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怀异能,耳力极好,隔得很远便听见,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传来,待得脚步声越走越近,月色下出现了一位身高八尺的男人,背着光,她并没有看清他的相貌。
他出现在月色下的平地上时,两具交叠的男女并没有注意。
“莲妹妹,你说是三哥儿床上的功夫好,还是你那眀弈小哥儿好?”
被压在身下的女人眼角渗出泪,激情尚没有消退,她哑声道:“嗯哼.....当然是李......哥儿好,祝......眀弈.....那小郎.....算什么男人?老娘追了半年,连手都不让摸摸,哪有.......哪有李哥儿好。”
祝明奕抿唇,厉眸盯在那两团白花花的肉上,强忍住心中恶心,向前走了两步,一片暗影投来,纠缠的两人终是发觉不对,惊慌失措的抬眼。
祝莲抬起头,待看清来人面容后,脸色忽青忽白,反应极快的一脚踹开伏于她身上的男人,抓起四周散乱的衣衫,胡乱的裹在自己胸前,急慌慌的解释:“眀弈.....不是你看到的样子,是这jian人,他强迫我。快帮我告官。”
身着玉色麻布长衫的男人,眸子微敛,神情淡漠,他直视着身前污秽不堪的女人,指着她破碎的衣衫,忽的被气笑道:“告官?如何告?告您祝秀才堂堂一大女人与李家三哥儿夜晚媾,和?真脏呐!祝秀才找错了人,您....啧啧啧,这模样太脏了,恕明奕无能为力帮您报官。”
听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儿,祝莲心内暗叫糟糕,却也不愿就此罢休,一手用碎步裹着自己裸露的身子,上前两步,一只手抱住他的腿。
以她以往与他相处的经验,祝小郎虽寡言少语,表情冷漠,实则是个极其心软的男人。死缠乱打装可怜,这男人便会心软。
说来,这祝莲脸皮着实厚,又有几分小聪明。能让祝明奕这铁石心肠的男子动了几丝凡心,确实有几分本领。
她本就长相柔媚,月色下一脸凄楚的模样,楚楚可怜。
若让旁的男子看见,即使不会立马原谅,心里也会软上几分。
只可惜,祝莲今日碰上了硬骨头。祝眀弈此子,虽三年前失忆,忘了前程往事,却并不是个傻的,他骨子里似乎天生带着几分矜贵之气。
在落水村定居三年,他学习农耕捕猎,从一开始的拙手拙脚,到现在,被十里八乡村名赞一句勤快能干的小郎。他无时无刻不再学习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农家哥儿,但并不意味着他就真得如普通农家子一般,能接受一女多夫的事实。
出轨的女人,他素来嗤之以鼻。失忆后,他曾想过,若是一辈子没有办法恢复记忆,在这有山有水的落水村生活一辈子也未尝不可。到时候找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妻主,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琴瑟和鸣。过上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岂不羡煞旁人。
没想到挑来挑去,眼界甚高。却被大雁啄了眼睛,竟然选了祝莲这么一个花心之女。被她一通胡搅蛮缠,险险付出了两份真情。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难免有丝郁气。
再抬头看向祝莲的时候,心中的恶心感更甚。祝眀弈平时不喜欢与人动手,尤其是女人,他素来奉行“女子需要保护”的原则,但今日,腿被这浑身污秽的女人抱住,他如何也忍不了。抬起腿,一脚踢向她的胸口。
习武之人,力气本就不是常人难比,祝莲身为一女子硬生生的挨了这一脚,身体像个麻袋一般,飞入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的砸在地上。
只见她闷哼一声,眼睛一翻竟是昏了过去。
此变故发生的飞快,一旁的李家三郎,似是将将反应过来。
他一脸惊恐的抱起祝莲,手探她鼻息,发现怀中的女人只是晕过去后,这才出了一口气,抬手战巍巍的指着祝明奕,恼怒道:“你.....竟敢打女人?有何夫德?”
却不料,月色下长身而立的男子,对他的威胁熟视无睹,看也不看他,转身足尖轻点,几个起落,很快消失在崂山空旷的平地上。
谢琼暖望着他矫健的身手,心内暗赞,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她还以为是古龙、金庸大叔杜撰出来的,原来真的有。
会轻功的美男,恩,确实犯不着与个出轨女搅在一起。
围观了全程的谢琼暖暗搓搓的撇撇嘴,觑了一眼远处昏迷的女人。看着她那裸露的肌肤,忽觉无趣,打了个哈欠,悄无声息的回屋。
今夜月色迷人,酒足饭饱,饭后围观一场真人捉奸全垒打,咸鱼该到了睡觉的时候。
第5章 冤家路窄
落水村秋日的清晨,气温微凉。
谢琼暖打开门,一阵凉风吹过,吹乱了她额鬓几缕青丝。
青丝扶面,脸颊微痒。
她胡乱的往脸上抓了两把,踩着脚下青草上的晨露,今儿得去镇子上打打牙祭。
松花镇是个大镇,十里八乡的村民若想买上得用物品,都得去镇上的铺子看看。
谢琼暖轻车熟路的从山上下来,走到乡道。
车把式武大娘的马车已经在远方远远的等着。
见她走来,冲她憨厚一笑,熟稔的问:“琼暖,今儿起的早啊?”
谢琼暖拢了拢耳边的发丝,一个跳跃,坐在了武大娘的车上,回道:“不早了,总不好每次让大娘在乡道儿等,浓秋露重,大娘染上风寒琼暖如何过意的去?”
听了这话儿武大娘心口一暖,看向谢琼暖的眼神愈发柔了些,搓了搓自个儿粗糙的手,不好意思的道:“乡下女人哪儿有这么娇贵,琼暖人美心善,往后多少小郎挤破了头要嫁给你。”
谢琼暖但笑不语,心说,您想多了,如今十里八乡知道她“谢琼暖”名字的人,都叫一声抠脚大妇,别说落水村民,便是与落水村相邻的几个村落的农家,都不会把自己家云英未嫁小郎君嫁给她谢琼暖这样一“不学无术”、“弱小无能”的女人。
武大娘是个外乡人,自是没听过谢琼暖的名声,这些时日她被谢女君雇来当车夫,见她谈吐有度,容貌卓绝、出手阔绰,只以为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心里琢磨着,自家小郎早已嫁人,否则这么好女子,怎么也不能让她肥水流入他人田。
谢琼暖懒洋洋的坐在马车上,马车颠簸晃动,她便迷迷糊糊的眯了会儿眼。
到达松花镇后,天上的太阳已高高升起。
谢琼暖与武大娘约定好,申时在镇子入口会和。
这才轻车熟路的跃下马车,朝镇内最热闹的那条街道走去。
松花镇人口乃十里八乡大镇,天不亮,前来赶集的村民多的数不清。
这会儿天光大亮,街道两旁甚是热闹。
有叫卖的,吆喝的,还有一些村夫们讨价还价的声音,隔得老远,便能想到前方闹哄哄的场面。
今天时日尚早,谢琼暖打算在集市逛逛,前几天听如意楼的大厨子提了一句,秋日的野味儿最为美味,只可惜酒楼供给不足,她记在心上。左右时辰尚早,跑来集市上,碰碰运气,若是真有野味儿,买上一两只,一会提溜到如意楼,让他们那儿的大厨子,给她做顿野味儿全宴吃吃。
想到吃,谢琼暖的心情难得愉悦了几分,前方嘈杂不堪,她竟觉得多了丝别样的热闹来。
走到近前,乱糟糟的集市终是出现在眼前,谢琼暖打眼一扫,叫卖的多是十里八乡的乡下女人,偶尔可看见一两位面容黝黑的小哥儿。他们倒也不扭捏,吆喝着自个人篮筐里售卖的鸡蛋,脸上陪着个儿笑脸。
松花镇,地方小,十里八乡的村民,常年辛苦劳作,风吹日晒,大多皮肤黝黑,样貌普通。好看的人倒也见过,但如谢琼暖这样面容绝艳,即便放到京城,也是出类拔萃的人,她出现在集市上,怎能不引人关注。
谢琼暖走入这集市的时候,原本还闹哄哄的街道两侧,安静了一瞬。
小贩们只见走来的女人虽粗布麻衣,却容貌倾城,她头发高高束起,白色布衣规整的套在身上,脸上挂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神扫来,让几个正在叫卖的小郎脸上生出几丝红晕。
美人在哪个朝代,均是万众瞩目。
谢琼暖被人围观习惯了,对周围的视线熟视无睹。一双美目在两侧摊位摆放的货物上扫来扫去。
寻找了半天,直到整个街道走完,才看见一个买野味儿的摊子。
摊子上摆放着一只被箭射死的獐子并几只野鸡。
原本看到野鸡她眼睛便亮了亮,这会儿看见这野生獐子,喉头微动,竟然分泌出几丝贪婪的唾液来。
纯野生的獐子肉,若是做的好了,可凉拌,可煮着吃。
那肉味劲道又有嚼劲,獐肉入口,一股浓浓的野生鲜香,令人回味无穷。
饶是谢琼暖前世,吃多识光,也只在末世前,与驴友深入大山,在山内村民家里吃上过这样一口鲜美的野味儿。
想到那时惊为天人的味道,谢琼暖眸子一暗,快步向前两步,视线恋恋不舍的从獐肉身上移开,看向卖家。
本也就轻飘飘的一瞥,待看清身前高挑小哥儿的模样后,谢琼暖杏眸倏的睁大,整个人立在前方,视线在他的脸上来回打量,手心竟隐隐渗出几丝冷汗。
这化成鬼,她都记忆深刻的面容,丧尸王!这位可是个让她恍然顿悟,生亦何欢,死亦无所求的功臣。
眼前的小哥儿,黑眸墨发,身量颀长,眉目似画,削唇紧抿。身上穿着件寒酸的靛蓝色长衫,与周围叫卖的小哥儿们的衣着服饰相同,却在众人显得气质出众,卓尔不群。他如松入竹的站在摊位前,端的是有匪公子,如切如磋。
除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这人竟是与那日废弃工厂炖的一手好猪蹄儿的丧尸王长相一模一样。
谢琼暖来回打量了他半响,反复看了看他那双俊眸,确定不是戴了美瞳,这才敛住面上的异色。
佯装不经意的问:“小哥儿,您这摊位上的野味儿怎么卖?”
听见问话,祝眀弈抬头,淡漠的眼神扫来,眸中忽的略过一抹诧异,崂山脚下那瘦弱的破落女?
他抿着唇,低声回道:“小姐是想要獐子,还是野鸡?獐子两百文一整只,野鸡原是50文一只,小姐要是买的多,45文你便拿走。”
“我全要!”谢琼暖想也不想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吃下这么多肉,张口就道。心内暗忖,便宜啊,这么美味儿的山珍野味儿,竟然如此便宜。
祝眀弈再次瞥了她一眼,眼神中讶异更重。破落女……有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字数少,但我给你们写小剧场。求不要抛弃我。
谢琼暖:“夫郎,你知道吗?你可是做了好事情,当年若不是你那顿猪蹄儿,让我产生了轻生的想法,我就见不到你了。”
祝眀奕面颊红,避开她灼灼的眼神,呐呐的道:“妻主,眀奕....十年后的我,我肿么知道他会变成这样?不然....不然往后我再也不给你做猪蹄儿了?”
谢琼暖倏然坐起身,恨不能给夫郎下跪:“不....我错了,求你.....千万别....猪蹄儿大补。”
第6章 尴尬
他犹豫了一瞬,方才回道:“小姐若是全要,这些加起来便算你五百文,您看价格可行?”
谢琼暖不置可否的点头,素手伸入怀,掏钱付账,可掏了半天却一个铜板儿也没掏出,她尴尬的站在原地,早上她嫌铜板、银子揣在身上太重,便没有带,只拿了几张银票,考虑到钱庄离如意楼不远,若是要用碎银,随时可以去换,没必要让自个儿揣在怀里受累。却不知.....
祝明奕抬眼,便见眼前美得耀眼的女人,露出几丝凡人尴尬的神情,心中忍不住的生出几分闷笑,眸中也跟着带了丝笑意。
他二人本是一个村里的人,这位小姐,他之前在小清河远远的见过一面,村里人都说,崂山脚下住了个懒女,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连自个儿也养活不了。
他仔细打量她,真真长相绝美,只可惜就是太过瘦弱,腰身盈盈一握,脸上瘦的下巴尖尖。这样的女人,若是大户人家出生,十里八方的小郎莫不想嫁给她为夫,可是她流落在落水村,身无银钱傍身,体力没有,读书不行,又天性懒惰,如此女子,连自个儿也养不活,相貌并不能当饭吃,农村哥儿们虽自己也干活儿,但如何也不会养上这么一个负担。
他估摸着她约莫是很久没有闻到肉香了,这会儿跑来镇上,才想着买上些生肉,只可惜囊中羞涩。
看着她可怜弱小的模样,祝明奕不免生出一些怜悯,想着三年前自个儿身无分文,带着捡来的小厮绿生,落户落水村的场景。难免有些感同身受。
他冷淡的面容稍稍缓和了些,拿起摊位上摆着的一只野鸡递给她,温声道:“小姐拿着吧,这鸡本就是在山上打猎所得,不值几个钱,您拿回去打打牙祭。”
谢琼暖一脸懵,看着身前哥儿满目怜悯同情,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不由自主的低头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粗布白衫,旧是旧了些,可是没有打补丁啊?
她看起来这么寒酸的吗?
猝不及防的被人用关怀的目光看着,她竟生不起拒绝的意思。
提着与丧尸王模样相似的小哥赠予的野鸡,恍恍惚惚离开集市。
走的时候竟然连句谢谢也忘记和这善心大发的古代小哥儿说上一声。
晌午谢琼暖坐在如意楼上,翘着二郎腿,吃鸡腿,唇边沾满了一层油乎乎污渍,她望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行人,暗自想,下次若是再见面,她一定得和人说声谢谢,就冲这野鸡如此美味儿,她也得多给人来点碎银。
酒足饭饱,虽没吃上那獐子肉,但是吃只野鸡也算完美。
在镇上逛了一上午,谢琼暖买来不少吃食儿,偷偷意念一闪,便收入空间内。
到了与武大娘约定的时间,这才两手空空的坐上马车,回落水村。
落水村离松花镇有些距离,马车紧赶慢赶,也需要半个时辰。
夏季已过,昼短夜长,待谢琼暖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已夕阳西下,满目余晖。
小山村笼罩在一片暖黄的夕阳下,宁静祥和,生机盎然,谢琼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涌入鼻腔,心旷神怡。
仔细想来,避开末世压抑求生的环境,在这个地方一直活下去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