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点点头,累得趴到桌上,倒了一杯凉白开,一口气喝完。
郑西洲笑了一声,拍拍床:“过来,我看看你后脑勺的伤。”
“我不!”
姜萱可没忘记后脑勺秃掉的那块疤呢。
郑西洲只能下床,坐到她旁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真的好全了?”
“是啊,医生说结疤了,不用再缠纱布了。”
郑西洲看着她的马尾辫,眼神微微闪烁,仔细一想,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
“如果我没记错,早上出门的时候,你这还是两根靓丽的麻花辫呢!怎么回来就变成一根了?”
姜萱:……
姜萱选择当场自闭。
郑西洲笑的更欢乐了,揪了揪她的马尾辫,“真秃了啊?”
姜萱恼怒:“什么叫秃?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你手里揪的不是我的头发吗?秃头……女孩子的事情,那能算秃吗?”
“我的头发发量已经够多了,我同学都羡慕我的膨胀发量呢!”
“哦。”郑西洲调侃,“你还有同学啊?”
“谁还没有上过学了?嘲笑谁呢你?”姜萱已经和点燃的炮仗差不多了。
郑西洲摸摸鼻子,“行行行,我不笑了。中午吃饭没?”
“吃了。”语气差劲。
“你口袋里还有粮票?我送给你的那几张粮票也该花完了吧?”他屈指敲桌。
姜萱没吭声。
郑西洲笑了一下,又问:“在外面跑了这么久,怎么样?找到工作了没?”
“当然找到了!”
姜萱拍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尘,神色出尘淡定。
郑西洲:……
郑西洲不信邪:“现在不是统一招工的时间,你在江东市也是人生地不熟,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这回轮到姜萱扬眉吐气了。
“邮电局正缺人呢,我刚好去问了,电报员,敲键盘打字发电报的!再过几天就是七月了,到时候直接去报道上班。”
“电报员啊……”郑西洲纳闷。
这个工作轻松又省事,算是个香馍馍,多的是人盯着的,怎么还能让姜萱恰好捡便宜?
他皱眉:“你找的该不会是临时工?”
姜萱眨眨眼,没否认。
郑西洲乐了,拍拍她脸颊:“傻妞儿,你知道临时工的工资有多少吗?”
“知道,十八块嘛!”
提起这个工资,姜萱也很不满。
“你是不是傻?”他笑着说,“找工作不能光看工资,还要看工种级别,级别越高的,工资和定量粮食越高。”
郑西洲缓缓道来。
原来,粮食关系和户口挂钩,也和工作单位有关。
普通工人的级别有八档,学徒工的门槛是最低的,只有十八块的生活费,对,是生活费,不是工资。
临时工也是归到这一档的。
再往上,一级工的工资是三十三块,每月定额粮食二十八斤;二级工的工资是四十块,定额粮食三十二斤……依次递增。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搬运工,也是一级工,每月的定量粮食却有四十五斤,几乎是普通工人的翻倍了。
郑西洲趴到桌上,和姜萱近距离面对面:“你以为我做搬运工,图的是什么?就是图那些粮食,每个月四十五斤的粮,勉强能让我不饿肚子。”
姜萱爪巴:“那、那我能领的粮食有多少?”
“很低,城镇居民最低的那一档。”
“有多低?”姜萱绝望。
“你猜。”
第20章 吃硬不吃软
对于自己每月能领多少斤粮食的问题, 姜萱选择埋头装死,半点不肯面对现实。
郑西洲笑出声,忍不住戳戳她的侧脸, “你先猜猜呗。说不定你吃得少,饭量小,那点粮食刚好够你吃的。”
姜萱:……
姜萱试探:“三十斤?”
“太多了。”郑西洲靠上椅背,伸展了下胳膊,动作有些散漫。
“姜萱, 你是不是忘了我刚刚说的?一级工的定量粮食只有二十八斤, 你找的工作是临时工, 只有十八块的生活费,没有额外的粮食补贴。你能领到的粮食, 只会比一级工的更低。”
“难道是二十斤?”姜萱怀疑人生。
她对粮食的斤数没有太多概念,从前更不会关注这些。
这也不能怪她,自小不愁吃不愁穿, 想吃饭随时都有帮佣准备, 或者叫外卖, 谁会关注一碗米饭有多重?
但是街边最常见的那种烤红薯, 如果姜萱没记错的话, 一个稍微大点的烤红薯,就能有一斤重了。
二十斤的定量粮食,全部换成红薯, 差不多就是二十个红薯?
就算她吃得少,饭量小, 能忍住挨饿,一天也必须吃两个红薯,那岂不是只能吃十天?
这还是整整一个月的粮食供应呢!
是不是太少了?姜萱觉得自己肯定猜错了。
结果下一秒, 郑西洲淡淡道:“差不多,刚好二十一斤。”
姜萱:……死了算了。
这样的光景都是吃不饱,那以后闹饥荒的时候,粮食供应再缩减,岂不是更要饿肚子了?
三年.饥荒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里,姜萱越发不安,心里涌起重重危机。
她必须想想办法,尽可能地多赚一些钱,然后趁机多囤点粮食,哪怕要去黑市收粮,也要把空间塞得满满的!
空间只有十立方米,能装的东西不多,即便塞满粮食也不够。
还要在家里多存一点。
姜萱努力思索着,郑西洲瞥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到卧室墙角,从箱子里翻出两个本本。
一个是粮本,一个是副食本,到粮店和副食品店买东西,必须要用到这两样。
今天他抽空去街道办事处晃了一圈,开了一堆麻烦的证明,总算把姜萱的粮食关系彻底办好了。
“翻开看看,重新掂量掂量你的生活水平!”
姜萱……姜萱脸色郁闷,苦大仇深地翻开粮本。
第一页是郑西洲的粮食供应,四十五斤,粮米面的比例是7:2:1,票券也是对应发放。
粮票分为粗粮票和细粮票,前者可以拿去买糙米高粱红薯等,后者买大米面粉等等。
第二页就是姜萱的,少得可怜的二十一斤。
郑西洲凑到她耳边:“看清楚了吗?姜萱,有了工作不代表什么,钱不是最重要的,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你离我远点!”
姜萱推开他的脑袋,气得合住粮本,又打开另一个副食本。
和粮本相比,副食本的内容丰富多了,各种数目写得清清楚楚——半斤肉,一斤蛋,四两油、半斤糕点……食用糖居然也是限量的,只有四两。
红糖也是四两。
最后还写明了牙膏、肥皂、洗衣粉的限额!
包括布票,每人每月只能领到一张面额三寸的布票。
想到苏圆圆送给自己的一沓布票,七尺三的布票,姜萱不禁咂舌。
这得攒多久才能攒到七尺三?
棉花票也是按人头发放。
按照这样的定额标准,做一床十斤重的棉花被,只怕需要两个人攒整整一年的布票,不止这个,还需要全家人积攒至少两年的棉花票定额。
姜萱算明白了这笔账,叹为观止,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亏她还想着以后给自己多做两件新衣裳呢。
不如洗洗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郑西洲还嫌刺激不够,给她看第二页的信息,“这一页才是你的份额,你和我的分量差不多,肥皂和洗衣粉这些日用品都是按人头发的,没什么区别。但还是有些份额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姜萱眼花缭乱。
“比如鸡蛋,我一个月能领一斤鸡蛋,你只有半斤。”
姜萱:……
半斤鸡蛋?
半斤的鸡蛋最多只有五六个吧?所以连鸡蛋都不能随便吃了吗?
苍天呐这贫穷落后的日子还能过吗?
姜萱真的想死一死了。
郑西洲继续比较:“你没有豆制品供应,我有。”
“还有红糖,这个对女孩子那什么挺有用的吧?我能额外领到半斤红糖,正好每个月能给你喝,但是你没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