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小腰细的,仿佛河边被水冲来冲去的杨柳,走起路来屁股一摇一摇的。
想起来他有点馋,虽然是个呛口的小辣椒,但是奈何味道好。
虽然这么想了,但是他把手一摊:“我凭啥帮你。”
何高穗咬咬牙,从包里掏出钱来。“事成之后,这些都是你的。况且林家把林宝珠看得像个命根子似的,她又长得不赖,你占便宜了。”
王二狗顺势摸了一把何高穗的手:“那我是不是先得收点小利息。”他的眼神看向了何高穗包里的馒头。“这么一大早叫我起来,我连早饭也没吃。”
何高穗把馒头给他,心里却是想的是以后要让周志平找人把他打一顿。
虽然是这样,但是何高穗发现林宝珠此人极为谨慎,从来不和外男待在一块儿。况且林婆子虽然泼辣又市侩,却对整个唯一的女儿挺好的。每天都让林家三儿子去瓜田大棚接她回去。一时居然找不到机会。
直到这段时间,林三去镇上接了点活计,住在镇上做工去了。
今天工作做得快,比之前提早了一个小时。林宝珠从瓜田棚走回家,秋天黑天早,下午的时候天空就有些黑漆漆的。田路上都是泥巴,虽然娇小姐已经没再穿绣花鞋了,但脚底是林大媳妇纳的棉鞋,家里独有一双,厚实绵软。
林宝珠有些嫌弃,虽然这条路走了很多遍了,但是每次走一遍,都感觉泥巴要沾到她身上似的,走完后必然要去路边的小溪里面洗洗鞋底。
这时候她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路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个人的脚步。
林宝珠虽然娇矜,但是并不胆大。她心里有些抖,定睛一看,便看见人烟稀少的路上有个人躲在草丛里面。
她仔细一看,那不是村里最爱和寡妇厮混的王二狗吗!
虽然林宝珠之前没见过这种无赖,但是这个身体里的林宝珠是见过的。曾经王二狗对她嘻嘻笑,说她屁股大,她这个身体的主人拿了根竹竿就追过去,还呸的一声吐口水骂他。
虽然林宝珠做不出这种事,但是潜意识看来这是危险的。她不自觉往后退,不敢往那儿走。
王二狗看见林宝珠往后走,就干脆跳出来嘻嘻笑着追她。
林宝珠直接往瓜棚那头跑,她心里害怕又恐惧,一边喊救命,一边脚步凌乱,拼了命地跑。但是她是个女子,体力不如偷鸡摸狗上蹦下跳的王二狗,跑着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摔了一跤,头发都摔歪了。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她急中生智,捡起路边的石头,就朝着王二狗的眼睛砸过去。
她砸的不准,但是还是砸到了王二狗的眼角。王二狗“哎哟”一声停了下,林宝珠趁机钻进瓜地里,把门锁上,背挨着墙喘着粗气。
王二狗看见她钻进瓜棚,想放弃了。但是他又想起林家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力气大,一个比一个壮实,可不是他这个天天混日子的二流子能比的。想起林家带人来打他,他好像已经感受到了拳头落在身上的滋味,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瓜棚用几个架子撑着,破破烂烂,说不定可以撞几下,他心里发狠,不能放过这小娘皮,便用力气去撞这个摇摇欲坠的瓜棚门。
那边周志平来林家商量酒席,商量好酒席菜品和请的亲戚。外面天有点黑,林妈头往外探探,示意二儿子:“你妹在瓜地怎么还没回来,你去找她回来。”
二媳妇心里想,她昨天看见林妈偷偷塞钱给小姑子买零嘴了。这时肯定是出去不知道哪儿玩去了。
眼见着林二站起来了,披上外套准备出去,周志平制止了他。他颔首:“反正事情商量完了,我去吧。送宝珠回来我顺便回去。”
林二媳妇一听心喜,她原本就不想让丈夫出去,刚刚劳作了一天,累得要死,况且马上就吃饭了,这样一去,好菜都被捡完了,别人不心疼她丈夫她还心疼呢。
看林妈没有制止的动作,林二便坐下来,看着周志平披着外套走出去。
去瓜地的这条路向来人很少,他走得又比一般人快,所以周志平走到瓜地前的时候,就很明显地听到有人砸门的声音。
他耳聪目明,在昏暗的黄昏的环境下一眯眼,看到王二狗在砸门。
王二狗他很熟悉,这是个好吃懒做,天天和死了男人的寡妇滚玉米地的流氓。
他一想,想起小媳妇似乎在瓜棚工作,瞬间大怒,王二狗这是骚扰到他头上来了?
他怒气冲冲,直接悄声走到王二狗背后,抬起胳膊,用劲一记敲晕了他。
敲晕了王二狗后,他看那瓜棚门已经几乎摇摇欲坠,基本上只要他晚到一步,王二狗就要冲进去了。
他把王二狗拖到一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瓜地里很黑,他听见低低的哭嗝,声音微弱。他循着声音走进去,靠近哭泣的人,正打算开口,就见面前无处躲闪的人使上了所有力气,用力地扇了他一巴掌。
周志平白白受了一巴掌,有些愣住了。
他推开门,外面的光线这时候照进来,躲在角落里无处可躲的林宝珠愣住,才看清他不是王二狗,而是那个前几天来找她的未婚夫。
周志平看着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无奈道:“是我。”
娇小姐在瓜地里被吓得半死,嗓音都喊哑了,不停打着哭嗝,甚至想好要同归于尽了。若是被不明不白的人坏了清白,是没法活在世上了。
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周志平,林宝珠看到他出现,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她立马站起来抓住周志平的胳膊,紧紧地靠着他。
周志平被打了一巴掌,心里有点不满。虽然林宝珠不爱做农活,力气不大,就算是用尽全力打他也不是很疼,但是他一个大男人,被媳妇打了脸,他的脸面往哪儿放。但是看到林宝珠像个小动物一样窝在他身上,战战兢兢地挨着他,用一种可怜的眼睛望着他。他心里软化了,嘴里的训斥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把王二狗打昏了。”
等周志平走到外面,他走到王二狗面前,捏起青筋鼓胀的拳头,一拳砸到他脸上。这拳头又硬又使足了力气,倒是一把把敲昏的王二狗给打痛醒了。
王二狗惨叫到说不清话,他的牙齿打掉了两颗,鼻血流出来。周志平打了一脸在他脸上,就不往他的脸上打了,专门往那种打得痛又打得外面看不出来的地方打。
林宝珠看到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一拳又一拳,脸色带着怒意。林宝珠一直忍不住瞟着他看,在周志平以为她是被吓呆了,便见她试探着走过来:“我可以打他吗?”
周志平停下来看看她,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他太脏了,还是我来吧。”
等到又把王二狗痛晕过去后,他对站在柳树下的林宝珠示意,“走了。他已经晕过去了。”
娇小姐走近他,也许是怕了,她紧紧攥着他的外套衣袖,挨着他小步小步地走。周志平走路一向很快,娇小姐攥着他的衣袖,走路被他带着踉踉跄跄,她不得不拉了拉他的衣服颦着眉委屈道:“走慢些,我跟不上你。”
周志平挑眉,女人还真是麻烦,走个路还慢吞吞,他皱眉低头说:“你走得太慢了点,以后走快点。”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他还是慢了脚步。
等到他在小溪边洗手时,林宝珠在他身边开始洗自己摔了一跤沾了灰的脸和沾了泥的鞋底。她发现这男人虽然总教训他,说话不好听,还爱动不动就盯着她看,但是还是会听她的话。她的脾气也放了一些,她皱皱白嫩的脸,指着他的脸,嫌弃道:“你还得再洗洗,你身上还有味道。”
周志平转头就看到娇小姐白白嫩嫩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心里有些好笑。好像是因为有人陪了,她哭过的小脸上眼睛上还红通通的,但是现在好像大大放松起来了,便理直气壮地要求起来。
第5章 婚前准备 这几天周志平可忙了,他跑……
周志平又洗了一遍后,确认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味道后,站起来示意:“走,我送你回去。”
林宝珠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走,心想,他可真像她府上给她下轿子当垫子的侍卫。长得又高又壮实,脸黑黑的,力气还大。但是一想到他们两还有婚约,她心里又有点沮丧。她可是名门贵族的官宦小姐,他真是高攀了,父母和哥哥若是还在,一定不会让她嫁给这样的人。
走到林家门口时,林宝珠踯躅了一会儿,咬着唇道:“你不许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周志平诧异:“为什么?”
林宝珠跺跺脚,气愤道:“你个呆子,这多伤我的名声和我的面子,你不许把这些告诉别人。”
周志平看她眼睛水润的,淌着羞意,嗯了一声答应。
林宝珠看他走了,长呼一口气,却没想到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正起身子,突然转头严肃盯着她,强调道:“刚刚忘了说,我是你的男人,我念你是初犯,往后你不能再打我的脸了。”
这男人又来!又在说些不知羞的话!林宝珠好像从头到脚被滚水浇了一遍,脸咻地一下全红了。
***
这天突然下了一场雨,大队就休息一天不用上工。林宝珠起来用盐水沾柳枝扫了扫牙齿,她起初刚来及其不习惯这样的方法,如今居然慢慢地也习惯了,可见人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要知道在扬州时,府上的丫鬟会给她备好用花香味的漱口水给她,还会用鲜花揉成的糖丸子给她吃。
坐在屋檐下面她找到了几本冬生上小学的课本慢慢地翻着看。冬生是枣生的亲哥哥,是林大哥的大儿子。这个时候林妈从水缸里出来,看到她,便招她过来:“珠儿,你过来看看娘找裁缝给你做的嫁衣。”
虽然林宝珠并不是很乐意,但是似乎并没有人非常在意到她的那点子不情愿,照林妈说,这家亲事已经是顶好的了,毕竟她都快十八岁了,再不成亲,就是老姑娘了。林宝珠是知道的,这不是扬州,她也不是水陆转运使家的嫡小姐,她是住在三花乡十九大队的一个农村姑娘。
林宝珠看向那一件喜服,针线倒是紧密,但是料子和款式都一般。依照林妈说的和林大媳妇来说,这件喜服算是村里最别致的一件了。
林妈拿过来看了看,叫唤着林大媳妇:“翠屏你过来,帮珠儿绣点花样子上去。”
林宝珠自己会绣花,是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女红一项了。其他琴棋书画,她不爱抚琴,画画水平也一般,但会认字读书。这毕竟是她结婚要用的礼服,虽然没有绫罗绸缎,也没有金丝银线,但是出于虚荣心,她还是想把她绣好看些,于是她便合上书说:“娘,我来吧。”
林妈知道她会绣花,但是平常懒得很,要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是自己想做,是绝不自己动手的。
她看向女儿,心里满意,看来宝珠是真的喜欢那周志平了,有点懒的性格都改了不少。
不过自从那次掉进河里之后,好像劫后余生似的,性格也安静乖巧了许多。她心里暗暗想,女人家还是得泼辣点好,这样子谁也没法欺负。
这几天周志平可忙了,他跑上跑下,又是买鞭炮红纸,又是核对名单,又是忙着给家里割谷子。周母是一概不管的,加上他回来这个时候又已经秋天了,田里的活很多。
他这几天买好所有东西,和林家商量好吹喇叭的人,做酒席的人后,又开始修缮房屋。
原来这房屋虽然小,又破,但是能住还是能住的。但是这几天刮了大风下了雨,把纸糊的窗户给吹破了,屋里也开始漏雨。他又开始修葺屋顶,便踩着□□光着膀子在太阳下工作。
远处何高穗看着红着眼睛看着他。
何高穗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几天王二狗说他被周志平打了一顿,鼻歪脸肿,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招惹林宝珠了。
林宝珠平常虽然名声不好,又泼辣又傲气。但是居然也没个情窦初开的对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她想造谣都找不到对象造谣。
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何高穗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迷迷糊糊,甚至在想:“难不成上辈子只是她的一场梦不成?难道林宝珠本来就是该嫁给周志平?”
她想着周志平,心里一股怨恨冲上心头。
这时,何高穗又想不起他的好了。
她就是想嫁给会读书、贴心的男人怎么了。
村里人都说周志平工资高,她有福气。可是没人知道,他嘴是最硬的,心也是硬的。他没什么文化,和他说那些她读过的书,他什么都说不上来,整天闷得像块石头,吃完饭就走,回来了就躺下睡觉。不仅如此,他又小气得很,送礼物总挑最便宜的送,穿出去一点面子都没有。
后面她想借他的职位谋点福利罢了,没想到他居然和她大吵一架,还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
但是第二天她左思右想,心里忐忑,不知不觉又走到周家院子对面了。
周志平修屋顶也是井井有条的,速度又快又好。看到周志平修好屋顶坐在院子里大口吃饭的样子。何高穗又不自觉想起上辈子她从医院里的电视里周志平的功勋和职位,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看着周志平,想起她上辈子最后在出租屋里面又饿又穷的场景,又打了个寒颤。
既然林宝珠和她一样喜欢会认字的,那她就给林宝珠找个小白脸。
第6章 结婚 这时,门那边传来一阵又重又大步……
日子过得像水在指间流淌一样,等待结婚的时间马上就过去了。
周志平和林宝珠的婚礼定在这个月的初五,这是看黄历得到的日子。林宝珠有些迷茫,但是好像又无法去改变,就像她来到这里,不知道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她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
林妈让她在瓜地种瓜,她就捏着水壶在瓜地里浇水,她每天早晨去瓜地浇水、用竹杆子掀虫子,晚上她就开始咬线绣自己的喜服。她也不爱出去找人玩,毕竟她并不是农村的姑娘。
每当她去河边,河边洗衣服的婆子就爱问她一些关于婚事的事情。她听到就难为情地羞红脸,因为对这门婚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一口答好。然后那些婆子就爱说她脸蛋长得水灵,身段如何如何,好不好生养,给周家添个小孙子什么的,这些她就不太敢听了,就一溜烟赶紧走了。
除此之外,她去给林家人送饭吃的时候,就经常看见村里坐在树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说些关于谁家死了男人,谁家儿女不孝,又在什么时候在高粱地里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诸如此类的话。
林家晚上吃饭也爱说这些,但是林家人把她当亲女儿看,所以每天除了和林家的人说说话,她就闷在屋子里看看书。
眼看着结亲的日子要到了,连林大哥的小儿子枣生也知道姑姑要结婚了。她走在路上还是回到家里,都有许多人问她亲事。林宝珠没有那种嫁人的特别的兴奋,但是当时间快来临的时候,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她居然真的就要这样嫁人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但是初五这一天还是要来了。
初五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林妈一大早就把林宝珠叫起来。这一天忙的事情可多了,首先要给她绱头、开脸、沐浴。林大媳妇用细棉线绞去面上的绒毛,林宝珠杏眼半睁,乌发垂落在身上。
林妈找大伯家借了一面镜子,这个镜子比铜镜清晰多了。林大媳妇盯着小姑子的脸,感叹道,到底是林家娇生惯养出来的,脸蛋又白得像个水煮鸡蛋剥了壳似的,头发又乌黑漂亮,最难得的是小姑子脸上身体上绒毛少,一下子就开完脸了。平常在家里远看着小姑子好看,近看又发现她长得水灵灵的,像一把嫩水葱似的。
这天林妈让林三哥烧了一大壶热水给林宝珠沐浴,准她用香胰子不说,还给她脸上擦了一层雪花膏,擦得她浑身香喷喷的。林宝珠想,她就好像是一头待宰的乳猪似的。
林宝珠穿上喜服的时候,连平常常常嫌林妈偏心的林二媳妇都看呆了点。不说其他,光看脸,柳叶眉弯弯,眼似水杏,脸蛋白净,嘴唇红润,虽然脸小,不是鹅蛋脸,但是清纯可人。林宝珠的脸是不必说的,红色显俏,这件喜服穿上去,收腰束胸,显得一把小细腰和鼓囊囊的胸脯,把林宝珠纤细苗条的身材勾勒出曲线来,看上去秀色可餐。
林妈看了也满意,她给林宝珠梳了个辫子,细长的眼睛眯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自满和得意:“要我说,十里八乡谁家闺女有我们家珠儿好看。”
林二媳妇点头称是,林妈更加得意地昂起头,她肚子争气,一口气就生了三个儿子,最后一个女儿还长得白嫩嫩又好看。虽然林家也就林宝珠长得好看,其他人都平平无奇,但是这个十里八乡像菩萨似的女娃娃可就是他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