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淇逼不得已,但亦是极其幸运。
大雨让深山的温度冰寒透骨,野兽毒蛇也就通通窝在原有老窝。
不过,有一好就没二好,这冷到彻骨的低温,再强壮的大汉都有一些受不住。他们之中,已有好多的人身上发着低烧。
其中,作为主子的赵元淇,亦是其中一人。
一人骂骂咧咧:“那群狗杂碎,到底是怎么样才能穷追不舍?”
这个骂人的家伙,其实也没有期待得到一个答案,兄弟大伙已经是像是拉满的弓弦,体力精神都到了快要消失怠尽。
甚至,有一些人是凭着心气支撑,这才没有瘫倒在地。
孰不知,有人真回答了他的话:“因为,你们之中有人藏着不该藏的东西,人家耍着你们玩呢。”
刘醒身着蓑衣慢慢走进对方的视线之中,这蓑衣还是特意回家穿的,他和媳妇哪里需要这不重要的玩意儿。
好比现在,湿湿黏黏的模样,刘醒要有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真是糟心的,大半夜的,为什么他还得再特意出来救人?
一道声音,让赵元淇这一边的一伙人马,全都拿起武器充满戒备。
孰不知,从雨林之中,渐渐走出的身影,让其中的三人直接眼睛为之一亮。
“你们之中,藏有别人的探子,旁人自然能够穷追不舍。”刘醒装作没看见一般,他的语气充满着戏谑:“那位脸上有疤的家伙,你说对吧?”
第115章 救星 正文完结
刘醒拿着快要半熄的火折子,突兀地出现在众人视线,曾经受他恩惠的三人,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就油然而生。
不过,被指名的人物就不这么想,对方一副想要先声夺权:“你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张口就是汙蔑……”
右脸颊上,有着浅疤的男人,没有见过刘醒这人,他以为凭借相处情份,大伙只会站在他这一旁。
哪里知道,赵元淇还未开口,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赵虎就猛然对疤脸男怒目而视:“为什么?为什么!主子,弟兄!我们哪一个对不起你,让你可以不顾多年的情义,一一葬送掉弟兄们的性命!富贵荣华,又或者是别人应承给你的功名利禄?”
赵虎忽然地发难,疤脸男好似唬了一跳。
他扯出难看又僵硬的一笑:“虎、虎哥,你可别听信这家伙的胡口之言,一个见都没有见过的家伙,谁晓得他是哪一方的人马……”
赵元淇的眸底流泻出失望之色,废话也不多说,语气出奇平静地命令:“诸位,拿下他,且搜了他的身,这样是忠是奸就自有定夺。”
后半句的话,主要是不想让不明状况的底下人给寒了心思。
这位世子的御人之道,可以说是愈发进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赵元淇极少怀疑底下的人,但这次不行,代价太过惨痛,那一些为他献出忠诚的人,未出京城的时候,可都还在怒骂打笑。
倘若,这一些人丧失的性命,是因为他们之中出了一个背叛徒,那么绝对无法轻饶!
赵元淇的胸腔处,就像眼前火折子上炙燃的火焰。
不过,愈是压抑地愤怒,世子的思绪却是意外地清醒,就是微微的低烧,都没有让他混沌了脑子。
世子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事实上,赵元淇包括其它两位心腹,比起疤脸男,他们在心中已有了决断。
因为,没有刘醒三番两次地出手,他们的命早就没了,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还扯一些有的没的。
少顷之间,令人双目喷火的证据,果然就揭露在众人的眼前。
刘醒一点也不意外,一副老神在在,这叛徒如何处置,他们这一些人自有计量。会背叛的人,从来就不是所谓的硬骨头,不过从对方口中撬出的讯息,几乎令人脸色大变。
赵虎怒急攻心地又给疤脸男一个拳头:“狗杂碎,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从乞讨的日子,给带来一条活路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不料,疤脸男反而觉得自己即将没有一条活路,他貌似变得有些颠狂道:“没事,用我一人的性命,能拖得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我这一趟黄泉路也不算太亏本,哈哈……”
此言一出,别说赵虎怒不可遏,其它的人亦是满眼凶光。
唯有,另一个左膀右臂的赵慎,他打破自己的沉默寡言,尚存理智地问道:“世子,若照这家伙所说的,他留下的线索,后头的追兵足足会是咱们的好几倍,这该如何是好?”
从头到尾,刘醒一直都在袖手旁观,宛若吃瓜看戏一般。
终于,在戏曲告终同时,他才懒洋洋地张口插话:“放心,不会有追兵的。”
真弄来追兵,他还过来一趟干嘛?
赵慎和赵元淇的眼睛齐齐一亮。
赵元淇才小声地问上一句:“恩公,你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忽地,划破黑夜的狼嚎声响,打断了满肚子的问题。
深山里,有野兽聚集不足为奇,众人起初也有了准备。然而,此时听见远处无数的狼嚎声,正在此起彼落地一声又一声,照样让人心脏为之一紧。
甚至,赵元淇都在这样的狼群嚎叫,给弄得他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轻忽……太多,真的太多!
大伙都不晓得这深山里面,会有这么为数不少的狼群。
“听到了吗?”在众人头皮发麻,以及惊异的目光中,刘醒以南辕北辙的反应,忽地恶劣一笑:“这一些追兵,我想他们都是自顾不暇,你留得线索是不是这个数字?那可真不好意思,我把你画在树干的线索给抹了。你应该听过什么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这些追兵弄不好正撞到狼窝,不然狼叫不会如此猖獗。你说,对方会不会怀疑你又窝里反了?毕竟,有一就有二,你觉得你有什么可信的质量,然后让人家还会再信你一回?”
这一回,刘醒可真让人感受到他的缺德。
几句话而已,他就让背叛的家伙,口吐鲜血双眼一黑。
哪怕这位有幸一逃,疤脸男暗自投靠的一方,不说信不信任,弄不好对方只会想把他挫骨扬灰。
两方人马,无论是谁,可都把这位当成叛徒来看。
实际上,深山腹地的狼群原本也没有这么庞大,主因还是刘醒和陆秋到来,那时候饿狠的夫妻俩太过凶残,导致原本窝在石水村附近的狼群,不得不迁移了位置。陆母曾经告诫狼群一事,也不算有错,只是老太太活了大把辈子,可能都没有想过,有人可以让吃人的凶猛野兽搬了个家。
孰不知,野兽为了生存可聪明着。
刘醒的黑眸闪烁着不明情绪。
眼见三言两语,刘醒就让人气急攻心,大伙在震惊之余,不得不说还是挺畅快的。赵元淇还想要躬身一揖,然而染了风寒的身子骨,却忽然摇摇欲坠。
好在身旁的手下,及时眼尖地扶住主子。
刘醒视及姓赵的情况,淡淡道:“既然这里躲雨的情况,有和没有一样,左右都是淋雨,你们现在干脆扶着你们主子,一起和我走。要不然,等到脑子真被烧出胡涂,你们可就要后悔莫及。再说了,状况有异的人,好像也不只有一个吧?”
赵虎若说是有满腔热血,赵慎却才是真正能够做主的第二把手。
赵慎没有犹豫,他像是代替主子一般,微微一躬,道:“一切悉听尊便。”
顾明舟来到刘家,接回重要贵人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天后的事情。
一见到门口来人,裕永宬好像见到天降救星一般:“舅舅!”
刘昱阳轻啧一声,赶在人家舅舅注视过来前,就把手上的柴棍给随手往一旁扔掉。裕永宬眼见好友欲盖弥彰,大少爷眼角抽了又抽,偏偏这位还不能告状。
妈呀,为什么以前的他,都不晓得这家伙能这么的阴损!
少年热热闹闹的烟火气,让从灶房走出来的陆秋,难免抬头淡淡一瞥天上的明朗晴空。
片刻,她才浅笑地发出感叹:“你大哥和永宬这孩子,感情可真是好。”
正陪伴在亲娘身侧帮忙,刘昱砚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抽,他挺言不由衷地回道:“是啊,我也觉得他们俩的感情不错。”
二儿子的反应,让做娘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光辉。
俗话说得好,看破不说破,这日子过得才能感到乐趣无穷。
顾明舟不懂外甥心里的苦,当舅舅的人,还在以为是太久没见,亲外甥想他这舅舅了。顾明舟一点也不晓得,裕永宬在伤还没好前,这个外甥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过舅舅。因为,时不时能够见到心上人,这位过得其实挺乐不思蜀的。
这一对舅甥,只能说没有默契二字。
裕永宬抛得暗示,虽然是白抛的。
但是,顾明舟在寒暄几句,还是得需要一个领路人,所以同样成功地把刘昱阳这凶残货给带走,也算是意外之喜。
裕永宬脸色喜意太过明显,只能说这大少爷想得还是太过天真。刘昱阳临走前,可是抛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眼神,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刘昱砚瞧得分明的人,忍不住为裕永宬这家伙,默哀了三秒。
谁叫这小子不懂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
“顾叔,你的事情办完了?”事关家里的安危,刘昱阳还是想问一个仔细,他面上带着困惑地问道:“还有,怎么不先去找赵公子?”
“放心,你们不会再有后顾之忧。”顾明舟有了大义的理由,办起事来畅行无碍,他麻烦刘家的人这么多,几句问题而已,他亦有足够耐心:“赵世子,我自然会找他,只是一些小事部份,还是得先问一下底下的人。”
语毕,顾明舟就在大厅处找到了赵世子二位心腹。
这一找,倒是没见到会见到古怪的景象。
赵虎这家伙还罢,向来持重的赵慎,怎么也缠着孩子死命追问不放?
刘昱洵面上的表情,像极了刚才的裕永宬,好似见到救星一般地大喊:“大哥!”
话多的小孩,真没有想到会有被人问懵的时候。
三弟懵逼的样子,刘昱阳知道弟弟不是被人欺负后,他才有心思注意到其它的疑点:“你们没事拿着这把长弓做什么?”
曾经放在旧宅屋子的长弓,早在有了新屋子后,就被刘醒和陆秋换到了大厅的墙上位置,权当纪念旧人的装饰品。
一直无人关注的长弓,今日却意外地引人注目。
赵慎的神色有一些激动:“我们只是想知道这把长弓到底从哪里得来?”
刘昱阳一脸不明所以:“这把弓是老铁爷爷去世留下来的。”
“老铁?”这下子,反而换赵虎有一些激动:“是铁叔!绝对是铁叔!”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顾明舟同样莫名其妙:“还有,这把长弓有什么奇怪的?”
赵慎只把长弓藏字的部份递到了对方的眼前,道:“其它人或许不明白,但顾大人一定明白这字的意思。”
顾明舟的瞳仁紧紧收缩:“这字还有笔迹……竟然是刘陵!”
顾明舟那一辈最惊才绝艳的人物,莫属于赵元淇的亲舅舅刘陵,甚至顾明舟本身与刘陵亦有不错的交情。
在顾明舟的心里,刘陵宛若是一名异姓兄长的慈和人物。
然而,再惊才绝艳的人物,若是碰到权利倾轧下的背叛,依然落不得太好的下场。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只见,牛皮筋弦的底下位置,赫然藏着一个熟悉的字迹——刘陵!
赵元淇的左右心腹,原先是赵元淇外祖那一边培养的底下人,他们换主子效忠,可不是背叛,而是老国公地托付。
赵虎和赵慎就是刘陵给捡回去的孤儿,而曾经培养过他们短暂时日的人,还有一个名为铁叔的男人!
只可惜,一道赶往边疆的折子,令他们人生真正脱胎换骨的恩人,就这样再也见不着人。铁叔在把刘陵的骨灰带回去给老国公,他的人也就再也没有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