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多久,天上已经开始飘下了毛毛细雨,细碎而缥缈。
春夏望着窗外细碎的小雨,再次询问起来,“小姐,下雨了,外面那个木匣子真的不用收回来吗?”
夏徽音的目光移到渐渐被雨滴浸湿的木匣子上,愁绪如麻,心情复杂。
她伸手摸上自己的手腕,静默片刻后,才似乎有了决定,朱唇轻启,还未有吩咐之时,院里却突然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夏盛凡一进青霜院,就看到了桌上的木匣子,木匣上还沾了不少雨迹。
“妹妹,你这木匣子怎么放在外面?是不是忘记收了。”
夏盛凡扬声喊完,也不待夏徽音回答,赶紧上前将木匣子抱起来,拿出锦帕将雨迹擦干,踏步便往夏徽音屋里走。
屋内的春夏见状,迅速走过去打开屋门,迎夏盛凡进屋。
夏盛凡身后替他打伞的侍从亦步亦趋的跟上他,直至屋门才止步停下。
他一进屋便直接将木匣子放到了桌上,同夏徽音道,“还好我过来了,不然你这木匣子铁定要被雨淋透了。”
夏徽音抿唇,瞥了一眼潮湿的木匣子,这才看向夏盛凡,“哥哥,如今下着雨呢,你怎么过来了?”
夏盛凡摆手,没有率先回答夏徽音的问题,反而先不满的质问起候在旁边的春夏春喜二人。
“春夏春喜,你们两个怎么做事的,下雨了还不记得把你们小姐的木匣子收回来,今日若不是我来这一遭,这个木匣子怕是就要毁了。”
春夏春喜闻言,连忙福身告罪,“奴婢知错,还望少爷海涵。”
夏盛凡还待再说,夏徽音直接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哥哥,是我让她们不用把木匣收回来的,你别怪她们。”
“为何不收?是不想要了吗?”夏盛凡问。
“嗯。”夏徽音颔首,不欲多说,干脆转移话题道,“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怎么冒着雨过来找我?”
“哦对,我刚刚回到自个儿院里才想起来,忘记送你新年礼了,这不,我这趟就是专门来给你送新年礼的。”
夏盛凡说完,从宽袖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扁形匣子。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手镯吗,我专门去紫霄阁挑了一个手镯来送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夏盛凡说着打开了匣子,匣子里安静躺着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手镯,很好看。
“戴上试试。”夏盛凡将匣子推到夏徽音面前,示意她戴上。
夏徽音取出手镯,套到腕上晃了两下,很合适,也很好看,当即展颜一笑,“谢谢哥哥,我很喜欢这个手镯。”
夏盛凡也笑,轻轻敲了一下夏徽音的脑门,“傻妹妹,你喜欢就好,何需跟哥哥客气。”
夏徽音捂上自己的脑门,不满道,“哥哥,别敲我脑门,被你敲傻了怎么办。”
夏盛凡一乐,忍笑道,“好,哥哥知道了,下次不敲了。”
“这还差不多。”
“徽音,哥哥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体,知道吗?”
“我知道的,哥哥去忙吧。”
“好。”夏盛凡应声,不消片刻,便带着侍从离去了。
夏盛凡离去之后,春夏重新掩上房门,看着近在眼前的木匣子,不由对夏徽音道,“小姐,既然少爷都把木匣子带进来了,不如打开匣子看看,也不枉费一番心意。”
闻言,夏徽音坐在桌前,对着木匣子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抬手打开了紧闭的木匣子。
看到匣子里的东西时,不禁一愣。
与此同时,夏盛凡离去之后,一抹绛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里的某处角落里。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那抹绛红色的身影,除了顾锦嘉还能是谁呢。
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滴溅湿了好几处,尤其是脚踝处的衣摆,已经完全被雨淋湿了,也不知道他在院里躲了多久,是不是下雨之初便来到了这里。
他望着自夏盛凡离去后再无动静的房门,捏紧了伞柄。
他想,以她的性格,应当是不会丢掉木匣了,哪怕将其尘封,也不会丢掉。
她依旧心软。
顾锦嘉在屋外站了许久,直至雨越下越大,而屋内的动静也渐渐趋无时,他才抬步转身,撑伞离去,渐渐消失在一片雨幕之中。
这时,他膝盖以下的衣摆都被雨水溅湿了。
屋内,夏徽音望着木匣里色彩齐全的墨块,一时没有言语。
倒是春喜先出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小姐,这个木匣里有好多种颜色的墨块啊。”
“您喜欢绘彩画,这匣子里的墨块,颜色齐全,倒是很方便您日后绘彩画。”
春夏也在一旁附和,“这份礼物很适合小姐,顾公子确实用心了。”
匣子刚开之时,春夏就默默数了一下墨块的颜色,数出十二种颜色之时,心内讶异不已,她在扶城最多只见过七种颜色的墨块,但顾公子送的墨块却足足有十二种,应当是费了许多心思。
夏徽音听着春夏春喜的谈论,玉指轻轻在质量上乘的墨块上划过,最后停在一块青色的墨块上。
这个墨块上,刻着一个小女孩,边上还提着一个“音”字。
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个小女孩是她?
意识到这点的夏徽音,心情更是五味杂阵,她现在完全参不透顾锦嘉的想法。
很烦。
“小姐,奴婢替您将这些墨块放到书案那边吧,等绘画之时磨墨也比较方便。”春喜兴奋道。
夏徽音闻言,啪的一下合上了木匣,冷声道,“不用。”
“春夏,你把这木匣收起来,没我允许,不要擅自拿出来,明白吗?”
春夏愣住,但还是应声道,“奴婢明白了。”
此时的春喜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捂上自己的嘴,诺诺不敢言,只在心内告诫自己,以后有关顾公子的话题,一定要慎言。
夏徽音起身离开,踱步走至书案前,提起画笔开始绘画,意图用绘画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只是,大约是心绪过于杂乱,她画着画着,画上却渐渐出现了一个她从未画过的人。
第11章 作画
尽管只是简单绘了几笔脸部的轮廓,也依稀能瞧出画上之人的五官极其清俊。
剑眉星目的少年,转头回眸,青丝倾斜,这般情景,赫然是夏徽音今日第一眼见到顾锦嘉时的模样。
意识到自己所画之人是顾锦嘉时,夏徽音画笔一顿,本是意欲用来细细勾勒线条的笔尖止不住的下压,在画纸上留下一大团浓黑的墨迹。
她凝眸看着画中人的双眼,仿佛真的透过画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眸,不由让她忆起了今日的场景。
顾锦嘉握着她的手腕,双眸直直盯着自己说话时,眸中尽显认真,她毫不怀疑,他会做到他说的一切。
她不收,他就会一直送。
那时的她,完全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可那又如何,她并不想顺了他的意。
本想晾着匣子在外面,他兴许会识趣的过来自己拿走,谁知,今日会下雨,而匣子,也阴差阳错的被自家哥哥抱了进来。
这时,匣子已经到了她手里,事已成定局,倒也没有了再退回去的必要。
想到这,夏徽音的目光在画中人的轮廓上多停顿了几息后,便直接扬手将画纸掀了起来,揉成一团丢至一边。
被揉成团的画纸轱辘轱辘滚远,夏徽音望着滚远的画纸,心情莫名顺畅了几分,似乎某个烦人的存在也随着画纸一同滚远了一般。
一直候在夏徽音身后的春喜,自是目睹了一切起因过程,但这次的她明显学聪明了,默默敛眉低头,对此情此景一言不发。
夏徽音丢开画纸,心情畅快几分,很快又重新伏案作画,作画之初,想起许久未见的小白,心神一动,便提笔着手开始画起了小白。
这边,春夏刚把匣子收好,准备回到夏徽音身边伺候,快要走到她身边时,脚下却踢到了一团画纸。
她退后一步,望着脚下的画纸,朝春喜投去询问的目光,这是什么情况?
春夏不解,在她印象里,小姐作画时,鲜少像这般丢过画纸。
春喜对上春夏的视线,无奈摇头,伸手指了指窗外,隐喻顾锦嘉。
春夏没看懂春喜的意思,但她也不纠结,直接蹲下身,疑惑地捡起画纸,仔细打开。
看到画中人的样貌之时,不禁愣在当场。
画里的人,分明是顾公子。
小姐她……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春夏的表情经过几番变化,最后归于平静,她重新揉起画纸,打算丢到竹娄里。
只是,她刚将画纸揉成团,还未丢出去,便被夏徽音叫住了。
“春夏,把你手上的那团画纸拿过来给我。”夏徽音出声,她看着春夏手上握着的那团画纸,脸色不是很好。
“是。”春夏呐呐应声,走上前把画纸放到了书案上。
夏徽音把成团的画纸打开,看见画中人的眉眼后,两指轻捏,直接将画纸撕成了两半。
她抬首看向紧闭的窗户,一手将撕碎的画纸重新揉成一团之后,几步走到窗前,她打开窗,素白的纤手一扬,画纸便直接滚进了雨水里,渐渐被雨水浸湿。
夏徽音最后望了一眼淅淅沥沥的雨滴,便将窗户重新关紧了。
因而,也看不到在她关窗之后,有一道黑影在她窗前一闪而过,带走了她丢出去的那团画纸,神形鬼魅,来去无踪。
与此同时,顾府白岑院。
刚刚出现在夏徽音窗前的黑影来到顾锦嘉所在的白岑院。
只见他走到顾锦嘉屋门前,屈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主子,顾七有事求见。”
“进。”
顾七推门进屋,寻到顾锦嘉所在后,疾步走了过去。
他从袖里拿出刚刚在夏徽音窗外捡到的画纸,双手递给顾锦嘉,垂头恭敬道,“这纸团,是属下刚才在夏小姐窗外捡到的。”
“纸团是夏小姐亲手丢出来的,属下捡起后,粗略打开看了一眼,若是猜测无误,画中之人应该是主子您。”
顾锦嘉听到顾七所说时,眉毛一扬,惊讶不已。
“当真?”他道。
顾锦嘉脸上的惊讶之色一纵即逝,他接过被□□的破碎的画纸,对顾七道,“你先退下吧,若有情况,再及时前来禀报。”
“是,属下告退。”顾七领命告退,离开了白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