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涂茶不一样,她越学,眼里的光就越亮,开始的时候,沈信安还能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那么越到后来,涂茶越来越沉浸在学习中,有时候沈信安会感觉,涂茶已经压根不记得她参加竞赛的初心了。
沈信安的感觉不错,涂茶真的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宇宙万物,从微观到宏观,从自然界到数字结构……
那是很奇妙的感觉,涂茶有时候会感觉眼睛里的世界完全被分解成了另一个模样,水滴落下,日月转移,都有规律。
简单来说,涂茶学得有点魔怔了。
她在上个世界虽然学习的是舞蹈,但是更重要的是她学习到了坚持。认定目标,就放手去做,她不比大多数人聪明或者坚强,她就是时间多,每到一个世界,如果仅仅紧盯着任务,她迟早会疯,她一点点学会怎么享受当下,那就是充分地去生活,用尽所有的力量去拼搏,既然有这个机会,就去尝试完全不同的人生。
努力就有回报听起来太鸡汤,但是不努力肯定没有结果。
预赛的结果是好的,也有这个时候的预赛还算简单的原因。
但是预赛一筛选,这个本来就是临时凑起来的竞赛班竟然只剩涂茶和沈信安两个人了。
既然真过了,学校这才下了狠心要培养个标杆出来,把最好的老师分配过来带他们,涂茶理论知识吃得很透,但实验这一块在之前真没有怎么接触过,毕竟当时高一毕竟没有往这边发展,多是理论大于实践,所以高二的整个寒假,除了正常学习进度,刷题,涂茶几乎全部时间花费在实验室里。
涂茶和沈信安虽然有点过结,但是真要涉及到正事上,两个人都不是会分心的人。
老师的水平不高,都不是正经带过竞赛的老师,就让他们互相批试卷,或者说,最后都是沈信安给涂茶讲题。
这一块涂茶承认,她的进度真的赶不上沈信安,系统虽然知道过程答案,但是有时候做题真的是需要灵感思路的那么灵光一闪,而涂茶没有这种能力,系统也教不会她。
沈信安自己积累的经验宝贵,他讲题思路清晰,而且提供切入点,规律,以及套路。
他们正常的课也上,但不多,一半的时间都花在这个充当临时竞赛训练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老师偶尔来一趟也是下发书,资料,练习习题。
教室里是那种长桌,两个人一般离得远远的自己做自己的,但老师看着的时候,涂茶还是会乖乖和沈信安交流讲题,其实就是单方面讲解。也因为这样,涂茶渐渐歇了对沈信安的意见,不管出于怎样的原因,他也确实帮涂茶理清了一些思路,涂茶从最开始的拒绝到接受,知识是无罪的!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
沈信安这个年纪正是抽条的时候,跟竹子一样一节节窜,原本些许的秀气变成雅致,人白净却并不单薄,斜眉轻皱,眼眸是淡淡的,是石板的青色,是雾霭中路上行人的身影,是烟柳被风吹拂染就的天空。
天已经冷了,涂茶低下头来,不自觉地呼一口气暖和暖和有些冻僵的手,
拿着笔的少年眼眸低垂,认真严谨的神色,却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鼻尖冻得略微发红的女孩子,雪白的脸颊上,半睁的眼被睫毛的阴影加深,不知道成长的经历还是性格原因,他一向很难有实际意义的情感体验,这时候却大致对女孩子的轮廓,第一次有了美的概念。
第54章 青春疼痛文14 这里没有你
因为是寒假,学校里自然没有太多的人,以往都是单席骑着单车来接她,不过今天开始,单席和班级出门寒假集训去了,她得自己走回去。
沈信安骑着单车掠过她,涂茶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感叹今年的气温下降的真快。
走到校门口,却看见沈信安还在门口。
沈信安也看见涂茶,他眉目并不是平常的温和,在寒冷的温度里几分清冷,却很真实。
涂茶正在犹豫打个招呼还是直接无视他。
沈信安却说话了:“坐后面,我送你回去。”
涂茶:虽然结的梁子平了,倒也没有熟到这个地步。
涂茶刚要摇头拒绝。
沈信安却继续说道:“我们顺路,理论上来说,这样是最优的解法”
下了课请好好休息大脑!涂茶眨眨眼睛。
沈信安却已经拿过她的书包放在前面:“走吧。”
涂茶一边想着要不要这段时间要不要自己骑自行车,今天也是忘了单席已经出门了。
少年穿着棉服,干净简单的蓝色,白色围巾也埋住他的一点清瘦的下巴颏,少年薄唇轻抿,幽深的眼底却有点光亮。
涂茶捏上他的衣角,有点滑,她又多捏了一点。
少年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一眼女孩子放在腰间的手,雪一样白,指尖却略红,像带着羞意。
他带着她,穿过簌簌林荫与风,太阳和他们一道,慢慢回家。
当太阳昏黄落下,他们也拐进了破旧的小巷,但一盏黯淡得快要熄灭的路灯之后,总有另一盏闪烁的路灯,还在摇摇晃晃等着他们的到来。总是在接近黑暗的边界又触摸到下一缕光线。
天上暗下去,城市的光,却一盏盏点亮,破旧的楼开着灯,远远望去,也有几分温馨。
沈信安停下了车。
涂茶下了车:“谢谢你送我回来。”女孩子的轮廓在暗色中柔和几分,她声音里比往常多几分真心。
沈信安的手指冻的发僵,太阳下去好像带走了一切温暖,但他轻敛眉目,并未有任何泄漏:“不用谢。”只声音清淡。
这一段楼梯走得无比沉默,涂茶回到家,打开灯,不见单席熟悉的身影,倒也有些不习惯,不过孩子大了总归是要放手的。
正想着,家里的电话却响了,这个时间智能手机还没有那么普及,至少还没有到这里来,而且因为上高中学校不让带手机,涂茶和单席也就只在家里有一个打电话的手机,好给老师留联系方式。
知道这个电话只有学校,单席和白佳妍,白佳妍在家,放寒假了也不会是学校。
接起来,果然是单席:“涂茶。”他声音比一般少年沉稳,略带磁性。
隔着电话,涂茶也能听出那沉稳声音下一点委屈:“嗯,怎么了吗?”她答应着。可以想象高大的男孩子抱着小小的手机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点难过。
“想你。”单席说话从来很简单直白,他深色的眸子里略带失落。
不过他说的简单,也不妨碍他后面一堆看似做着自己事情的男孩子们,支棱起耳朵偷听。
男孩子八卦起来,就没女孩子什么事了。
“老大跟女朋友打电话?”不是他们班级的男生悄咪咪地问。
“不,是老大妹妹。”韩熊超尽职辟谣,他还打算追妹妹呢。
男生一脸古怪:“跟妹妹打电话这么温柔啊?”
“给你看看,老大妹妹的照片,要她是我妹妹,我说话比老大温柔一百倍你信不信?”另一个男生拿出手机,他家里有钱,也宠他,给他买了手机,虽然集训不准带,但是显然他还是耍了小聪明带进来了,手机的相册里就有他们偷偷拍的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高,有点模糊,但这完全不妨碍照片里女孩子展现美貌,墨色的发蓬蓬松松,女孩子的侧脸温柔,写意一般的半身,轻轻松松就是一副唯美的画卷。她没看着镜头,低头笑着,眉眼都亮起来,最美那一抹不胜凉风的娇羞。
男生想想自己家上蹿下跳像个小猴子一样的妹妹,人与人之间,可能真的差一个马里亚纳海沟加撒哈拉沙漠吧。
不过幸好不是妹妹,他眼睛亮起来:“妹妹,有男朋友了吗?”
韩熊超一拍他脑袋:“看你长挺丑,想得倒挺美啊。虽然没有,但也完全轮不到你啊。”
“是啊,我们熊哥还在前面呢。”拿出手机的男生把手机小心收起来,说道。
“你也没追啊,也不准我想想?”男生不是他们班的,对韩熊超没什么滤镜。
“你懂什么,妹妹不是那么好追的,妹妹拒绝了多少个明里暗里的表白,我直接上去还不是一个拒绝,我这是曲线救国,我先搞定老大,再追妹妹事倍功半!”韩熊超信誓旦旦,信心满满。
旁边男生刚想说熊哥最近有进步,成语挺好,听到最后一句还是没忍住笑了:“熊哥,事半功倍,不是事倍功半。”
“有什么不一样,字都一样,就你语文好啊。”韩熊超一个爆栗下去,跟着单席久 了,这些小崽子都敢开他玩笑了。
这边又热闹起来,单席走远了一点,正是夜里,一轮弯月,清冷月光染他眉骨。
他不自觉地皱着眉,看起来好像站在站在战场的边缘,冷峻里带着战意,说出来的却是:
“想回家。”
涂茶扑哧一笑,谁能想到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孩子说出这种话来呢,她窝在沙发上,安抚他的情绪:“参加完集训就回来了,没有几天了。”
单席却把日期记得分明:“十一天。”
涂茶决定给他一个好的期待:“集训回来,我们两个好好过个年吧,去年都没怎么庆祝。”
单席很容易满足:“好。”他不知道过年该怎么样庆祝,但是他听到了是他们两个人。
涂茶这才开始问单席的情况:“集训怎么样,适应吗?”
男孩子分明没有表情,但却让人看着就知道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不适应。”
“哪里不适应?”女孩子柔软的声线从电话里传出来。
单席听她声音近在耳边,只觉得那些声音像化成柔软的羽毛一样绕着他的耳朵,有点痒,不知道是耳朵还是心底。
“这里没有你。”
听电话里少年的声音低低的,涂茶看这小小空间里熟悉的地方没有单席的身影,她抱着膝,呼出一口冷气:“我也想你了。”
女孩子声音小,如烟如雾一般轻轻就散了,单席却分明觉得心底一下子陌生的情绪涌上来,他闷着声说:“那我回来。”
刚刚还有点情绪化的涂茶果断回答:“不行。”虽然一时间情绪化了一下,但是学会独自成长也是很重要的!
“好好练习,但也不要强撑,有事情先就近找老师,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哦。”涂茶仔细叮嘱,然后问他“最重要的第一点是什么?”
“保护好自己。”
“那第二点?”
单席很配合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对,”涂茶不自觉点头,心里很是欣慰,
涂茶问完了,单席开始叮嘱她家里的事情:“饭菜我做好了,都放在冰箱里,热一热就可以了。第一层是水果,你记得先吃。”他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但大概第一次和涂茶分开,他的情绪并不如表面平淡。
涂茶站起来,就顺势打开冰箱,果然看见满满的东西,便当盒里一份份的饭菜,第一层是水果,哈密瓜被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块,在密封盒里也看起来甜蜜蜜的。
还有饱满的提子一个个圆溜溜的,咬一颗汁水四溢。
涂茶还看见冰箱上贴着几张便利贴,按照时间给她列举了饭馆和口味。毕竟不可能一口气做的饭吃到十一天后去。
少年幼稚得像小学生的笔迹在便利贴最后写道:都是我打过零工的饭馆,干净卫生。
涂茶笑起来,好像能看见少年在厨房里有序地忙碌着,然后一笔一划地写下便利贴,努力让每个字都工工整整的。
涂茶有些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她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吧。
“水果一定要拿出来放一会儿再吃,不然太冷了。”角色颠倒,单席开始嘱咐。
涂茶弯着眼睛:“知道了,你也是,时间不早了,你训练一天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还想再续个钟的单席:……
不过他想到涂茶也学习一天了,少女也该累了,便止住了心:“早点休息,晚安。”
女孩子声音温柔得像梦一样:“晚安。”
当天夜里,他又久违地做了梦,也是在打电话,但是梦里的女孩子却撒娇,声音像蜜一样甜,她说,哥哥,我好想你……
他分不清现实与梦,他说:那我回来。
现实与梦便在此刻有了分歧,女孩子像是哭过一样柔柔地对他说:哥哥,你快回来吧。
下一秒,她就趴在他的肩头了,红晕渲染她眼角,她脸颊上嫩生生的粉色,抬起头来,猫儿一样的眼睛里水一样明亮,但她却说:哥哥,一个人在家,我好怕。
他愣生生地,把小小的她整个抱进怀里:不要怕,我在。
她柔软的身躯仿佛要烫伤他,他只觉得整个人灼热起来,心脏和呼吸都乱了套,紊乱成不规则的线条,然后被人揉成一团乱麻,再草率地丢进火里烧掉,燃烧成灰烬还留有余温。
半夜里醒过来的单席睁着眼睛放空自己,在一片黑暗中描摹少女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