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美好,现实却很残酷,明明都做好了完全的计划,却被那两个狗娘养的小野种坏了大事,都像滑泥鳅一样,跑得比兔子都快,抓都抓不住!
当时这个关头他还不能怂,否则消息传了出去,场里的人怎么看他,只能咬牙把余秀扛走,故意放风声去县城,没想到还是被韩延飞追了上来。
想到韩延飞是个说一不二,能打绝不动嘴的狠厉货色,乌宏骏脸沉了沉,脚底油门踩到底,不管不顾地往前乱开乱撞。
“你疯了吗?!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折腾做什么!”乌宏骏疯魔的模样,吓得乌红玉一手拉住安全带,一手紧紧抓住车顶把手,大声呵斥:“给我停车!我有得是手段逼那狐狸精委身于你,你别再乱撞了!小心陷进水甸子里,咱们一车人都交代在这里!”
话音刚落,只听车子前头发出噗呲一声,直接飞跃进一个泥甸子里,沉重的车身瞬间沉了一半!.
“草,下车!快下车!”乌宏骏姐弟俩手忙脚乱地从车窗里爬出来,两杆枪口却直直顶住他们的脑门。
“乌宏骏,你自找的。”韩延飞面容冷峻,目光阴沉,双手举枪,扣动扳机。
“呯——”枪声响动,吸引着谭计凉的车队跟了过来。
“怎们回事?韩延飞,你小子不会杀人了吧!”谭计凉下车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乌宏骏姐弟俩的死活。
“谭书记,你这么希望我杀人?”雨变小了不少,韩延飞靠在吉普车慢条斯理的吃着一块行军饼干。
车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十分悠闲。
“你这说的什么话,平时我们工作上有矛盾,不代表我私下对你个人有意见,我是担心你冲动之下干出傻事,对不起组织对你的信任!”
谭计凉发自肺腑的说完这话,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自家场部大卡车陷进泥潭里,只剩一个车头尖尖没掉下去,乌宏骏几个人在泥潭边缘不停挣扎,丁自重举着一把枪,看谁要爬上来,就往谁的身边开一枪,他们不得不回到泥潭继续往下陷,顿时头都大了。
几步走到乌宏骏姐弟俩人面前,谭计凉怒气冲冲伸手指着他们道:“私用场部汽车,破坏国家财产,对无辜女职工下狠手,这三大罪名,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们,你们等着瞧吧!”
等余秀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她睡在炕床上,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
芝芝睡在她的旁边,察觉到她醒了,一下坐起身来,抱着她呜呜咽咽大哭:“妈妈,呜呜呜,你终于醒了,我快吓死了。”
陈冠军睡在对面,一听到声音,也是立马爬起来,走到她面前,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眼里盛满担忧关心之色。
“我这是怎么了。”余秀声音嘶哑的问。
芝芝昨晚被吓到了,只会呜呜咽咽的哭,陈冠军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后来呢?”
“乌红玉被革职,乌宏骏被打成了右派,发送到大江农场干苦力,现在整个分场部跟乌家有关系的都在被肃清。妈妈,多亏了韩延飞叔叔,要不是他救你,你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和芝芝决定,你要是嫁给他,我们绝不会反对。”
第33章 033
余秀吓了一跳, 伸手捂住陈冠军的嘴巴,“你这孩子,话不能乱说, 你爸才死多久,说这话让人听了,不得戳我脊梁骨。”
陈冠军抿了抿嘴, 没再吭声。
芝芝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看着余秀说:“妈妈,我觉得韩叔叔挺不错的,你是没看见,昨天晚上, 他一脚就把那个大坏蛋踹进了泥坑,还恶狠狠地说‘敢动我手底下的人, 也得问我答不答应。’我觉得他跟爸爸一样, 老帅了!”.
她声音稚嫩, 说话有理有据, 但一点也不像两岁半的孩子, 余秀心中怪异感越发强烈。
从她第一眼见到芝芝开始,就总觉得这个孩子说话做事完全不像是个两岁半的孩子,倒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装小孩, 很难不让人怀疑, 芝芝跟她一样是穿越或者重生回来的人。
这些天来,她有心想探探芝芝的口风, 但是这丫头一到关键时刻机警的很, 表现的跟普通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时常有种让她怀疑错的错觉。
可余秀知道,芝芝肯定也是披着小孩皮的大人, 她就算隐藏的再好,可很多时候的说话动作小细节,总会无意识地将她暴露。
这就很有意思了,她是穿越的,那芝芝是重生还是穿越的?看她努力装小孩,却不断漏出破绽的样子,余秀更倾向于前者。
以前她没少看小说,知道很多人重生回来都是老天爷让她们弥补遗憾,只是不知道芝芝是弥补自己的遗憾,还是弥补别人的遗憾呢?
余秀便笑:“芝芝觉得韩叔叔好,是自己觉得他好,还是听别人说,觉得他好呢?”
这明显挖了坑,不管芝芝怎么回答,余秀都能扯出另一番问答。
芝芝有些心虚,故意装傻卖萌说:“韩叔叔抱我,给我饼干吃,他好。”
不正面回答余秀的问题,要回答了,她不就掉马甲了吗!
没错,芝芝是重生回来的,她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是重生,带着前世的记忆。
记忆里,她这个后妈,被塑料闺蜜算计嫁给她爸以后,前世一直带着他们兄妹两人,终身未嫁未育,呕心沥血把他们养大成人,却没享几天福,病死在医院里。
而她前世被脾气温柔的后妈惯得性子骄纵,小的时候总跟后妈吵架抬杠,认为是她克死了自己的父亲,从小百般折腾,没少惹出事来,后妈从未说什么,依然把当成她自己的女儿细心照顾。
后来大了,她各种叛逆不听话,不听后妈的劝,在高中的时候认识一个渣男,辍学随他南下打工创业,渣男有钱后对她各种家暴pua,还出轨养小三,却死活拖着她,不肯跟她离婚,不想让她拿到离婚后的夫妻财产,她愤怒至极,积攒所有的勇气和怨气与上门挑衅的渣男和小三同归于尽,没想到一睁眼,居然回到了当小婴儿的时候。
那时回望前程往事,后悔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化成一把把利刃,把她的心捅了一遍又一遍,好在她重活一世,什么都还来得及。
知道后妈要嫁过来,她便一直表现的很乖巧,不再跟她抬杠。
没想到后妈嫁过来以后,性子跟前世判若两人,前世的后妈胆小却很温柔,心地十分善良,今世的后妈勇敢胆大,出手狠厉,完全没有前世温柔可亲的感觉,可让人倍有安全感。
她想着自己能重生,后妈受蝴蝶效应的影响,性子大变样也是情理之中,只要她乖乖听后妈话,以后妈那天生的好心使命感,定能把她和哥哥抚养长大。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后妈能找个良人嫁了,不用一辈子孤孤单单,拼死累活的养他们。
后妈却死脑筋一条,总以她爸为借口推脱良人。
她是真替后妈急啊,这韩延飞人品真不错,前世今生都替指导员养儿子,自己老大年纪了,长相钱财都不错,没乱搞,没娶别人,就喜欢她后妈,她后妈却觉得自己是寡妇配不上他,两人生生磋磨了一辈子。
这辈子好不容易两人回到了原点,眼见两人有那么一点意思了,可怎么也戳不穿那层窗户,可把她给急得哟!
想给他俩撮合吧,她到底是个小孩,表现得太过,任谁都会看出不对劲。
尤其她后妈,在人情世故上傻乎乎的被人骗,其他地方聪明着呢,这段日子她没少探自己的口风,想来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就算再怎么着急,也得把小孩模样做到位,其他的事情,得慢慢想办法。
余秀看芝芝又装傻充愣,好笑的摇摇头,用洗脸盆到食堂打了些热水给俩孩子洗漱一番,又拿出粮票饭盒一块钱递给陈冠军,让他带着芝芝去食堂打饭回来吃,自己则翻箱倒柜,找到一件叠好的旧军衣,拿到隔壁韩延飞住得马架子。
韩延飞当兵多年,从部队里带出来的习惯一直没改,每天三点半起床,跟着场部职工下地劳作三个小时,然后花半个小时围着场部跑一圈锻炼,接着到食堂吃饭,再回到马架子里休息一番,九点左右到场部办公楼开会,完了开着吉普到场部各大队进行巡视和做其他工作。
余秀摸清了他的作息时间,特意选在他不在的时间还他衣服,免得两人独处,尴尬万分。
她过去的时候韩延飞果然不在,马架子木门没上锁,余秀推开门走进去,却见韩延飞正在炕床前换衣服。
他像是刚洗了澡,水珠在那结实的身躯上四处滚动,腹部上的倒三角尤为扎实,再往下,却是穿好了裤子,依然能凸显惊人的尺寸……
他正抬高双臂往脖子上套军背心,将那完美的躯线给遮住,听见有人进门来,他转身之际,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手掌,从额头到后脑勺擦了一下水,动作性感又不羁,阳刚之气直面喷发。
咕咚——余秀咽了一下口水,美色当前,尽管是个男人,依旧看得她心脏呯呯呯直跳,心中不断哀嚎,他怎么在啊,大清早的来这么一出,是个女人都顶不住啊,实在太帅了!
“你怎么来了,进门之前不敲门?”大概没料到余秀会进来,韩延飞眉头一皱,转头披了一件薄外套在身上。
那模样,活像良家妇女被人偷窥了似的。
余秀:……
“我是来还你衣服的。”她递上手里的衣服解释道。
“主人不在家,你来还衣服?”韩延飞接过她手里的衣服,随手放在炕床上,大步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问:“还是说,你是故意掐着时间来看我换衣服的。刚才看够了吗?要不要……”
要不要接着看?
后面的骚话没说出来,余秀却是秒懂,脸颊隐隐红了起来。
这个男人,怎么跟表面那副严肃正经的模样不一样呢,这种骚话都……不对,他没说出来,意思却很明显。
“我不是,我没有,你想多了。”余秀否认三连,想往后退,避开他的贴近。
韩延飞感受到她的紧张,见她人都要退到门口去了,垂着眼睛看她:“余秀,你怕我?”
这是韩延飞第一次没有称呼余秀为余同志,而是叫她的本名。
余秀被他那低沉悦耳带着些许暗哑的声音,喊得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
“那为什么一直躲着我?甚至,嫁去了百川村。”韩延飞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隐隐闪过一丝伤痛。
当年他奉命去县里接押右派份子来大兴农场,余秀站在她父亲的身边,随着大批右派上卡车的时候,被一群想揩她油的大头兵,故意挤落在角落里欲行不轨。
他及时出手,撵走了那群人,她精致如画的面庞满是凄楚惶恐之色,一双秀美的眼睛蕴满泪水,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声如蚊呐的不断向他道谢,从那时候,他就渐渐对她上了心。
只是那时候他对余秀的右派身份还有一点意见,加上余秀深居简出,很少跟他见面,只有遇上问题的时候才来找他帮忙,每次都低着头,不肯多看他一眼,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按在心里。
直到有一天,传来她嫁去百川村的消息,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借着场部下了一场大暴雨,缺失了几袋麦种,需要去找老乡买点粮种的由头,他带着丁自重几人去了百川村,想看她过得好不好,没想到在山里看见她。
那时候他就感觉到余秀不太一样了,不再像以前温柔绵软,时常被人拿捏,变得勇猛果敢,敢跟老虎近身搏斗,也不像以前那样低头躲避着所有人目光,她躺在地上什么都没做,身体和面庞的美好却吸引着在场所有人男人的目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渴望,不由分说脱下军衣盖住她的身子。
至此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总找着各种由头去见她,她笑,他跟着笑,她哭,他心里也不好受,一举一动,魂牵梦萦。
第34章 034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就把她安排到学校里,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成想,这才几天的功夫,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害得她和两个孩子受了不少伤, 这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他不介意她有孩子, 毕竟她跟他一样,都是后妈后爹,出于责任感,无法将孩子丢下。
但他不能忍受她不在自己的身边, 没自己的庇佑,一次次受到别人的欺辱和伤害, 而他却帮不上忙。
于是他开始明里暗里向她表明心意, 她却一再退缩, 这怎么能行, 媳妇是要争取的, 他决定,今天摊开牌。
余秀被他那样的目光看得有些难受,他个子那么高, 给她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让她有种想夺路而逃的冲动。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逃, 她迟早要面对的, 咬牙回答说:“我没有躲, 我只是被人设计了,嫁去百川村自保。”
韩延飞一怔, 没料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眉头皱紧,目光专注的看着她说:“也就是说,你不讨厌我,也不怕我。当初你有困难,为什么不找我?”
余秀如鲠在喉,她怎么说啊,被设计的时候她根本没穿过来啊,如果那个时候她就穿过来,根本就没有今天的局面,她或许会走出一条不同的道路,哪会像现在,陷进泥潭里一样,左右为难。
韩延飞看出了她的心思,忽然笑了,深邃的眸子含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望着问她:“那么,余秀同志,你愿意……”
话还没说完,隔壁忽然传来陈冠军的呼喊:“妈,你在哪?饭打回了。”
“我马上回来。”余秀被韩延飞异样的眼神看得面红耳赤,正手足无措之际,闻言像是得到了赦免,伸出纤纤手臂轻轻推开韩延飞,转身逃一般的离开了韩延飞的马架子。
女人碰触过的地方似有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直入肌肤,灼热又隐隐带着淡淡香气,韩延飞喉头一紧,目光灼热的看着那抹仓皇逃跑的纤细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容。
逃,你能逃去哪?在这个分场部,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出手。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余秀教书教得很顺利,虽然期间发生了不少插曲,总体来说,还算顺遂。
这时候的孩子们读书比后世的孩子读书更加刻苦用力,因为他们知道,下地干活有多不容易,知道读书是他们身为农名职工唯一翻身的机会,很多孩子读起书来格外卖力,根本不用老师多操心。
不过,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适合读书,有些孩子天生愚钝或者身体想读书,心思压根跟不上,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余秀针对这两种孩子做了好几套教学方针,也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孩子们读得开心,成绩能及格,别得不强求。
毕竟天大地大,孩子的快乐最大,人生道路千万条,读书不一定是唯一的出路,只要孩子们长大以后不成为社会祸害,其他都不重要。
时间已经进入七月底,分场部种植的麦子已经开始泛黄,过几天就能收割了,余秀决定组织班里的学生们到野外秋游上美术课,感受自然美好的一天。
与莫玉兰、蒋玉梅死记硬背的枯燥教学内容相比,余秀更倾向于活学活用,将孩子们感兴趣的事物融合在教学内容里,如把拼音笔画数字加减乘除法编成儿歌,教给孩子们唱,既方便孩子们记,又能加深记忆。
她还体育劳逸集合,自己花钱在县里的百货大楼里买了些乒乓球,羽毛球,跳绳什么的加强孩子们的运动能力,鼓励孩子们回家帮家长洗碗扫地做饭等等家务活儿,每做一件都能得到小红花或者一颗水果糖的奖励等等。
层出不穷的教育新方法,让孩子们读书十分积极认真,得到家长们的一致好评夸张。
从最初大家对她颇有微词,看不起她的出身,各种背地里说她闲话,到见着她的面,各种夸赞她把孩子教得好,只用了一个多多月的时间,其中艰辛也只有余秀知道。
她的教学方法还引起各场部领导们的重视,纷纷派老师过来请教她的教学方法,余秀的名字现在已经传遍整个大兴农场,人人都知道第一分场有个教学生教得好的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