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怎么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呢?他当初怎么就那么伤害未婚妻呢?
迟筝筝是他的未婚妻,但这不是她的错呀,订婚的是他们两家,是他点头同意了的,可他后来又做了什么事情……
他被安沁茹勾引,肆无忌惮伤害迟筝筝。
闻逸然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悔恨。
“她那是命不好,当初就是个没有手腕的蠢货,车祸之后倒是聪明了,但老天都不站在她那边,让她短命!哈哈哈哈!”安沁茹继续笑了起来,嘲讽道。
闻逸然将茶几上的东西狠狠扫在地上,瞪着她:“你给我闭嘴!你如果再说话,别怪我动手!”
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恨意。
安沁茹一愣,往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再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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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筝筝的情况很糟糕,远比外人想象中还要糟糕。
一年前她成为植物人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吓人,十天前还活蹦乱跳,送到医院以后,便在短短十天以内,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仿佛下一刻就要断了呼吸。
像是一张命运的大手,操控着她走向该有的结局。
专家们对于这个情况,也没有一点办法。
他们说——病人现在这种情况,连多拖一段时间都做不到,大概就是最近几天了。
然后,一直平静、坚信迟筝筝只是睡着的闻余发了疯。
这些被他找人请来的专家,又被他疯了一般赶走。
郑叶和宁秘书、高特助三人,忙给他收拾后续,送走医生。
病房里面,只剩下仅有的一个医生还留着。
——国外请来的。
他看迟筝筝像是看一个稀罕物,声音好奇又激动:“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我查了她以前的病例,她脑袋里面受损的神经和之前一模一样!一年前怎么可能会醒来呢?而且更神奇的是,同样的情况,却在现在又突然倒下,不是直接死亡,而是神奇的、一步步走向死亡!”
郑叶觉得有些不对,但他压住了狐疑,问道:“那医生,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吗?”
那医生道:“现在只有唯一的办法,开颅看看,我要亲眼看看她的脑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太神奇了!”
“几成可能救活她?”郑叶追问。
医生:“等开颅看看才知道,大概一成吧。”
“滚——”闻余抬头,看向那医生,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
他确实像疯了。
宁秘书有些迟疑,顿了顿,一向沉默的他还是开口:“老板,郑总,一成可能也是希望,总比现在这样……”
郑叶扯了扯他,推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医生离开病房。
宁秘书用中文开口:“郑总……”
郑叶也用中文回他:“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们,想抓住一线希望,但这医生不靠谱,他分明只是想要研究迟筝筝,一成,基本上就是死在手术台上!”
秘书张了张嘴,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睛。
半响,他才道:“可是,迟小姐如果真……老板、老板也活不下去啊。”
病房里面,突然传出声音——
“乒乒乓乓!”
闻余在砸东西。
但是很快,他们便又听见闻余温柔又小心的声音响起——
“筝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你有没有被吓到?”
声音微颤,仿佛哄着最爱女人的温柔男人。
可分明,那个女人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第74章 到家 前程往事,一瞬间全都回来了。……
宁秘书有些心酸, 他从未见过闻余如此,那在他们所有人心中,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余鼎老板, 其实也会崩溃, 也会痛苦,也会脆弱到不堪一击。
“送医生离开吧。”郑叶安排。
宁秘书点点头, 恭敬地将那个还想要给迟筝筝开颅的医生送走。
郑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长叹口气, 而后离开。
门内。
迟筝筝平静躺在床上, 闻余刚刚砸了东西, 正低声和她说着话——
“我砸了东西, 以前你肯定是要瞪我一眼的,为什么现在你不睁开眼睛, 骂我两句呢?”
床上的人呼吸羸弱,对于他的低语,毫无反应。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气我不想让你出去工作, 气我对你管得太多?所以你才不想睁开眼睛,才不想看到我?”闻余在旁边坐下, 握着她的手, 贴在自己的脸上。
她的手有些凉, 甚至微微有些泛青。
闻余的状态也很是糟糕, 胡子很久没刮了, 头发也凌乱,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眼下青黑,显然是从迟筝筝倒下之后,便再也没有睡好。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什么都没有你在我身边, 健健康康活着更重要。我错了,我道歉,你快起来,留住还在等我们回家,你那么在意它,舍得丢下它吗?”
只要迟筝筝能够醒来,他可以答应她一切,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快快乐乐,他什么都接受。
“他们都说你没救了……怎么可能呢?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你之前还好好的,健健康康,活蹦乱跳,他们不知道我们还一起买菜,一起吃年夜饭……”干涩的眼角,有水珠滑了下来,砸在迟筝筝的手背上。
那么鲜活的迟筝筝,怎么就没救了呢?
这些人都在骗他!
“他们骗我,他们竟然还想将你的脑袋打开,怎么可能呢?你最爱漂亮,最喜欢你的头发,要是知道他们的打算,你肯定会生气。”闻余低声说着。
半响,他闭上眼睛,更多的眼泪开始落下。
“筝筝,迟筝筝,你到底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总说我话少,可我都说了这么多天,你却一句话都没说,你才是话少,以后你再也不能说我话少了。”
闻余说着,握着她的手,虔诚地抵在额头。
曾经,无论闻家怎么对他,无论他面对再多风雨,他从不会哭泣。
可现在,闻余小声哭了出来,声音哽咽:“一成,只有一成可能,那就是九成上了手术台,就再也下不来……”
更何况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一成,也是那个医生想要开颅随口说的,事实上,是连一成也没有的。
如果真的要离开。
闻余不能接受迟筝筝在手术台上,冰冷冷的离开,她那么怕冷,该有多冷?
而且他总觉得……
总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一场还没醒来的噩梦。
好像下一刻梦醒,她便会睁开眼睛,笑着看向他,而后轻声唤他一声——
“鱼鱼。”
像从前一样,神采飞扬,笑靥如花,是这世间,最美的色彩。
-
闻余撑了很多天,没吃好也没睡好,再加上精神上痛苦的打击,他整个人疲惫到了极致。
他握着她的手,独自一人在病房里面,流了很多泪。
他没想哭,但不知不觉,就已泪流满脸。
闻余想到了一年前,也是他和迟筝筝同处一室,她刚刚成为他的未婚妻,他对她毫无感情,就站在病房里面,和宁秘书打着电话。
而迟筝筝,这个断定不会醒来的植物人,就那么突然坐了起来,两人视线相对。
她当时说什么来着?
哦对,她说——老公!!!
她在他震惊的眼神中,向他暗示她不会将听到的事情说出去,她会站在他这边,她显得很怕他。
那时候,闻余便觉得这个人有些傻。
她听到的东西,他其实并不在意,闻家发现的时候,就是闻家破产的时候。
而且她刚刚醒来,分明可以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声“老公”,便暴露她其实听到了所有声音。
这丫头,真有些傻。
那时他不当她是未婚妻,她也不当他是未婚夫,还反而很怕他。
可偏偏,她和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一声——老公。
其实他们的关系,从那时见面,便已经注定。
闻余知道她有秘密,也知道她和闻逸然的未婚妻比起来,几乎是变了一个人,她如果住在迟家,迟家人肯定也能发现。
从头到脚,从性格到习惯,从脾气到审美,全都变了。
——他再是科学,也会有所怀疑。
所以他一直觉得——那天病房里面,便是他们的初见,一个不算多么美好,但注定此生不忘的初见。
一声“老公”,从那天起,她便注定要做他的心上人。
是上天将她带来,作为给他最宝贵的礼物。
眼前迷蒙,他像是回到了望江庄园。
“闻余,鱼鱼,你干嘛呢?!”迟筝筝手插在腰上,抱着留住,怒视着他。
闻余微愣,呆呆看着她。
“之前不是说过,咱们要装饰院子吗?快来挂灯笼,我挂不上去!”迟筝筝见他不动,上前推他。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围着围巾,带着帽子,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那般鲜活,那般生气。
闻余眨了眨眼睛,伸手想要抱住她,却扑了个空。
脑袋往下一晃,入眼便是医院的纯白。
——他疲惫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