  李善啐了一口,“妈的,显摆他底下有条软虫!赶紧叫他回来备刀子!”

  一句话说得在场除了邓瑛之外的人各自戳心。

  李善自己心里也不痛快,岔开话道:“还有他身上这个刑具,我们这儿是动不了的,明儿一早,你去刑部请个意思过来,看是怎么,让他就这么带着受刑呢,还是给卸了。”

  回话的人拉跨了脸,“李爷,就这还请刑部的意思啊。”

  “啊。”

  李善不耐地应了一声,看向邓瑛,鼻中冷笑。

  “邓阁老一家都杀完了,留下这么个人。他的事儿,复杂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1)南海子:皇家猎场,牧场,明时作为阉人的暂时拘留营,阉人暂居在此,经二十局挑选后入宫当差。

  (2)海户:南海子里为皇家耕种放牧的人

第3章 伤鹤芙蓉(二)

  李善说完这句话,忽然发现邓瑛正看着自己,不由愣了愣,一时间竟然很难说得清楚被这双眼睛注目的感受。

  要说他怜悯邓瑛,他好像还没有那么软的心肠,可要说厌恶,却也没有合适理由。毕竟邓颐在内阁贪腐揽权,残杀官吏的那三年,邓瑛接替他自己的老师张春展,一头扎在主持皇城三大殿的设计与修筑事宜当中,刑部奉命锁拿他的前一刻,他还在寿皇殿的庑殿顶上同工匠们矫正垂脊。

  所以无论怎么清算,邓瑛和其父的罪行,都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身为邓颐的长子,邓瑛还是被下狱关押。朝廷的三司在给他定刑时候着实很为难。皇城还未修建完成,最初总领此事的张春展此时年迈昏聩,已经不能胜任,邓瑛是张春展唯一的学生,和户部侍郎杨伦同年进士及第,是年轻一辈官员里少有的实干者,不仅内通诗文,还精修易学、工学,若是此时把他和其他邓族中的男子一齐论罪处死,工部一时之间,还真补不出这么个人来。于是三司和司礼监在这个人身上反复议论,一直没能议定对他处置方式。

  最后还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何怡贤提了一个法子。

  “陛下处决邓颐全家,是因为多年受邓颐蒙蔽,一遭明朗,愤恨相加,震怒所至,但皇城是皇家居所,它的修造工程关乎国本,也不能荒废。要消陛下心头之怒,除了死刑……”

  他一边一边放下三司拟了几遍却还是个草稿的条陈,笑呵呵地说道:“不还有一道腐刑嘛。”

  这个说不清是恶毒还是仁慈的法子,给了邓瑛一条生路,同时终止了他原本磊落的人生。所以杨婉才会在《邓瑛传》的开篇如下写道:很难说邓瑛的人生是在这一年结束的,还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当然李善这些人没有杨婉的上帝视角。

  他们只是单纯地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个没什么罪恶的奸佞之后。

  “你看着我也没用。”

  李善此时也无法再和邓瑛对视下去,走到他身侧,不自觉地去吹弹手指上的干皮,张口继续说道:“虽然我也觉得你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有点可惜,但你父亲的确罪大恶极,如今你啊,就是那街上的断腿老鼠,谁碰谁倒霉,没人敢同情你,你也认了吧,就当是替你父亲担罪,尽一点孝道,给他积阴德。”

  他这话倒也没说错。

  要说邓瑛死了也就算了,活着反而是个政治符号,性命也不断地被朝廷用来试探人心立场。

  虽然邓瑛本人从前不与他人交恶,但此时的光景,真的可谓是惨淡。

  他从前的挚友们对他的遭遇闭口不谈,与邓家有仇的人巴不得多踩他一脚。

  从下狱到押解南海子,时间一月有余。算起来,也就只有杨伦偷偷塞了一锭银子给李善,让他对邓瑛照看一二。

  李善说完这些话没限的话后,心里想起了那一锭银子,又看了看邓瑛浑身的伤,觉得他也是可怜,咳了几声,张口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忽然注意到邓瑛的腿边堆着一大堆草药,再一细看,竟眼熟得很。

  “嘿……”

  李善撩袍蹲下来抓起一把,“哪只阉老鼠给搬来的?”

  仓内的阉人哆哆嗦嗦地埋着头,都不敢说话,有几个坐在邓瑛身边的人甚至怕李善盯住自己,偷偷地地挪到别的地方去坐着了。

  李善将这些面色惶恐的人扫了一圈,丢掉药草站起来,拍着手看向邓瑛,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笑出声来,“看来我说错了啊,也不是没有人想着你。”他说着用脚薅了薅那堆草药继续说道:“偷我场院里的药材来给你治伤。”

  他一面说,一面转过身,用手点着仓房内的阉人,“你们这些人里,是有不怕死的。李爷我敬你还副胆子,这些草药今儿就不追究,再有一下回被我知道,就甭想着出这海子了。”

  说完真的没再追究,拍干净手,带着人大步走了出去。

  杨婉一直等到脚步声远了才从草垛后面钻出来,趴在窗沿上谨慎察看,忽然听到背后的门传来落锁的声音,不禁翻了个白眼,脸一垮,无可奈何地自嘲,“哦豁,今晚出不去了。”

  不想她说完这句话,四周人看她与邓瑛的目光突然变得特别复杂。

  杨婉转身诧异地看着仓内的人,又低头看了看邓瑛,陡地回想起李善之前的话,立即反应了过来。

  此时室内关着三种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堆阉人。

  当然按照李善的说法,这个男人过了今晚也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今晚是不是应该发生点什么?

  如果自己只是个旁观者的话,杨婉现在估计会坐下来,把这个极端环境在文学层面和社会学层面分别做一个透彻分析。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被周围人的目光给看得着实有点不淡定了。她现在这副身体是谁的她还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有没有喜欢的人。虽然杨婉认为自己只是来自21世纪的一个意识,穿越过来的目的是为了观察历史和记录与邓瑛有关历史,但既然穿都穿到别人身上了,好像还是有责保护好支撑她意识的这副身体。

  于是,她陷入了一个看似正常的逻辑闭环,脑补了一大堆内心戏,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完全忘记了眼前是一个根本不准她碰的男人,

  邓瑛看着她多少有些惶恐的脸,手撑着地直背坐起来。

  杨婉见他有动作,赶紧又退了一步。

  “你这会儿要干吗?”

  干吗?是二声“干嘛”吧!

  邓瑛听完这句话,手在地上轻轻一捏,杨婉瞬间尴尬到自闭。

  她是四川人,平时就有说话紧张就爱嘴瓢的毛病。

  在谐音梗扣钱的时代,这倒算是她严丝合缝的博士人设当中,仅剩的一点点反差萌,可眼前包括邓瑛在内的这些人,他们还搞不懂这种好东西啊。

  “我是说……”

  “咳。”

  邓瑛咳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刻意的。然而借此打断杨婉的话后,却又并没有做出其他反应,反倒收敛了自己动作上的“冒犯”意图。他不再看杨婉,弯腰捡起地上的药草,放在膝盖上随手一挽。

  张春展告老之后,这个人在大明初年,算是工学一项上的天花板了。

  所以即便是在手上结草这种事也做得利落精准。

  不过杨婉觉得邓瑛的手倒不算特别好看,手上的皮肤因为长年和木材砖瓦接触,有些粗糙,但胜在骨节分明,经络生得恰到好处。看起来不至于特别狰狞,却也有别于少年人。手背上有一小块淡红色的老伤,形状像个月牙。

  杨婉看他用她抱来的药材扎出了一方草枕,这才发觉得自己将才想得过于多了。从这几天相处来看,邓瑛是正人君子,她到像是个思想不纯洁,老想摸邓瑛的女流氓。想着不免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伸手尴尬的抓了抓头。

  邓瑛仍然有些咳,抬起手腕抵了抵胸口,明显在忍。

  平静下来以后自己朝边上移了一点,坐到了没有干草的地面上,伸手把草枕头放在自己身边,直起腰重新把手握到了一起,杨婉抱着膝盖蹲在邓瑛身边,“给我的?”

  邓瑛点了点头。

  “那你的腿怎么办。”

  邓瑛低头看着自己脚腕上几乎见骨的伤,喉结微动。

  下狱至今他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一是怕给他人遭来灾祸,二是他也需要安静的环境来消化父亲被处以极刑,满族获罪受死的现实。久而久之,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像李善形容的处境,断腿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所以此时反到不习惯有人来过问冷暖病痛。

  “这样吧,我不碰你,我就帮你把草药捣碎,你自己敷。”

  杨婉说完径直挽起袖子。

  邓瑛看了一眼被她用来捣药的那一枚玉坠子,是质地上等的芙蓉玉石,普通人家是绝对不可能有的,她却在腰上系着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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