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装的哭没什么作用,又硬生生折腾了一个时辰。
到后头, 她一双腿都在发抖,眼皮已经倦得睁不开, 半合着,有一下没一下的闭上又睁开。
到了这种地步,他才肯放了她。
因为闹得太厉害,林初月这次要比平常醒的晚上了一个时辰。但因她平常醒的就算偏早的了, 这次晚了一个时辰, 也最多就算是普通早起的时候,算不得晚。
她起来的时候身上酸软无力,但却比想象中的好上一些。许是因为她身体素质本就还行, 不然哪里吃得消。
林初月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轻松的双眼,抬眸向窗外看去。
日头渐起,晨光熹微,早间的太阳暖烘烘的,窗虽是关着,但日头打过来,却也温暖舒适。
原本睡在旁边的人已经不见,林初月伸手探了探,没什么温度,想来应该是早就起来了。
听见里间的动静,在外头等着侍奉的珠儿和李儿,迈着碎步,一前一后进来。
林初月踏着绣花鞋,正要换衣。
李儿朱儿似有些着急,赶忙帮她选好了衣服,一件件帮她穿上。
若要换作平常在将军府,林初月是会拒绝她们,自己换衣的,但现在,她但实在是有些累,手都有些抬不起来了,于是也随她们去了。
这样倒确实挺舒服,她睡意都还没消,一会儿便换好了衣裳梳洗完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衣来,张手饭来张嘴。
林初月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被盘成三绺,左右两绺,中间从额上盘至脑后绾起,左侧簪了一只流云步摇,这是妇人才会盘的发髻。
衣裳也和她平常不同,里面穿着交领长袄,外头是圆领对襟团花朱色外袄,对襟处系着金梅花纽扣,两侧开叉,下身一条月白色的马面裙在里。
“小姐本就十分美了,这衣服颜色艳,衬的小姐更加肤白。”朱儿一边帮林初月理着领口,一边说道。
李儿笑了声:“你怎么还叫小姐呢,现在该是夫人了!”
朱儿后知后觉道:“说得对,说得对,是我说差了,我们小姐现在是编修夫人了,可不能喊错!”
林初月无奈地叹了声:“在外头是得叫夫人,在府上,随便怎么喊都行。”
李儿和朱儿弓腰道了声是。
睡意消散差不多,林初月伸手扶了扶衣裳袖口处的褶皱,她抬眸四处望了望,却不见那人身影。
“阿砚他在哪儿?”随后,她挑起柳眉又问,“怎么他醒来了还不叫我也起来?”
按理来说,新婚后一日,他们该一同起来去拜见阿爹才是。
阿砚他一个人起来了,现在又去了哪?
朱儿回到:“回小姐,大人应是在老爷那处呢。”
林初月点头。
李儿又补充:“大人醒来瞧着小姐实在疲累,就让我们不要叫你起来。”
听到这话,林初月只觉得脸上有点烧。
疲累疲累还不都是他害的!可他就跟个无事人一样,作息依旧没被打乱,还是早起得来,就她躺在那日上三竿了还未起呢。
阿爹说不定都会觉得她贪懒了。
“我也过去吧。”
按理来说,新婚第一日他是必定要早起去拜见阿爹的,虽说她和阿爹与平常的公媳关系有些不同,但这该有的礼数也需得遵守,不能因为他们就出了特例。
听见林初月这话,李儿赶紧让厨房端着温好的粥过来。林初月迅速吃完,擦了擦嘴,就打算去邵全德那了。
邵全德住的地方离她并不远,走过几条回廊,穿了几条石子铺的甬道,每走两刻钟已经到了他住的院子里。
门口还有仆从在外候着,见林初月过来赶忙向她行礼。
林初月抬手示意他不用,开口问:“大人和老爷可在里面?”
“在的,大人和老爷已经聊了好一会儿。”
林初月恩了一声,让李儿和朱儿在主院内候着,自己动作轻缓的进了屋内。
虽说离着路不远,但好歹也是走了一会儿的,多少有些累。
她轻轻叩了叩门。
门未完全关上,半掩着,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里面的光景,林初月又敲了敲,见没人回应,便轻轻推开门。
其实在她后一次敲门的时候,在里面的邵砚山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要过来门口时,就和推门进来的林初月撞上。
林初月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会儿正有人要出来,有些被这意料之外的情况吓到,但见是邵砚山,情绪很快便缓和下来。
“阿砚。”
“被吓到了?”他语气温柔动作,自然的将林初月牵进了房内。
“怎么不再休息一会儿?这样早就出来了。”
林初月瞪了他一眼,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他口中说的早。
“这还早?都日上三竿了,往常这个时候我兴许出门办事了都要回来了,哪里会才刚刚起来!”
“都怪你。”她小声嘀咕了句。
林初月以为他会当做没听见,却不想竟然听见他的道歉。
“是我的错,都怪我阿月莫生气了。”
“吃过早饭了吗?”邵砚山牵起林初月的手,拉着她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吃过了,喝了些粥。”
“恩,那就好。”
“对了阿砚,你这次休假是几日来着?”
阿砚这才刚入职翰林不久,两个月不到就请了婚假,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林初月想到这里,还觉得有些愧疚。
上一世的阿砚是不会经历这些的,更不会请婚假。
“三天。”
林初月点头,想着除了成亲,前一日,阿砚似乎也因为迎亲而休了假,这么说……
“明日阿砚就要回翰林了?”
“恩。”他应声,不由自主捏了捏林初月的手。
“那阿砚会很忙吗?”说着林初月又侧抬头看他,“会不会忙到回不了家?”
林初月记得,在原书中傅彦就是如此常常忙得在翰林院过夜,不得回家。
但书中对邵砚山的工作却提及甚少,只带了一句他和傅彦一司同职,交流甚少。
思考了片刻后,他才回答:“应该不会。”
他才入职翰林,目前手上主要的事务就是和其他编修修撰一起,修注会典,除此之外便是跟着刘学士熟悉朝廷各司政要,还算不得忙碌。
“那就好。”松了口气,林初月又道,“我们才成亲,若是要有好长一段时间,日日都难得见着阿砚,那也太难受了。”
原本就因为成亲前需要避嫌,林初月已经有一月多没见着阿砚,所以才会分外想念。如今这会儿才成亲,若又要很难见得上,那她肯定心里很不舒服的。
拨了拨她的手指,邵砚山唇齿清扬:“不会的,我们每天都能相见,日日都同处一屋檐之下。”
林初月附和着点头,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浑身警觉。
“话是这样说,但阿砚可不许再与昨夜一样!”
全然不顾她的讨饶,非得闹她,后头倒是消停了,可偏偏又那样软和,惹人怜悯的模样,这不就是换了种手段让她同意么。
思前想后,林初月都实在难以把昨夜的阿砚和现在的阿砚对上号。
眼前的阿砚面容平和,沉稳持重,或喜或愁,何种情绪在脸上都是清浅的淡泊的。
而昨日……
才不是如此。
邵砚山面露愧疚,低声道歉。
昨夜,确实是他不知轻重,没有把持住自己,一时贪欢,才把阿月闹得那样厉害。
他知道,阿月平常有什么事情都不会说,对许多事情容忍度都是较高的,而她今日特地指出,肯定心里不太开心了。
思及此,邵砚山再次道歉。
“阿月莫生气,是我错了。”
阿砚鲜少这样,虽还端持着表情,但林初月却已经有些心软。
道歉也已经道歉过了,再说,昨夜也是新婚头一次,也怪她不该那样招惹阿砚,阿砚这个年纪,又喜欢她,难以克制也能理解。
成亲,是需要双方之间互相磨合的。
有矛盾需要调解,有问题需要提出,双方都有自己需要对方理解的部分。
既然决定要和阿砚成亲,林初也早也做好了许多的心理建设,就比如他们以后会吵架,她都想好了对策。
林初月压抑情绪,板着脸:“算了,头一回就原谅你,以后不要了。”
等了会儿竟没听见阿砚回答的,林初月觉得奇怪,这个时候,不就应该好好保证吗?
“阿砚?”
他别过头去,错开林初月的视线,随即又清了清嗓子。
“阿爹等久了,我们快过去吧。”
林初月也觉得是,于是便没再纠结,跟着邵砚山一起进了里间。
邵全德正坐在里间的花梨木福禄寿八仙桌旁,看见是林初月进来,喜不自胜,立刻就要起身。
林初月知道邵全德向来腿脚不便,赶紧小步走到他面前,搀住了他的手。
“阿爹急什么,阿月这不是过来了吗?”她弓腰抬头看着邵全德,眉眼弯成一道月牙。
邵全德动容,连连点头。
“是我太久没有看见阿月了,太想阿月了。”
简单的一句话,让林初月觉得眼角有些酸。从进京到现在,已经过了小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