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西洲眉头一跳,这才知道昨晚的惊心动魄。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是姜萱。“郑西洲!让你去外面扔垃圾,你扔到狗洞里去啦?”
“……来了,等等。”
郑西洲作势就要关门,和陆执道:“你回去,半夜我找机会出来,到时候再和你细说。”
“哎!”陆执不肯退,“你让我进去看看,我还没见过你媳妇儿呢。”
“哪儿来的回哪去,少惦记我媳妇儿。”
“谁惦记了?我就是看看。”
“滚一边去。”
“……”
两人在院子门口绞着,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不多久,只听刺啦一声闷响,窗户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梳着麻花辫围着围巾的脑袋。
郑西洲:…………
天气冷,姜萱冻得直往手心哈气,一边扒着窗,一边探出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珠左看右看。
先是看陆执,瞧着他模样陌生,一看就是不认识,最后拧着眉,眼神慢吞吞地落到了郑西洲的身上。
姜萱纳闷:“你在院子门口干嘛呢?”
郑西洲面不改色,淡定道:“你别管。有人强闯家宅,我把他赶出去。”
“……哦。”
三分钟后,陆执终于进了门,还是姜萱亲自开门把他迎进来的。
这人摆明了和郑西洲认识,丝毫不见外,关系非比寻常,样貌俊朗身材挺拔,十有八.九也是当兵的!
应该就是郑西洲之前提过的战友了。
姜萱第一次见到郑西洲的昔日战友,又是殷勤地端茶倒水,又是把刚出锅冒着热气的南瓜饼呈上来,“小心烫,解放军同志,你尝尝。”
“谢谢。”陆执打量着她。
姜萱佯装腼腆,冲着他笑了一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下一秒,只听陆执问:“听你说话的口音,像是南方那边的?”
“啊?”
姜萱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怔楞了一下,慢半拍的点点头,“是,我就是在南方长大的。”
“南方哪个城市?”
“……”姜萱眨了眨眼,下意识靠上了背后的郑西洲。
郑西洲的脸色同样不太好,摸摸她后颈,沉声道:“你上二楼去,我和他说说话。”
“哦。”姜萱几乎是落荒而逃。
上了楼,她懊恼地坐在门后,一脸自责,“我太蠢了,太蠢了……”
来者不善。
怪不得郑西洲不想让对方进门,她还以为是兄弟之间打打闹闹玩呢,没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
姜萱想去偷听,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刚才郑西洲把她支上二楼,想来也是知道她的身份有点问题,要知道,当初她的户口还是他亲自帮忙办的呢。
她能避开别人的拷问,能避开郑西洲吗?
姜萱心烦意乱,索性埋头装死,也不想去听楼下的人说什么了。
而另一边。
郑西洲盯着他,嗓音平静无波,“你什么意思?查户口查到我这儿来了?”
陆执笑了笑:“你知道她什么来历吗?”
“什么来历?你跟我说说。”
“……”
“没得说是吧?”当初郑西洲也没少查,姜萱出现的那一天之前,江东市没有一个人见过她。
按理说她模样出众,皮肤白长得漂亮,只要在街上走一圈,总该有几个街坊邻居对她有印象。
可是郑西洲仔细查过——没有。
没有身份证明,没有介绍信,没有任何能查到的过往痕迹,火车站的售票员对她毫无印象,长途班车的司机更没有见过她这张脸。
没有人认识她。
除了一个王家村生产大队的姜二妮。而那丫头,自幼在村里长大,祖上三代都能查得清清楚楚,哪能和姜萱扯上关系?
当初在医院,她肯站出来给姜萱作证帮忙,应该是看见徐长安的步步相逼,生怕姜萱被抓起来,所以说了谎。
姜萱活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身份成谜。
这世上,恐怕只有郑西洲猜到了她的来历。他对陆执道:“不论姜萱从哪里来,现在她是我媳妇儿,以后自然有我守着,做不了任何小动作。你何必抓着她不放?”
陆执冷哼:“你的原则被狗吃了?”
“就当是被狗吃了吧。”郑西洲无所谓,“反正她没干坏事,你们查不到证据,就别来烦我。”
话音刚落,陆执便问:“那你是怎么暴露的?”
“……”
“前两年你刚退伍,那时候尚且没有人找上门。怎么你回了西南一趟,跟着我们出了一次机密任务,便让人注意到了你?”
“这件事和她扯不上关系。”郑西洲反咬一口,“你怎么不说你那边可能把我卖了呢?”
“郑西洲!”陆执咬牙,“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吗?”
“没有。”语气斩钉截铁。
“好,我信你一次。想让我不查她,你给我一个理由。”
“……”郑西洲攥紧了手里的举报信,抬头看向窗外,夜空黑沉如墨,压抑沉闷,仿佛年少时看到的那些疯狂。
这些年,他心里想保护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
郑西洲低下头去,低着声音说:“陆执,我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认真了。我不是当初任人欺负的地主崽子,这些年我拼了命去争,去抢,为了立功我连命都不要。难道到了今天,连自己的媳妇儿都护不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陆执沉默半晌,“算了,你当我没来过。”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砰的一声重重关门的动静,看样子,郑西洲是真的和他动了怒。
兴许,他当真不该查到姜萱头上。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郑西洲站在窗前,不由松了一口气。
陆执和他不一样,这家伙出身根正苗红,心高气傲,不懂变通不讲人情,陆大队长亲自上门调查,不把人逼上绝路算好的了。
郑西洲笑了一笑,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他上了二楼,却见姜萱窝在床上,长发凌乱眼睛紧闭,已然睡得迷迷糊糊。
郑西洲捏她脸,没好气道:“我辛辛苦苦给你解决麻烦,你倒好,睡得比谁都香。”
“唔。”
姜萱拧眉,下意识埋脸钻进他怀里,似乎睡得更香了。
大半夜,郑西洲硬生生被她摇了醒来。
姜萱睁大眼睛,怯怯地凑到他跟前,“你和那个陆执怎么说的?”
“大小姐,你不困吗?明天再说行不行?”
“你快说。”姜萱不依不饶。
他随口应付:“我把他赶回去了,没事。”
“哦。”郑西洲本事大,姜萱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
她睡得早,这会早就清醒了,不怕死的继续折腾:“别睡啊,郑西洲,你不好奇我的来历吗?”
“并不。”
“我告诉你!”姜萱玩心大起,亲昵地趴到他耳边,小声说:“你一定查不到我是从哪里来的!我是天上的仙女,专门下凡体验人间生活的。”
“……”
郑西洲木着脸:“你想说什么?”
“?”
这不是姜萱想象中的反应,她不满道:“你不意外吗?”
郑西洲摸摸小蠢货的脑袋,语气淡定:“我一定是做梦,还没睡醒。”
“不是…不是做梦。”
姜萱着急,终于暴露自己的本意:“你娶到了天上的仙女,难道不应该对她千依百顺,大半夜爬起来给她做一顿饭吗?”
“……你饿了?”
“有点。”姜萱肚皮很配合地咕咕叫。
“自己下去煮挂面吃,不用管我。”他翻身就睡。
“郑西洲!你就是猪!猪!”
看他不顺眼,下床的时候,姜萱狠狠踹了他一脚,见他还是不起来,只能一个人下楼开灯,哀怨地去了厨房。
自己煮面,自力更生。
当她端着一碗鲜香扑鼻的鸡蛋挂面出来时,某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饭桌前,不耐烦地敲敲桌面,“快点吃,吃完睡觉。”
姜萱不理他,忍着委屈,闷头干饭。
郑西洲原本没当一回事,直到听见耳边渐渐响起抽噎的动静,疑惑地低下头去,看见姜萱一边吃饭一边掉着金豆豆,哭得眼睛红红。
“不是,你哭什么?”他简直怀疑人生。
姜萱哽咽:“你就知道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