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著没解释,这些得徐徐图之,不能急于一时。而今天,她要先解决一件急事。
马车绕过热闹的上京庙会,在街尽头一个转角处停下。
这里相对僻静,宝枝先跳下马车,扶着温知著缓步下车后,垂手立在一旁,听候吩咐。
“走吧。”
温知著拂一拂微褶的衣裙,率先走进前方酒楼。
宝枝慢一步,嘱咐好车夫后,方才跟上。
先一步进去的温知著,碰见了一个熟人。
“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这是好了?”
问的人是君芸薇。
温知著颔首:“嗯,好了。”
君芸薇绕着她转了一圈,幽幽道:“没想到,几日不见,倒成了一个美人儿了?”
温知著:“谢君小姐夸。”
君芸薇一噎。
人美了,态度也不一样了。
之前那样巴着讨好她,现在就淡淡的,这一落差叫她心里颇为不爽。
她心里泛酸,像防贼一样警惕地看着温知著,问:“你该不会故意打听我哥在这儿,才追着过来的吧?”
温知著否认。
“这还差不多。虽说你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定下我哥同你的亲事,但在我心里,你还不能算我嫂子。”
“自然。”
君芸薇疑惑:“你今天还挺知情识趣?”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懂的。”
温知著淡声道。
她说的不光彩的手段,是原主出了意外,君如钰出手搭救,却被原主缠上,言及二人有肌肤之亲。那时皇上还没对她失望,念着君家属实不错,力排众议准了婚事。
是以,旁人感观很不好,纷纷替君如钰扼腕。
自此,原主名声一落千丈,而这也成了她生前最后悔的一件事。她的错不在对其一见钟情,而在强行捆绑。
今日,温知著是来替原主了却心事的。
君芸薇见温知著与往常大为不同,面露狐疑。而温知著已绕过她,往楼上走。
“你等等!”
君芸薇蓦地想起楼上,她约了知婷姐装作与她哥巧遇。
知婷姐温柔大方又有才情,哪怕温知著变好看了,也是个草包,知婷姐比她强百倍。
若是不慎被撞见,对她哥名声不好……
念及此,君芸薇着急道:“先别上去!”
温知著停下,回头看她:“君小姐,请问有何指教?”
君芸薇着急,又一时找不出合适理由,只好凶道:“反正,你不许上去!”
温知著气笑了:“这是君家的酒楼,还是君小姐包场了?”
君芸薇不说话。
“看来都不是。既是如此,君小姐拦不得我,况我约了人,不能迟到。”
温知著不愿做口舌之争,径自往楼上走。
君芸薇听她说约了人,紧张之色一松。
应碰不到她哥了。
就这么一愣神,她看见温知著站在天字一号包间前,准备敲门,直呼不好。
糟了!
她哥就在这个包间。
她小跑着追上温知著,打算再拦她,被匆忙赶来的宝枝拦住了。
君芸薇神色着急,“你让开!”
宝枝:“君小姐,您见着我家公主得行礼,不可这样无礼。”
温知著听这话,笑了。
回身看了眼宝枝,又见君芸薇俏脸涨红,随口道:“行礼就不必了,咱们微服出巡,不仗势欺人。”
君芸薇:“……”
她这会也顾不得其他,只道:“你不是约了人吗?别让人等急了,快去吧。”
温知著指指包间:“就这儿。”
君芸薇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这包间里有人!”
温知著挑眉:“哦,君小姐很紧张?”
君芸薇嘴硬:“我不紧张。”
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尚未来及敲门,门却自内而开。开门的是君如钰,他似要往外走,看见门口的温知著,顿住脚步。
“我以为是三公主故意为之。”
“嗯?”
温知著不解他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禁往里一瞥,恍然大悟。
有意思。
君芸薇也看见了,慌忙道:“温知著,不是你想的那样!”
里头的温知婷也追至门边,神色慌张,解释道:“三妹,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哦,敢问二位,我想的是哪个意思?”
君芸薇和温知婷语塞。
这让她们怎么回?
二人心虚,温知著也懒得追问。
索性,过了今日想怎么样,也与她无关了。
她看向君如钰,对方人如其名,气质如玉如竹,站着温润如松。
如此一看,皇上倒是曾真疼原主。
“君公子说的是此事?那我不知。”
温知著走进包间,就近坐下。
柔软的垫子托着身子,瞬时有种解乏的舒适感。她惬意地眯了眯眼,余光瞥见那两位并未打算离开,也懒得管。
反正,她办她的事就行。
她随手一指,招呼君如钰:“君公子,坐。爽约可非君子所为。”
君如钰面容清隽,声音温润:“三公主未至,君某不适与二公主共处一室,并非想爽约。”
温知著颔首,“倒是我想左了,不过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一事相商。”
“三公主,请问何事?”
君如钰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既能听清她说话,又不显亲近,分寸感掌握得恰到好处。
温知著也注意到,不由对他稍稍改观,但还是坚定开口:“君公子,你我的这桩婚事,你心里有怨言吧?”
君如钰垂眸:“不敢。”
温知著意味深长:“不敢啊。”不是没有。
“既是如此,给你一个解脱的机会,如何?”
君如钰正疑惑,就听见温知著道,“我们的婚事就算了吧。”
第2章 分忧 皆大欢喜。
温知著话音一落,周围安静如斯,针落可闻。许是她的话太令人惊讶,众人一时失了反应。
君芸薇最先回过神。
她瞪着眼睛,激动地看着温知著,“你、你”了半晌,也未说出一句整话。
她怎么敢如此折辱她哥?
想订亲订亲,想退亲退亲,岂有此理?
“温知著,你当我哥是什么,你的玩物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君芸薇替她哥打抱不平。
温知著看她一眼,又挪开目光。
真正被娇养长大的姑娘,就是可这般恃宠而骄,与原主的遭遇本质不同。
她看向君如钰,神色淡漠,眼中无以往的痴迷,问:“君公子,你意下如何?”
君如钰脸色如常,依旧平和,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他沉默不语,半晌后方看着温知著,道:“可否劳烦三公主给个理由。”
温知著也不知他是真君子,还是装君子。目前看来,真像那么回事,但刚才又拐弯抹角不承认有怨,总之很矛盾。
但退亲是原主之愿,也是她所想。
必须得做。
温知著淡笑:“君公子方才不也承认了吗?你对婚事有怨,我们协商退亲,皆大欢喜。”
君如钰尚未说话,君芸薇立马道:“换谁都能有怨吧?你恩将仇报,还能怪人家心里不高兴?”
温知著原不想理她,听见她再开口,不由道:“敢问君小姐,何来恩将仇报一说?我曾真心悦于君公子,苦心求来婚事。君公子从头至尾没说一句不愿,我自然认为他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