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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风长老说出那些话,让尤念意识到无上的真正目的之后,她就一直处在一种非常非常混沌的状态。
直到方才,她在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中得到了答案,仍没有办法回过神来。
她一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要怎么发展,才算得上是完美的结局。
只是凭什么呢?
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一个杀掉了关山月母亲的人,难道能就这样逃过了生死劫?
“师姐,为什么不开心呢?”
关山月微微低头,对上尤念的眼睛。
他的声音很缓,仿佛在有意提醒着尤念什么,“......这件事情没有那么重要。”
因为,关山月能确定自己根本就不是无上占星中那个手持弑仙箭,刺穿她胸膛的人。
黑色冰晶弓虽然在他手上,但能自如运用其上凝结出的箭的人......只有他母亲一个。
也就是,真正杀死无上的是,应该是白龙仙子。
这也更符合生死劫的意义。
如果无上不复活白龙仙子,就永远也无法消除心中的业障,一旦她想要修为更进一步,而着手将白龙仙子复活,那么等待着她的反而就是死亡。
只可惜她早已因为白龙仙子死之前的那句“我不怨你,只恨没有早点遇见你。”蒙蔽了心智,认定白龙仙子绝对不会害她,否则这话也不至于会成为她百年难消的心结,继而成了她唯一的业障。
闻言,尤念抬眸。
两人仿佛在打暗语,用眼神交流着彼此心中的想法。
片刻后,关山月垂眸,好像是故意躲闪开尤念的目光,身子却附了过去。
他的鼻尖轻轻捧在尤念的耳廓上。
他的气息应该是很凉的,扑上来时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热与缠绵。
尤念听到他道,“如果这几个任务真的有什么用处的话......那应该是替我向师姐,述尽衷肠了。”
明明是一句被谁说来都会很容易显得油腔滑调的话。
偏偏能被他说得如此真诚,坚定的,却又是羞怯而青涩的。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捧着一颗真心,赤诚地走向她。
第95章 玖拾伍 一触即发
风长老先是在龙宫那挂满奇珍异宝的长廊中转了转。
确定关山月与尤念并没有跟上来之后, 她才直奔向自己真正的目的地。
此时陶寻所在的那个房间。
无上那个女人眼下一心一意想着如何渡过自己的生死劫,云梦之巅的政事荒废了许久。
甚至连陶寻这个神骨都不想再管了。
那怎么可行?!
只要是身上带有神骨的人,那都是该被千刀万剐的罪人!
风长老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很早以前, 无上明明持有和她一样的看法, 近些年来碍于她那个有关白龙仙子的业障,只要遇到与龙宫相关的事情便束手束脚。
明明已经占星得知了云梦之巅的倾覆与那关山月有关,却因为他是白龙仙子的独子,直接杀掉唯恐徒增业障,影响心境,偏偏要做这脱了裤子放屁的事情, 找尤念那个黄毛丫头来感化他。
真是可笑。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这么可靠,这么多年为何没有一对神骨与情蛊能经得住云梦之巅的挑拨离间?
好。也好。
风长老在心中想道。
既然无上要利用这关山月与尤念来摆脱生死劫,那她索性就将一切都告诉尤念二人。
于是她先擅自行动,帮他们逃脱了光、暗两个长老的追捕, 又做了一场自己一直被无上欺骗的戏,为的就是取得他们信任的同时,将白龙仙子的恩怨与无上的罪行都告诉尤念与关山月。
此举不仅能打打打击无上花费这么长时间布下的“破劫之局”, 甚至还能挑拨关山月与尤念之间的关系。
关山月可是身怀杀母之仇,面对尤念这个被选中来“感化”他的人,还能做到像以往一般心无芥蒂地爱慕吗?
且看他们如何狗咬狗, 一嘴毛!
她作为云梦之巅在位时间最久的直系长老,这么多年来也不是白混的,自然也积累下一些人脉。
其他的直系长老与那五位大长老都是无上仙尊的徒子徒孙, 无法策反。但除去项衡, 其他三位小长老早已经被风长老收入囊中。
无上那个女人对这些小动作也略有察觉,不久前便处死了其中的蚀骨长老,有意杀鸡儆猴。
不过, 风长老并不太在乎那个蠢笨的男人,他不过是用来激化仙京与无上之间矛盾的工具。既然完全发挥了作用,被除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就算她此时只剩下两个仙尊级别的拥趸,那也足够在关山月、尤念以及仙京与无上的争斗之中,渔翁得利了。
她心中思量着这些,不禁轻轻笑出了声音。
龙宫之中用来照明的珠光慢慢暗下去,顺着一条石阶向下走去,便来到了他们安顿陶寻的地方。
为了将之前的戏码在关山月与尤念面前完整表演,她根本没来得及将陶寻身体中的神骨解决掉。
风长老能与无上仙尊并肩作战这么多年,自然与她完全是一路人。
对于神骨,自然一个也不愿意放过。
显而易见,那关山月也意识到了陶寻的重要性,是以将她安置在了龙宫中最为安全的密室之中。
密室大门上刻着一个极为复杂的机关,须得破解才能进入。
风长老在门前停了下来,观察了片刻,便用手小心翼翼地拨动机关......
她过于专注,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后空荡的长廊中开始响起了脚步声。
直到那两人的脚步逼近,她才猛然转身。
于此同时,尤念右手掷出一把雷刃,锋利的、闪着电光的刃尖擦着风长老的耳朵,“噌”的一声刺入密室的大门。
亮白的光将整个长廊照亮。
尤念从容不迫地与风长老对视,非常随意地吹走手指上残留的雷属性灵气,然后道:“怎么?风长老想去见陶寻妹妹吗?”
“密室机关打得开吗?”她还是笑着,却微微仰起了下巴,让这个笑容带上了十足的傲慢意味,“需不需要我帮忙?”
此时此刻,饶是傻子也应该看出来了。
风长老咬牙道:“你们早就怀疑我了?方才一直在耍我?”
关山月:“前辈的言行举止,晚辈们实在是不敢不怀疑。更何况您与无上仙尊实乃一丘之貉,自然是志同道合,晚辈们也不敢不提防。”
“其实本尊本来也没有指望你们完全相信本尊是所谓的‘好人’。”风长老眯了眯眼睛,“不过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与无上的仇怨,不去找她,却还要来抓着本尊不放,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尤念挑眉,示意了一下风长老身后的密室大门,道:“如果关外雁的疯魔与你手下没有关系,你也没有想着来除掉陶寻。我们确实会先去找无上。”
“关外雁只是一个庶子,而且一直与关山月作对!挑拨他与陶寻的命令,也是无上下达的!”风长老的表情愈发不可置信,“至于陶寻......她和你们没有半分关系,而且身怀神骨,与那项衡是一样的!”
“你们竟然还要来救她?!”
“你已经与无上对立,意图谋得云梦之巅的至高权力,哪里需要再遵守她的命令?是你自己也想蛊惑关外雁,借此毁掉陶寻成神的可能,实在不必将所有责任都推给无上。”
“而陶寻......”尤念的语气很淡,并没有什么大波动,只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如果因为她与项衡一样都有神骨,就厌憎她,见死不救,那我,又与因我有鬼修血脉便苛待我的项衡有什么区别?”
“一个人或好或坏,只能凭借他的所作所为来判断。血脉如何,身世如何,都是如浮云遮眼的外物罢了。”
尤念的声音提高了些许,说给眼前的风长老听,也说给不知通过什么在监听他们的无上听,“你们曾被有神骨的人所伤,所以视全部神骨者皆为仇敌,而那些不能渡过情劫的神骨者,是不能公正平和地对待与仇人相似的情蛊者。”
“本质上来说,你们已经成为了同一种人。”
“黄口小儿,胡言乱语。”
风长老自然不可能因为尤念这区区几句话改变想法。她反而狞笑了几声,道:“本来是想让你们去和无上争斗的,但现在看来你们真是不识抬举。”
说到此处,她眼神移动,落在关山月身上,“本尊方才与你们所说,全部都是真话。你,就是害得云梦之巅倾覆之人。无上她因为自己那与白龙仙子有关的业障,不敢动你,你以为本尊也不敢吗?”
“你们两个人,合在一起也不过是入仙境的修为罢了,难不成真的以为能挡住本尊?”
无上仙尊占星的能力,一向高超。
碍于那个关山月会屠尽云梦之巅的预言,风长老一直比较忌惮他,所以只想计划他与无上的矛盾,而不愿亲自动手。
但眼下见关山月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那她便也懒得再瞻前顾后了。
话音刚落,风长老当即催动全部灵力,长廊中顷刻间涌来一阵飓风。
还好尤念与关山月早有准备,在风将他们吹开的前一瞬,紧紧抱在了一起。
两个三色灵印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他们二人的仙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融合,灵力压迫瞬间飙升,直逼入仙大圆满!
芋圆也是从尤念的剑袋中飞出,身形猛涨,龙吟之声震耳欲聋,直吐出一团巨大的雷电。
白、黑、蓝三种灵气疯狂聚集,逐渐凝结成一条集合了紫龙与白龙特征的巨大龙头,与那风长老唤出的飓风碰撞在半空之中,谁也不能撼动谁半步。
下一秒,关山月召唤出黑色冰晶弓,弑仙之箭凝结于弓弦之上。
他将弓拉满,那双生来含情的眸子透着前所未有的冷度,弑仙箭箭羽散发的如烟黑雾半遮住他苍白的面颊,甚至染黑他半边衣襟,偏偏另一半又洁白如初,显得他整个人宛如一个矛盾又诡异的鬼魅。
被这把在占星中杀死无上的箭指着,风长老先是退缩了一下,但随即便嘴角勾起一个瘆人的笑容。
她那两个手下赶到了此处,双双飞入这长廊的尽头,先后射来两道极纯极锋利灵刃
正正刺入龙头的两只眼睛。
只听得一声痛苦的吼叫,三色龙头被风长老的飓风逼退了数米,且并没有马上停止,仍在不停地向后退去。
“你敢放箭吗?”
风长老似乎拿捏准了关山月拉弓时的吃力,“如果你此时用这箭对付了本尊,日后还有力气拿它杀掉无上吗?”
关山月的胸口上下浮动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
他握着黑色冰晶弓的手紧了紧了,指节用力到泛白。
不行,他还是不能将这弑仙箭控制好。
随即,关山月当机立断地将弓箭收回,紧接着,“避阳”出鞘。
他向前一步,踩于龙头之上,借力整个身子向那风长老处飞去,避阳剑锋上三色灵力凝结凝结,划破飓风,势如破竹。
此时聚集在此处的三个仙尊,关山月选择攻向那领头的风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