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工作,只用带带孩子,就能发双倍工资,好几个大姐踊跃报名。可是听韩晓棠说,要家里没有负担,能去自己家里带孩子的,就只剩下一个。
这个大姐姓王,儿女大了,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可以到韩晓棠家去帮忙带孩子,韩晓棠就开车带着他们回到了家中,暂时安顿了下来。
豪威集团牵扯多桩罪行,贩毒重量巨大,前后销售超过了五千克。作为集团的首要分子孙豪威,涉嫌走私贩卖,运输毒品,量刑的话最少也是十五年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何况现在又牵扯到了人命。
南州市警局申请了全国通缉令,最后,警方在偷渡到香港的渔船上,发现了逃逸的孙豪威,将他抓捕归案,并没收名下所有财产。
虽然扳倒了孙豪威,他不会再对张春生父子不利,但韩晓棠答应过的事,也不会食言,还是在张春生痊愈之后,接他们出院。
汽车在公路上飞驰电掣,但开出的方向却不是回大兴村的,张春生忍不住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韩晓棠头也不回的道:“去接韩晓霞。”
韩晓棠已经把韩晓霞送到了郊外的火葬场火化了,只是骨灰盒还留在火葬场,他们过去领取了,才驱车回大兴村。
路上,韩晓棠和赵旭阳轮换着开车,甚至都没往兰溪县城拐路,就径直回到了村子。
可是到了村口的时候,却有两个人猛然从路边的,小路上窜了出来,险些撞到,吓的韩晓棠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刹住了车。
这才看清忽然从村子里跑出来的是两个女子,一个是年长的妇人,大概三十多岁,一个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两人容貌有点相像,应该是母女。
她们只顾向前跑,险些撞到汽车上,也吓了一跳,呆呆的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韩晓棠连忙下车查看,走到她们的身边,刚想要开口安慰一下,却看见韩庆军大步追了过来,一边追,还一边喊叫道:“陈燕,你等一等。”
本来韩庆军都追不上了,可是这样一耽误,倒是拖延了一点时间。韩庆军跑到近前,也没看清车子里面的人是谁,就急切的开口劝道:“陈燕,你别冲动,再给他一次机会,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
可是韩庆军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燕就截口道:“村长,你不用说了,我打死也不会再跟他过了,你要再劝我回去,就是想让我去死。”
韩庆军苦口婆心的继续劝说:“再给他一次机会,我让他写保证书,保证以后绝不再和别的女人乱来。”
陈燕冷笑:“狗改不了吃屎,他写过多少次保证书了,结果呐,还不是整天出去鬼混,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他。”说完,拉着自己的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庆军的腿脚不好,哪里能追得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母女渐渐走远。
韩晓棠好奇的看了远去的人影一眼,问道:“三叔,那谁啊。”
韩庆军这才看见,开着汽车的竟然是韩晓棠,就回答道:“陈燕。”怕韩晓棠对不上人,又接着解释道:“就是魏向东的媳妇。”
韩晓棠只是好奇,韩庆军这么急急忙忙的追的是什么人,对于别人家的风流韵事,真的是没有半点兴趣。再听到是魏向东家的破事,就更没兴趣,岔开了话题问道:“三叔,张永顺出狱了吗?”
韩晓棠好几年没有回村子里了,村子里好多事都不清楚,但韩庆军可是村长,问他准没错。
果然,韩庆军立即点头道:“出狱了,只是人看起来老了很多,你问他干什么吗?哦,对了,晓棠,你们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回来了。”
韩晓棠现在可是大忙人,哪里有空来回乱跑,这个时候不过年不过节的,却突然回村,韩庆军有点意外,就开口询问。
韩晓棠沉声道;“晓霞没了,我送她回来。”
韩庆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晓霞没了,她年纪轻轻的,怎么会……”
没等他问完,韩晓棠就截口道:“三叔,一会再给你解释,你先去找张永顺,然后带着他一起去我二叔家,我们在那里等着。”
见韩晓棠脸色沉重,韩庆军也不敢再问,连忙点头答应,转头就去找张永顺了,韩晓棠开车,径直来到了韩庆生家的大门外。
韩晓棠好几年没有回来,都有点迷路,因为大兴村变化也很大,很多人家都修建了新房,有的还盖起了两层小楼,村里的路也都硬化了,四通八达的跟蜘蛛网一样。
韩庆生家却还是老样子,他们要养两个孩子,夫妻两个还懒,人缘也不好,以前有韩庆斌在还好些,现在韩庆斌一家搬到了县城,鞭长莫及。
韩庆军虽然还在,但他刚正不阿,从来不会因为他们是兄弟,就格外照顾偏袒,反而比别人还要严厉些。
因此,韩庆生是一点光都沾不上,一家子过的紧紧巴巴的,听见有汽车停在自家门外,王玲夫妻两个还有点不可置信的出来查看,他们一家子人嫌狗厌的,怎么会有这么高级的汽车到自己家来。
汽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好似从画上走出来的一样,穿着洋气贵重,一看就是城里人。
好一会,两人才认出韩晓棠来,他们两家断绝来往多年,而且韩晓棠生意很忙,好几年没回大兴村,他们竟然都有些认不出了。
现在见韩晓棠回来了,而且还把车开到了自家门口,韩庆生两口子很是高兴,一起开口说道:“晓棠,你回来了,这是有什么事吗?”
他们也一大把年纪了,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韩晓棠会那么好心,特意回老家来看望他们。
韩晓棠没有接话,只是走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取出一个栗红色的小木盒子,双手端着重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王玲和韩庆生没见过骨灰盒,但是见上面粘贴着韩晓霞的照片,心中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是什么?”
韩晓棠沉声道:“二叔,二婶,晓霞没了,我送她回家。”
王玲闻言腿一软,就跌倒在地,她也无力爬起,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的晓霞啊……,啊……你这个狠心的,一走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看看。怎么说走就走了,你这个死丫头,就这么恨爹娘吗?这么多年也不回来,啊……”
韩庆生多少还能坚持住,颤抖着手接过了骨灰盒,韩晓棠又转身回去,拿了一个硬纸的包装袋,里面用报纸整整齐齐地包着几沓钱。
“晓霞留下了十万块钱,这五万块是给你们的,剩下的五万在我这里,等以后给孩子上学用。”
韩晓棠说着,弯腰把袋子放进了王玲的怀里,王玲看着袋子里面那么多钱,哭的更厉害了。再不疼爱,那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很多年没见,而今这一见却是天人永隔。
而韩晓霞临死的时候还惦记着他们,给他们两老留下了五万块钱,五万块,在韩晓棠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在乡下却一笔巨款。
而且他们听说还有五万块,也没追问,虽然不喜欢韩晓棠,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韩晓棠的人品,她一向说话算话,要不然也不会把钱送回来,她不说,谁知道韩晓霞留下多少钱。
但是她说的什么孩子,却让王玲他们有些疑惑,韩先生结结巴巴的问道:“孩子,什么孩子……”
此时,张春生抱着孩子,也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走到韩庆生夫妻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岳父,岳母,这是我和晓霞的孩子,晓霞没了,但是以后我会代替她,给你们养老送终。”
孩子还小,睡的很是香甜,只是好似不太舒服,睡梦中还有点哽咽,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王玲一见哭的更大声了,韩庆生凑过来,看了孩子一眼,颤巍巍的伸出手,似乎想摸孩子一下,却又不敢摸,怕吵醒了他,半响才颤声问道:“晓霞是……是怎么死的?”
“是我,是我连……”
张春生只说了几个字,就被韩晓棠打断:“晓霞是出了车祸,伤势严重不治身亡的。”
如果张春生说出了实情,那韩晓霞即使死了,还要被村里的人继续耻笑她不知检点。耻笑她给别人做小三,耻笑她和张春生没有结婚,就生了一个私生子。
对于韩晓霞名声的打击还在其次,以后孩子长大了怎么生活,他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阴影中让人耻笑,被人指指点点。
毕竟发生车祸的时候,韩晓霞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会被撞的那么严重,导致伤势沉重不治身亡。
韩晓棠不想看着这个孩子,不感激自己的母亲,反而因为被她的坏名声连累而去憎恨她,她希望这个孩子一生,都生活在亲生母亲的庇护中,幸福快乐。
虽然韩晓棠也不齿韩晓霞的行为,但人死为大,没必要再去论什么是非。张春生是个男人,没有韩晓棠心思那么细腻,但韩晓棠这么一说,他也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感激的看了韩晓棠一眼,就闭上了嘴,没再说什么。
韩庆军和张永顺却在此时大步走了过来,看见张春生,张永顺激动地快步走到他身边,颤抖着双手拉住了他:“春生,你……你回来了。”
阔别多年,张永顺也老了很多,头发都白了,张春生也有点哽咽:“嗯,爹我回来了,还有您孙子也回来了。”他说着,把孩子递给了张永顺。
张永顺只觉得一切都好似做梦一样,直到抱住软绵绵的孩子,他才敢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张春生又对韩庆生夫妻两个点了点头道:“爹,娘,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们。”说完,拉着张永顺就要回自己家去。
哭的昏天黑地的王玲,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叫道:“老张家的,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不会带孩子,要是忙了,就把孩子送过来,我带。”
虽然韩晓霞没了,但她的孩子在,也是一种慰籍。
张春生颔首答应道:“哎,我知道了,娘。”
他说着,又转身对韩晓棠道:“谢谢你。”虽然很不想说这句话,但最后张春生还是咬牙说出了口。
韩晓棠却只是淡淡道:“你不用谢我,只要好好的照顾孩子就好,好好的供他读书,等他初中毕业,我就把这笔钱给你。”
韩晓棠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人怀疑,包括张春生,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供孩子读书的,我和晓霞都没能考上大学,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供他上大学的。”
“那就好。”韩晓棠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个纸团,一层层剥开,里面躺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韩晓棠递给张春生,一边说道:“这是晓霞留给你的,说是留个念想。”
这枚戒指,张春生自然眼熟,这是韩晓霞最贵重的首饰,也是她最喜欢的。
张春生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一接触到那冰凉光滑的戒指,张春生的眼睛就有点发红,再也坚持不住,转身就走了。
目送他们爷孙三人离开,王玲又开始哭,韩晓棠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就对韩庆军道:“三叔,你帮着二叔找一块好地方,好安葬晓霞,让她入土为安。”
韩庆军点头答应:“放心,晓霞的后事,我会安排的,你不用担心。”
韩庆军办事,韩晓棠自然放心,就点了点头道:“行,那我们先回县城了,三叔,你们选好日子,打电话通知我们一下,我们一家再回来送晓霞一程。”
韩家老宅多年没有人住,破旧不堪,如果韩晓棠是一个人,还可以住在韩庆军家里挤两天。
但赵旭阳还有宝宝也回来了,老家里没有地方住,只能回县城,何况他们回来,还没有去县城见父母,韩晓棠也要过去给他们报信。
安排好韩晓霞的事,韩晓棠就带着赵旭阳还有宝宝回到了县城,见他们不年不节的回来,韩庆斌老两口也有点意外,得知韩晓霞没了,也是一阵唏嘘。
自己父母兄弟面前,韩晓棠就没有隐瞒,把实情告诉了他们。
虽然韩晓霞不争气,但毕竟是韩家的人,现在年纪轻轻的没了,丁玉英他们心里也不落忍,只等韩庆军他们定下日子,就一起回家奔丧。
韩庆生本来就是个不顶事的,嘴巴巴巴的只会说空话,说大话,但轮到实事上却是屁用没有。再加上多年没见的闺女,突然就没了,伤心加上迷糊,就更不中用了。
韩庆生就跑前跑后的给张罗,总算是定好了地方,距离韩晓东爷爷奶奶坟墓不远的地方,也定好了日子,就到村支部给韩晓棠打电话,通知他们回来。
到了这一天,韩庆斌,丁玉英带着一家子都回来了,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十几口子人,系数都回来了。
韩晓霞的葬礼,倒是办的风风光光的,村子里也有很多人来帮忙抬棺木。虽然韩晓霞生前在村子里名声不好,但人已经死了,谁还会计较以前的种种。
把韩晓霞安葬好,一家子回到了村子里,韩庆军说他们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说什么也要在家吃顿饭。
韩庆斌他们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带着韩晓东他们先去韩庆军家坐了一会,丁玉英带着二个媳妇留下,帮着刘梅做饭。
韩庆斌带着韩晓东兄弟两个,回了老院子,把家里收拾一下,韩晓棠也自告奋勇的回去帮忙。
长期没有人居住,老院子显得更加的破旧,却让人觉得很亲切,他们兄妹姐弟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那时候虽然穷,但一家子也生活的很开心,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不禁让韩晓棠湿了眼眶。
门窗常年关闭,屋子里有一股霉味,还有很多蜘蛛网,韩庆斌就把房间门大开通风,带着他们一起打扫。
家具上落满了一层灰,院子里也落满了树叶,几人足足打扫了一个多小时,才收拾完。
看着老宅焕然一新,韩晓棠很是高兴的站在院子里观赏,他们家上屋地势高,地基和墙壁的下半部分是用石头砌成的,结实稳固。
下屋的厢房是给韩晓东兄弟两个结婚盖的新房,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显得有些破旧。厨房在那年发大水的时候被冲垮了,后来建造的,倒成了院子里最新的房子。
韩晓棠眼前不由冒出,当初自己偷偷摸摸的在厨房做烧鸡,一家子帮忙,但都很默契的不发出声音,默默地干活,一家子齐心协力的忙乎,只想多挣点钱,好供韩晓棠上学,好给韩晓东娶媳妇。
韩晓棠正在感慨,却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腿,低头一看却是宝宝,赵旭阳跟在他的身后,想是宝宝想妈妈,等不及了,赵旭阳就带他过来了。
韩晓刚见了宝宝,就指着上屋左侧的房间说道:“宝宝,那就是你妈妈小时候住的屋子。”
宝宝闻言,立即兴奋的跑了过去,看了一圈,却耷拉着小脸出来了,抱住韩晓棠,心疼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妈妈,你小时候真苦,亲亲就不苦了。”
韩晓棠蹲下身子,抱着他含笑道:“那时候虽然缺吃少穿,但你外公外婆,还有两个舅舅,我们一家人整天都在一起,妈妈觉得很幸福,很快乐,并不觉得苦。”
赵旭阳也揉着宝宝的头发,温声道:“不管是贫困还是富有,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就是幸福的。”
对于爸爸妈妈的话,宝宝有点似懂非懂,但还是很心疼韩晓棠,抱着她不撒手,韩晓棠却把他交给了赵旭阳:“你先带他去三叔家吧,我去河边洗洗。”
在院子里收拾了半天,韩晓棠落的满身灰尘,想去河边清洗一下,她也很想念村子里的那条河,想去看看。
赵旭阳提出陪她一起去,韩晓棠拒绝了,一个人慢慢悠悠的来到了河边,河边一排排高高的茅岈还在,此时已经抽芽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