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陈娇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坐在藤摇椅上在看书的沈骋怀。
今日大队里不用上工,家里的人都出去了,就剩她和他在家。
注意到她的眼神,沈骋怀视线从书页上移开,“怎么了?”
“家里没人……”她凑过去,手搭在扶手边。
被她上次的偷袭搞怕了的沈骋怀立刻警惕坐直,问她:“无聊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天那么热,不想出去。”
他轻垂眉眼看她,俊秀的脸背着光莫名透出几分冷感,好似庙里的佛像沉静又怜悯地俯视着世人。
陈娇一时没有动静,沉默与他对视着。
慢慢地,他低下头来,她顺势仰起脸。
唇齿缠绞,气息相融。
庄严的佛染上了世俗之气。
陈娇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爬到他身上去,摇椅微微晃动起来,她被他扣着脑袋压在怀里,像小孩子被抱进怀里一般。
天气很热,但互相舍不得分开。
她听见他声音低沉道:“娇娇,我们结婚吧?”
陈娇想了想,没有思考多久,抬头吧唧一口亲在他唇角。
“好。”
在今天之前她还没想结婚,可这会他一提,她却莫名心动了。
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沈骋怀反倒怔住了,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陈娇清莹秀澈的双目盯着他,掷地有声:“我要搞你!”
沈骋怀:……
得到她的应允,沈骋怀还得问她的家人的意思,是以他特地找了时间跟陈大富和刘桂红提了。
夫妻俩相视一眼,刘桂红道:“幺妹同意了?”
沈骋怀:“嗯,她说好。”
“你父母呢?”
“他们之前跟我说过,既然已经彼此确定心意,那就早点成婚。”
两个小的愿意,长辈也无人反对,那确实可以筹办起来了。
之前大队里还有人说他们一直在处对象不结婚,说该不会最后两人处着处着,却分道扬镳了吧。
刘桂红心里气得要死,但也没插手过问,这会见他终于正式提起,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笑道:“我们这边没什么意见,不过你得跟你父母商量下,毕竟南北风俗不同,看要照哪边的。”
沈骋怀道好。
往后几天他经常往公社跑,专门拍电报回去,不然写信一来一回的太费时间了。
沈骋怀希望家里以这边风俗为重,好在父母确实是这意思,跟他说是他娶人家的女儿,自然要以女方的想法为先。
只是两家离得远,有些细节无法追求,所以提亲、下聘、定亲、摆酒都在同一天。
形式是有了,却比较粗糙。
沈骋怀和陈娇商量过,她却并不在意这些,甚至要求越简约越好。
他怀疑,她当初那句话是真的,结婚只是为了搞他。
这一天来得并不快,他们筹办了三四个月,从夏天到秋天又进了冬天。
终于在一个宜婚嫁的日子,开始了。
陈娇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天色蒙蒙外面已是吵吵闹闹,刘桂红他们在忙着喜宴和等下接待沈骋怀父母的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才有点要结婚了的实感。
“幺妹,起了吗?”
“起了!”
陈娇梳好头出去洗漱。
刘桂红看了眼,说:“你裤子里有没有多穿一件,今天怪冷的。”
十一月的天严寒湿冷,一股风吹来骨头都发颤了。
“穿了的。”
“那就行。”刘桂红也没空搭理她,又匆匆忙忙去准备了。
陈娇洗漱完,吃了点东西坐在那里看别人忙活,整个人像漂浮不定的小舟,不知该做些什么。
直到天边大亮,沈骋怀他们踩着吉时上门,隔着人群两人相视一笑,她的心好似才落回去。
今天他们虽然是主人翁,但其实主要是双方的父母在交流。
陈娇在旁边听着沈骋怀父母夸她,然后刘桂红夸沈骋怀,互相夸来夸去居然聊得很是火热。
手忽地被人碰了下,她扭头,沈骋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了。
她问道:“你早上有没有吃?”
“吃了。”只是没吃多少,因为紧张得吃不下。
陈娇看着沈妈的侧脸,悄声说:“你妈妈看着挺年轻的。”
不过比刘桂红小几岁,可看着年轻十几岁,一身养尊处优出来的贵气,与这座房子格格不入。
不止是他父母,还有他和李亭午,都跟这个偏僻的小乡村不搭。
沈骋怀嗯了声,说:“她虽然有点小脾气,但那是针对我爸的。”
陈娇轻轻一哼,“我也有小脾气的。”
“好,我会受着。”
她眼里充盈了笑意,挠了挠他手背,看他没什么反应又想去挠他,却不想刚凑过去便被抓住了。
沈骋怀牵住她微凉的手,自然而然地揣进他大衣的口袋里。
陈娇没有挣扎,乖巧地被他牵着。
今日很热闹,他们站在角落里望着这些人,享受片刻无人打扰的安宁。
只是没一会,刘桂红叫了她,让她给沈爸沈妈添茶水。
陈娇应了声,手从他口袋里出来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好不容易暖和回去的手迅速冷了。
沈妈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好。幺妹小心别烫着了。”
“不会。”
她利落地给两人的杯子里添了水,不经意抬眼,对上沈妈柔和的眼神。
陈娇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自己。
这很好,她本来还担心万一婆媳关系不好,到时她又忍不了,那就只能沈骋怀吃苦了。
吃酒宴的时候,陈娇和沈骋怀坐到一块,但吃没几口菜就得起来敬酒。
她杯子里是甜甜的糯米酒,他的是货真价实的白酒,几杯下去他白净的脸皮子泛红了。
陈娇也没劝他别喝太多,大喜日子,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结果就是沈骋怀差点醉晕过去,看似站得笔直,其实是靠着她才勉强站稳。
与刘桂红他们道别后,李亭午开车送他们去招待所。
知青院那地方太破旧,而且李亭午还住在那,所以他们决定把招待所当做“婚房”,而沈爸沈妈也住在那。
上了车,沈骋怀终于撑不住,一头栽在她肩上,吐息间全是酒味。
李亭午问她:“没事吧?”
“没事。”
她顺了顺沈骋怀的头发,有点扎。
他今日也好好打扮过,头发抹了发蜡往后梳,露出英气的眉眼。
李亭午看了下后面,她的注意力全在她身边的人身上,他也没多看,仅一眼便收回了。
他看着前方坐着沈爸沈妈的另一辆车,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们的大好日子,他自然是祝福和高兴的,可深处也有无法忽视的酸涩。
李亭午不是迟钝的人,相反他比沈骋怀还更敏锐,也更理智。
沈骋怀还未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他已经替他察觉到了。那会他是看戏的态度,想看他会怎么做,两人最终会如何。
不知不觉的,他却把自己绕进去,看戏人也成了戏中的局外人。
他没想过要不要试一试,因为他没有沈骋怀那么冲动,那么豁得出去。
说他理性,也是;说他胆小,更是。
他半点都不敢表露,默默一人发现、消化、抑制。
好在,他忍得住。
到了招待所李亭午帮她扶着沈骋怀回房,见她没什么需要帮助了才离开。
陈娇打了盆水随便给沈骋怀擦了脸和手,而后听见有人来敲门。
是沈妈。
她问道:“骋怀醒了吗?”
“没呢,呼呼大睡!”
沈妈说:“那你别管他了,自己累了就休息吧,今天也忙了一天。”
陈娇道好,“你也早点休息……妈。”她别别扭扭地改了口。
沈妈笑着应了声,说:“外边冷,进去吧,我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