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扬起了微不可察的弧度。
经过首轮正面交锋,许念安似乎对李执又多了些了解。
他或许没那么混账。
——
但许念安翌日醒来后,从管家处听闻的消息,让她恨不得将感慨悉数收回。
“你说什么?少爷去了赌坊?”许念安看着管家,眼里满是震惊。
吃喝嫖赌,我这便宜夫君还真是齐活了啊!许念安心道。
听管家说,李执这次不仅输光了银钱,甚至连里衣都输掉了。
许念安眼皮子直跳,觉得不能这么放纵下去了。
她不在意李执夜宿青楼,如果新婚之夜没有打她的脸,她也不会阴他一把,以此警示。
但赌博不成!
人要是赌红了眼,有了瘾,别说是房子田产,就连身家性命也能统统给出去。
许念安在原世界见过穷凶极恶的赌徒,他们为了还债,割肾卖钱的都有,要是有还不上的,就被砍手砍脚。
李执虽然顽劣,但根儿上不是这种人,许念安也不想,不能让他变成这种人。
“还没找到他?”
得知李执没了踪影,不知又去何处浪荡了,许念安凝眉,在屋里踱步,吩咐道:“管家,你再派人去找,就算找不到他本人,能找到墨砚也行。”
以李执的躲藏本事,不想露头的时候,几个时辰内想找到人,还真不容易。
墨砚就不同了,他虽是李执的贴身小厮,但作为家生子,顾虑多,且替人跑腿做事的,不可避免要抛头露面。
安城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墨砚露了踪迹,还是很快就能被李家找到的。
管家原本觉得这事儿不算大,毕竟李执平日里就是吃喝玩乐,活脱脱的一个纨绔浪子。
在京城时,他去赌坊也不是一两次了,只不过这次是要狼狈些,但只要人还在,迟早都是要回来的。
家里有李家二老把着,李执还不到肆无忌惮的地步。
但许念安是少夫人,虽不得少爷喜欢,却被老爷夫人重视。左不过找个小厮回来,想来也不会直接得罪少爷,在少夫人面前也能交代,甚好。
管家遂应道:“是,小的这就吩咐人,去寻墨砚。”
约摸一炷香时间,坐在屋里的许念安,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一个仆妇在门外禀报道:“少夫人,墨砚来了。”
“让他进来吧。”许念安头也不抬地说道。
“别磨蹭了,少夫人叫你呢,快进去。” 仆妇低声催促。
半大的少年磨蹭着进门,一与许念安的目光对上,下意识就腿软,噗通一声跪下。
“你怕什么?”许念安问道,声音却不似以往温和。
墨砚被寻回来时,便已猜到了一二,知晓许念安可能生气了,急忙认错,希望宽大处理:“少夫人,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陪少爷去赌坊,不该眼看着少爷赌钱,也不该帮着少爷逃走,小的真的知错了。”
墨砚再怎么得脸,到底也是奴仆,是身家性命都捏在李家的家生子。
许念安是主子,有夫人撑腰,眼下李执又不在,墨砚遂被吓出一身冷汗。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总觉得许念安盯他的眼神带着怒意。
墨砚还真没感觉错,此刻,许念安的心里正在来回默念:仙女不打人,仙女不打人。以此来平息想动手的冲动。
当然了,该打的不只墨砚,还有逃脱在外的李执。
“我知道这事儿不全是你的错。少爷本就任性顽劣,即使你想劝,也不是能劝得住的。不过旁的倒也罢了,你若肯偷偷递消息给府里,何至于让他连里衣都输掉了!”
说完,许念安起身,向外走去。
从墨砚身边经过时,她忽又停下脚步,居高临下望着,问道:“可有人怂恿?是谁?”
“少夫人,不是小的……”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可是他的哪个朋友?你老实说了,我便对你从轻处置。” 许念安的语气回复了往常,威逼带着利诱。
墨砚到底是识时务的,少爷进赌场,老爷夫人必会勃然大怒,事到如今,自己还是将功折罪的好。
于是乎,墨砚将知道的全吐噜了出来,目送许念安快步离去,随即他才耸拉下肩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
从翠竹苑一出来,许念安就直奔正院。
正院里,金氏也得到了消息,正派人满城找那个混账。
李执输钱跑路时,连小厮都瞒着,且已经躲出了经验,一时还真找不到人。
许念安刚到,金氏就有点儿挂不住了。
新媳妇才过门两天,儿子就又是夜宿青楼,又是厮混赌场的,真真不叫人省心。
“念安……”
“母亲,念安有话要说。”许念安行过礼后,说道。
见许念安郑重其事的态度,语气也不似以往温和,金氏心里有点儿慌了。
才两天,不至于和离吧?
但她还是故作镇定,拉着许念安在自己身边坐下,和气的说道:“念安,你说,娘听着呢。”
许念安张口顿了顿,又抿了下唇,才轻声说道:“念安听说,夫君今日去了赌坊?”
果然是为了这事。
金氏心里抖了下,忙解释说:“念安,你莫怕,执儿虽然去过几次赌坊,但那都是京城时候的事了。我们来到安城后,这还是头回。等他回来,娘替你教训他,让他以后看见赌场,就绕着走。”
“母亲,夫君真的从没去过安城的赌坊?”许念安没有直言,明知故问道。
“执儿跟着我们回了安城,的确从未去过赌坊。可是有什么问题?”金氏觉得许念安话里有话,生出一丝疑虑。
只见许念安目光坚定,言词却皆是揣测。
她一字一句回道:“念安私下觉得,这事儿或许有蹊跷,可能是有人故意引诱夫君,让他路入歧途。”
第10章 许念安看着精美别致的饰品,某……
金氏知晓李执虽然顽劣,但本性不坏,听许念安这么一说,也觉得有这可能,遂说道:“你说得对,执儿身边多是狐朋狗友,此次再去赌坊,或许真是有人诱导。”
早就摸准金氏脉门的许念安,再进良言道:“母亲,当务之急,一是寻回夫君,不能让他独自在外飘荡,眼下夫君身无分文,少不得会忍饥挨饿;二是要斩断夫君的赌源,夫君纯良孝顺,况且没有赌瘾,若非有诱因,想必他不会一时兴起,自个儿去了赌坊。”
金氏连连点头:“你说得对,确实是该断了这个源头。”
她扫视一周,没有发现管家,遂喊道:“管家!管家!”
方才管家正在外面做事,听到金氏的叫唤,立刻小跑而来,弓着腰等候吩咐。
金氏看着管家,冷声问道:“墨砚那小羔子可说了些什么?”
管家抬眸,回道:“墨砚说,少爷是被张员外家的公子哄去的。”
安城是个郡城,张员外是附近吉水县的富户,有诸多产业,家底丰厚,对普通百姓来说,已是惹不起的乡绅。
可对于昔日的李皖来说,也不过是个逢年过节,赶着往他府里送礼的小人物。
就算如今李皖不再是朝廷命官,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一个富庶乡绅敢随意得罪的。
至于墨砚口中的张公子,虽是张家的嫡子,也算受宠,但他并非嫡长子,更不是独苗。张员外是必不会为了他,与李家为敌的。
知晓其中关系的金氏,吩咐道:“替我向张家夫人递份帖子,就说邀她三日后前来赏花。”
又道:“还有,至于那位张公子,往后不准他再来找执儿,凡是他递来的书信、帖子,都不准进门,更不准递到少爷手里。这事儿就由你亲自去办。另外,让人带墨砚过来。”
管家忙应声,随后向站在一旁的仆从,递了个眼色。
仆从收到指示,立即小跑出去,须臾间,就带着墨砚回来了。
“小的见过夫人。”
额头青肿的墨砚,当即跪倒在地,头垂着,不敢直视前方。
金氏看着墨砚,寒心说道:“我当初让你跟着少爷,是觉得你虽然年纪小,但到底是家生子,祖辈都为李家做事,知根知底。所以相信你能照顾好少爷,对你也格外宽宥。可眼下你是何种行径?”
墨砚急忙磕头认错。
这个流程,和在许念安面前时如出一辙。
许念安在一旁安生坐着,没有出声,只默默看着。
金氏让墨砚把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接而说道:“从今日开始,凡是有人撺掇少爷去赌坊、去青楼的,你都记下来,回来悄悄说与我听。你即使拦不住,也该尽份心,不能眼看着少爷被人引入歪路。若是再知情不报,李府便也留不得你了。到时候,你还是另觅他处吧。”
所谓另觅他处,不过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发卖。
墨砚将头磕得咚咚响,带着哭腔回道:“请夫人放心,小的一定谨记。”
金氏懒得再看他,挥挥手,“成了,出去吧。”
“是。”
墨砚小心翼翼后退出去,直到到了门口,才转过身往外走。
“孩子。”
就在许念安思索整件事情的时候,金氏怜惜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来安城这么久,还不曾好好逛逛吧?”
许念安知道金氏是打算安抚自己,于是嗯了声,回道:“倒是出去过几次。”
“安城新开了几家铺子,你正好去逛逛,选几样喜欢的首饰。”说着,又吩咐红兰:“你陪着少夫人一同去,带上两个仆妇。少夫人有什么想买的,就记在府里的账上。”
“是,夫人。”红兰行了礼,脆生生应道。
许念安假意推辞了一番,最终在金氏的坚持下,应了下来。
等走出正院,许念安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问道:“红兰,城里的糕点铺子有几家?”
红兰想了想:“回少夫人,大一点儿的铺子有三四家,小铺子那就多了。您可是想吃糕点了?”
她看向许念安,自以为猜对了,遂又接着说道:“离陈记绸缎庄不远处,有个秦家糕点铺,他家的糕点是安城的抢手货,虽是贵了些,但确是不错。”
待红兰笑着介绍完,许念安才温柔说道:“倒不是我想吃。只是听说府里的赵师傅告假了,所以想着带些糕点回来给母亲。”
“赵师傅告假了吗?”
红兰平日里几乎不吃点心,所以对这件事知道得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