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赵文安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梁茂盛，如果年前都无法达到两人签合同时定下的利润，梁茂盛不仅拿不到赵氏的股份，还要离开赵氏。

　　他已经离开了益生商贸，又面临着被赵家翻脸不认人的局面，现在的梁茂盛已经没有了退路。

　　如果再离开赵氏，先不说没有其他公司开出的待遇不可能和益生商贸比肩，就是真的有，又哪里还有其他地方肯要他？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成了上海滩的笑话？

　　梁茂盛只能釜底抽薪。

　　“小徐，你可以放心，你已经跟了我这么久，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只要此事办成，益生商贸栽了跟头，美国人那里的单子，他们还拿什么跟我们争？”

　　梁茂盛见人明显已经松动，继续道：“到时候获利的不仅是我，你同样也会升职加薪。我记得，你媳妇再过不久就要给你生儿子了吧？这偌大的上海滩，不豁出去，如何能闯出点名堂？”

第78章

　　益生百货开业当天, 门口排队的人一直挤到了夫子庙的街口。

　　李成河将百货公司楼顶设计成了一个露天的天台，可容纳近千人，并且已经提前布置好了幕布。

　　姚薇薇事先发了三天的免费观影券，每天晚上七点时会在楼顶放映《海上风月》。不仅如此, 姚薇薇还请了阮玉来一起出席剪彩和晚上的观影, 并且开业前三天前100名消费的顾客和消费最高的前10名顾客, 也都有观影券和额外的购物优惠券。

　　冲着这些，开业那日还没开门, 就已经有人在门口排队等候了。

　　姚薇薇和阮玉象征性地剪彩过后, 益生百货便正式开业了。百货公司的一楼外围是几家半露天式的餐厅，也有一些小吃。中间则是百货商品区，楼上都是服装区，还衔接着一个半独立的电影院, 里面和外面都可以进。

　　不得不说, 李成河对空间的规划做的很好, 最大限度地利用好了每一处。

　　益生百货是南京第一家百货公司，觉得新奇来捧人场的顾客很多。里面的东西什么价位都有，也不比外面卖的贵, 到了晚上时, 有些货架甚至都被买空了。

　　预感到百货公司初期的生意会不错, 姚薇薇稍微松了口气，但看着那么多的人，还是叮嘱毕竣让保安好好注意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姚薇薇总觉得有些不太踏实，许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太过顺利，反而让她忍不住有些警惕了。

　　果然，很快事实就证明了, 她的警惕并非是杞人忧天。

　　晚上七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已是要入冬的天气，但顶楼依旧挤满了等待观影的人。

　　考虑到夜里的温度会冷，姚薇薇还让人准备了免费的热茶。围坐了近千人的露天天台上，人们正三五成群地说着话，一派熙熙攘攘的场面。

　　白色的幕布拉下后，其余的灯光全部被关掉了，人们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投入到了电影的剧情之中。

　　姚薇薇并没有去楼顶的天台，她正在三楼的办公室里和毕竣说着百货公司日后进货渠道的事。

　　“之前我说联系商户的事，可有进展了？”

　　益生商贸现在开业的百货公司只有一家，所有货物都是从中间批发商那里拿货，价格上并不比其他卖货的小商户便宜，更别提先前买地已经花去了一大笔钱。

　　毕竣将一个单子递给姚薇薇道：“已经有几家油米厂有批量供货的意向了，只是价格上还需要谈。”

　　虽说那些服装首饰店都是商户自己的店，给百货公司付租金，所以价格也用不到姚薇薇操心。可百货区目前却是需要自行进货的，按照今天的开业价格，利润确实太少。可如果和其他百货公司一样涨价销售，顾客只会锐减。

　　姚薇薇想的是，价格维持不变，等到其余几家百货公司开业了，便可以在扩大了进货量后和商户直接谈价格。如果走货的速度够快，说不定还会有厂商自行找上门来铺货。

　　姚薇薇看完了毕竣递过来的的商户单子，点头道：“好的，价格方面你去谈，我的预期是最低二成的利润。”

　　话音不过刚落，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锐利的尖叫，格外清晰。

　　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外面敲着门，声音有些慌张：“姚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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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追人的时候，看清楚脸了吗？”

　　姚薇薇此时神情严肃，压抑着怒气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几名保安。

　　静谧片刻之后，其中一人表情顿了顿，小声地回到：“那人看起来像是摸过点，跑的实在太快了，直接跳到了二楼的阳台上。当时灯光又太暗，谁都没有看清长相。”

　　姚薇薇听罢，长出一口气：“刚刚的伤者是谁送去医院的？”

　　那人继续回道：“是我送的。”

　　“你叫什么名字？”姚薇薇抬眼看向正在说话的那名保安。

　　对方抬起了头道：“我叫王二虎......”

　　“好，那你来告诉我，受伤的那人，是在谁负责的区域？”

　　姚薇薇说话的声音，在此时空荡安静的顶楼回响着。

　　她很少直接当着外人的面生气，但今天却是真的动了怒。

　　一个小时之前，有人趁着所有人观影时捅伤了人后逃走。因为要放映电影，当时顶楼所有的灯都被关了，只有白幕上的反光，视线十分昏暗。直到伤者尖叫出声，众人才发现有人伤人。

　　虽然还无法确定伤人者针对的究竟是那名受伤的女子，还是益生百货，但姚薇薇一早就特意吩咐了保安分区站岗，仍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不可能不生气。

　　见对方不回话，其他人更是躲闪着她的视线，姚薇薇轻笑一声：“都不想说？难道连这都还要我亲自查吗？好，如果今天没人想说，在场的人全部解雇。”

　　“我说，是张广他偷了个懒，中途跑去了厕所......”

　　解雇的话一出，终于有一个人抵不住压力，指着自己身边的人开了口。

　　姚薇薇将两人打量一遍：“好，张广解雇，至于其他人，全部扣掉一个月的薪水，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她平静地将话说完，就见其中一名保安突然大吼出声。

　　“我不服！我不过是因为不舒服离开了一会儿，你凭什么解雇我？”

　　说话的，正是那名叫张广的保安。

　　姚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既然我是你的老板，为什么不能解雇你？”

　　“今天开业，我们谁不是站了一整天，忙得连一口水都没功夫喝！我离开那会儿，也是实在撑不住了。你们这些有钱人，根本就不把我们当成人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我们的生死，完全都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许是被姚薇薇那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张广伸手指着姚薇薇，大声叫嚣着，只是因为被身旁的人拦着，丁点不能向前。

　　对方的歇斯底里，姚薇薇视若无睹，她的眼神依旧很平静，看着张广道：“没有完成交代工作的是你，我解雇你也是合情合理。”

　　一旁的王二虎见状，犹豫着开口求情：“姚小姐，张广今天确实也站了一整天，他身体不太好，刚刚应该是真的撑不住了......”

　　姚薇薇转头看向他：“招人时有没有人跟你们说过，保安只招身强体壮的？”

　　“说了......”

　　“那有没有人跟你们提醒过，开业时需要站一整天？”

　　“有......”

　　“既然如此，他来应聘却没有做好份内的事，我还要继续养着闲人吗？”

　　张广听到姚薇薇的话，咬了凸起的腮帮，语气中带着不忿：“我只不过是离开了那么一会儿，如何就是闲人了......”

　　姚薇薇冷冷望去，打断了他道：“你只是离开了一会儿，那这笔责任，你是想要谁担？我来替你担吗？”

　　“我......”

　　张广被她堵住，突然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才继续辩解——

　　“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养家。姚小姐，我才刚给我娘看完病，你今日如果辞退了我，我们一家人要如何继续过活？而且那伤人的人，并不是我啊......”

　　他的语气已经弱了下来，可那表情看上去，却仍不怎么甘心。只是见自己强硬的态度并不管用，便开始放低了姿态，打起了感情牌。

　　“那么，伤人的是我吗？”

　　张广抿了下唇：“自然不是。”

　　姚薇薇继续道：“是，伤人的不是我，也不是你。可受伤的那名伤者，本该是由谁负责？今日有人在益生百货受伤的消息传出去，生意受损的后果是谁承受？若是那名伤者上门索赔，找的又是谁？”

　　那人行凶时正在放电影，因为灯光昏暗，谁都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若不是王二虎听到伤者的尖叫跑来，又及时将人送医，说不得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当时在场的有几百上千人，即便疏散得快，可益生百货开业当天有人受伤的消息，根本不可能瞒住。如果是行凶者针对的是那名伤者倒还好些，若是对方一开始针对的就是益生百货，恐怕还会有后手。

　　开业才不过一天，之后的生意受损是一定的，伤者也很可能找上门索赔。这些责任，都需要益生百货去承担。

　　在姚薇薇的质问下，方才还想要帮张广求情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姚薇薇环顾一圈：“如果你们还想要替人求情，也可以跟张广一起辞职走人。益生商贸有钱，但也是有规矩的。这个世界上可不是谁弱谁有理，我给你们开的工资不低，但你们也得清楚，自己担的是什么责任。工作上出了事，只需要卖卖惨就能逃脱，哪有这样的好事？”

　　张广站在那，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都失了声，最后只能不甘心的脱下工作服，转身离开。

　　他走后，姚薇薇也没功夫再去搭理其他人，看向毕竣说道：“毕竣，你再跟我去一趟医院，其他人可以走了。”

　　不管能不能查出今日行凶的那个人，都要先去医院看看伤者的情况。

　　“姚小姐......”

　　众人离开后，独自留下的王二虎突然开了口。

　　姚薇薇转头看他：“你还有事？”

　　王二虎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看清行凶者的面貌，不过他的右手上，有一块很大的烫伤疤痕。从楼顶跳下去时，应当是伤了左脚。”

　　作者有话要说：　　当了回伴娘，这两天结束回来都太晚了QAQ

第79章

　　开业当天有人持刀伤人, 益生百货后面两日的生意都很惨淡。

　　有关于伤人事件的流言五花八门，即便很多人在百货公司开业那日的体验不错，但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人们都不敢再上益生百货购物。

　　姚薇薇虽然已经报了警, 但警局的人调查起来却颇为懈怠,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的话, 想必就是陆家的授意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南京, 陆家的影响力显然不小。

　　受伤者是一个中年妇女, 虽然平日里嘴巴没个把门儿，得罪的人不少，但因为两句口舌之争做出这种事又似乎不大可能。因为警局调查不出凶手，她便讹上了益生百货, 要求益生百货赔偿给她一大笔医药费。

　　但这还不是姚薇薇最为困顿的事, 有道是祸不单行, 这边伤人的事还没有解决，姚薇薇就又接到了一封上海发来的电报。

　　“大小姐，电报上面说……酒厂昨天失了火, 所幸起火的地方只是包装间, 距离酿酒的车间比较远, 酒厂的员工也都没事。”

　　毕竣的手里，拿着一封今天一早从上海发到益生商贸南京分公司的电报。

　　姚薇薇原本揉着眉心，听他说完电报的内容后又再度皱起了眉，抬头看他：“意思就是，这些都没事，但包装间有事？”

　　毕竣无声地点头，还是将那个不好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场火烧毁了两台生产白酒外包装的机器, 短时间内，酒厂恐怕没办法生产包装了。”

　　姚薇薇沉吟片刻，又问到：“起火的原因是什么？”

　　酒厂毕竟特殊，火灾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益生酒厂从建厂起就有着严格的规定，厂区内严禁明火。既然起了火，定是有人失职。

　　“包装间烧得很严重，起火的原因，恐怕很难调查了。”

　　即便原本有纵火的人遗留的证据，想必也已经随着这场火付之一炬了。

　　姚薇薇站起身来，和他对视一眼：“机器烧毁，即便现在重新购置，也要半个多月。可是，美国人那边的订单是下个月交货。”

　　益生商贸生产的白酒大半都是出口，其中美国合作商的订单又占了将近一半。可以说，对方是益生商贸最大的合作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这笔订单的货肯定无法按时交付了。

　　毕竣也很清楚，这笔订单对于益生商贸的重要性，向她提议到：“如果对方能够再宽限一个月的交货期，或许还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