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陈奶奶捂着又挨了一下的屁股,心中气恼到极致又无可奈何,只能骂骂咧咧走了。
临走了还满嘴污言秽语,刘外婆在她身后拿着竹竿用力一投--
竹竿非常准确地擦着她脸侧过去,竿上没处理干净的细枝扫过她耳朵,吓得陈奶奶几哇乱叫瞬间跑远了。
人群中有人吼了一声“好”,紧接着四周莫名其妙地响起一阵鼓掌声。
陈娇:……
差点以为自己在看什么武术表演。
把人赶走后刘外婆也没有久留,说家里还有事便匆匆离开了。
陈娇他们站在家门口,目送她的身影出了巷子才转身进去。
“幸亏我走到半路遇到你外婆了,不然真没法这么快回来。”刘桂红叹了口气,忍着心疼问:“东西被那老不死的扒走多少了?”
黄兰兰得意说:“一点都没让她扒走。”
“真的?!”
“真的!不过也好险,马知青刚把东西卸下,大牛他们突然跑回来,说那不要脸的往这边来了。”黄兰兰一拍大腿,激动道:“我们一听这哪行,东西都还来不及藏呢。”
“所以我叫全文他们一块堵在门口,让爹在里面把东西藏好。”
刘桂红左右扫视一圈,没看到东西,忙问:“藏哪了?”
“我藏在厕所里。别怕,有拿盆垫着,不脏。”陈大富一边往厕所去一边嘟囔:“脏了也都是我们自家人的东西。”
陈娇:……
本来不觉得什么,但这会突然有点怪怪的。
知道东西一点都没被陈奶奶扒走,刘桂红高兴得直说中午给大家搞个硬菜。
然后,炒了一大盘肉末豆腐。
陈娇心想这他妈哪里是硬菜,肉末子都没多少!
刘桂红盛了一碗出来,递给她,“这碗你拿去知青院给马知青,得谢谢他早上帮咱们把东西送回来了。”
陈娇:“那咱们早上吃了沈同志的两个肉包子呢?”
“对啊,还有他。”刘桂红嘶了声:“我本来打算过些天请他来家里吃饭的,但这会去给别人送,不给他送好像有点……”
思索了一番,刘桂红又重新盛了一碗,本来满满一盘子的肉末豆腐,顿时少了一半。
陈娇虽然嫌弃这菜一点都不硬,可看着也有点心疼,她摁住刘桂红还想再填多一点的手。
“妈,不用这么多吧。”
“怎么不用,这还顶不上两个肉包子呢。”刘桂红自己清楚,这说是肉末豆腐,但其实肉末没见多少,便宜的豆腐却是一大堆。
“不是,我是说马知青这碗。”
刘桂红哼笑一声,说她:“没想到你还挺抠的。”
陈娇:……
“都是一块送去的不好差太多,就这样吧,咱们少吃点都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斤斤计较。”
陈娇叹了口气,都这么穷了还死要面子,不好不好。
大队里的知青院原主甚少踏足,陈娇也是第一次来,所以突然出现在这,惹得好些人调笑她是来找哪个男同志的。
面对这种揶揄陈娇也不怵,有人问就说是她妈叫她来的。
“婶子你知道马知青和……”
陈娇逮了个看着不那么八卦的大婶,刚想问问马柴山住哪,转眼却看到不远处从屋里走出来的人,正是沈骋怀。
他还是早上那身衣服,挺括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干净利落又清朗,峻拔的身姿与旁边的香樟树一般,又挺又直。
陈娇:“沈同志!”
沈骋怀提着水勺正给门口几盆香芹浇水,闻声回头望去。
“有事过来?”
“身体怎么样?”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一字不差。
陈娇愣了愣,忍不住笑了。
沈骋怀也不禁莞尔。
她看他比早上好了不少的脸色,犹豫了下还是问:“早上有打针吗?”
“……打了。”他显然不想多说,转而道:“怎么过来了?”
陈娇欢快说:“来找你啊。”
“我妈知道我早上拿了你两个肉包子,说很不好意思。”陈娇示意了下手上的碗,“刚好她中午做了肉末豆腐,不是多好的东西,但她厨艺一向不错,所以叫我送过来让你尝尝味。”
沈骋怀知道她家里人口多,食物分出来了他们每个人便会少吃一些,正欲拒绝,她却察觉到他意思,赶在他开口前道:
“哎呀别磨磨蹭蹭了,快拿去吧,趁着热乎配饭吃。”
她秀气的眉微微往下压,小脸上作出不耐烦的样子。
一点都不凶,还有点……可爱。
沈骋怀微顿,拒绝的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换成了“谢谢”。
看她端了两碗,他道:“一碗就够了。”
陈娇怔了下,解释说:“不是啊,还有一碗是给马知青的。”
“……马知青?”他语调低缓,似是有些迟疑。
她明媚的大眼睛眨呀眨,十分坦然地看他,说:“就是马柴山。你知道他住在哪吗?”
沈骋怀随手指了个方向,“他住那。”
陈娇顺着望去,刚想说谢谢,左手一空,是他接过了碗。
他口吻忽然变得疏离:“不耽误你时间了,去吧。”
陈娇:?
咋了嘛?
第14章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的语气明明很温和,但陈娇却感到一丝奇怪,忍不住去看他。
他淡淡回视,眼神静无波澜。
观察了一会无法从他神情上看出什么,陈娇也没多想,朝他挥下手便走了。
沈骋怀望着她背影,眉峰微拧,眼底透出些许不解。
在屋里偷偷看着的李亭午走出来,突然一伸手将碗抢了过去,很是沉醉似的闻了下。
“还挺香的,等下可以叫那个大婶少做一个菜了,不然吃不完。”李亭午摇头晃脑说:“只是没想到啊,她不单单是来给你送的。”
“这样,你还吃吗?”
沈骋怀瞥他一眼,声音沉肃道:“不吃也没你份。”
“……”
李亭午噎了下,不过他也不缺这一口吃的,又故意说:“第一次收女同志的东西,却发现只是顺带给你送的,有什么感想?”
沈骋怀想到早上自己接的那碗豆腐花,道:“不是第一次。”
“什么?”
李亭午讶然挑挑眉,还想再说,他已经略过自己走开了。
不是第一次?
那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李亭午想了一会,实在是没想出来。不过他可以肯定,他内心现在是有点别扭的,大概是有点被打击到?
难得另眼相待一个人,还是个女的,但对方待自己却与他人无异,这对于从小到大便被人放在中心位的他,还是第一次吧?
李亭午想到他自尊心受损的样子便心情大好,再一次闻了下还冒着热气的食物。
“真香。”
陈娇到了沈骋怀指给她的房子,马柴山正在院子里垒砌的小灶台烧火做饭,看到她来了很是诧异。
他立刻从灶台后起身,问她:“陈同志你怎么来了?”
说着注意到自己浑身灰扑扑的,不由有些窘迫。
从公社回来他换了身旧衣服好方便干活,但这身衣服已经很破旧,好多地方打了补丁还开线。
她会不会觉得……他很穷。
“我来找你呀。”陈娇道:“你还没吃饭吧?那正好呢。”
她将碗递过去,“我妈做的肉末豆腐,虽然豆腐有点破碎了,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马柴山不敢伸手接,忙说:“你们自己吃就好了,怎么还给我送了。”
“谢谢你早上替我们载东西回来啊。”
“那就是个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他还心思不纯,哪好接这碗食物。
陈娇把碗递了递,“我妈叫我送来,我可不想再端回去,快接了去吃饭吧。”
马柴山为难了一会,迟疑说:“我也煮了饭,要不……要不我端着东西过去跟你们凑一桌吃?”
陈娇微微瞪大眼,疑惑说:“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吃饭,大家一起吃还热闹。”马柴山挠挠头,不好意思说:“我为了省事都一块蒸了,味道可能不是很好,你们别嫌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