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夭眼眸垂了垂,犹豫着叫道,“......徐梦!”
徐梦脚步一顿,童夭才转学来恒远没几天,她跟童夭座位离得远,也根本没说过话,因此徐梦对童夭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很惊讶。
她回过头去,刚想问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结果顺着童夭的视线看下去,才意识到学校每个人胸前挂着名牌,而自己名牌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二年六班徐梦,徐梦一阵尴尬,“哦,那个……有什么事吗?”
童夭望着徐梦,窘迫道:“我不记得教学楼怎么走了,能不能请你带我一起去呀?”
徐梦一愣。
童夭赶紧解释道:“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医生说我可能会暂时的忘了一些事,需要慢慢恢复才能想起来……”
徐梦就这么一会儿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的惊讶,但不及听到童夭说的话这一刻的惊讶,徐梦心里玄幻的想,卧槽!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失忆?!
直到听到童夭轻轻道:“嗯,可以这么说。”
徐梦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挠了挠脖子,被童夭专注的视线看的有些莫名的紧张,语无伦次道:“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以前只在小说里边经常见,还没在现实中见过……”
“嗯。”
徐梦说了一通也没说出什么中心思想,倒是说着说着思绪枯竭,脑子自动卡壳了,于是放弃治疗,直接跳过这一茬,“你摔的这么严重,其他地方没事吧?”
童夭摇摇头,“都已经好多了,没事,谢谢你。”
徐梦觉得的表现自己有点丢人,不太自在的说:“那我们快去教室吧。”
童夭感激一笑,“谢谢你。”
恒远高中三个年级分了三栋教学楼,高一年级在离街最近的那一栋,高三年级高考兵临城下,为了给他们节省时间,学校就把离食堂和校门距离都适中的那栋楼就分给了他们。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高二就理所应当被分到了学校最里面那栋幽静的教学楼,背后临着林子和散步的小道,离操场也近,环境倒是挺好——就是离校门远了点儿。
果不其然,童夭她们两个还没到教学楼,预备铃就响了。
“连腿也摔伤了,这是到底是怎么搞的啊?”从发现童夭走路也不利索以后,徐梦的注意力就从对失忆的好奇转向疑惑童夭到底是怎么才能成摔这个样子了。
说起自己摔跤的事童夭有点不好意思,低低道:“我也不记得了,阿姨说我是不小心从楼梯上踏空摔下来了。”
“欸!?”徐梦震惊,从楼梯上,那得有多疼啊!
徐梦刚心疼起童夭来,就发现她吭哧吭哧走得跟急,像是恨不得撒腿跑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不用这么着急啊。”
徐梦想起前面就要上楼梯了,扶住了童夭的胳膊,道:“你现在还是病号,就算去晚了也没什么事,老胡肯定不会骂你。”
童夭摇摇头,轻轻道:“我应该早一点过来的。”
两人爬上二楼,教学楼走廊上的班级都还吵吵闹闹,人声喧哗,显然都还没像预备铃所提示的那样,达到预备上课的状态。
六班的情况稍微好一点,班主任在教室里站着,学生们多少收敛着点儿,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三三两两凑在一团讲小话的比比皆是,只要老师那嗓子不吼出来,没人有那个思想觉悟主动闭嘴。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
老胡眉毛一竖,拿着黑板擦刚准备敲桌子搞思想教育,门口突然传来两声:
“报告!”
“报告。”
老胡话没说出嘴就被人打断,眼睛一瞪,就要骂一骂这个时间点上还磨磨蹭蹭不着急进教室的学生,结果却看到了请了两个多星期病假的童夭。
可能是因为伤还没好全的缘故,女孩子看上去比第一次见还瘦了点儿,一中大一码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越发娇小,下巴尖尖的,嘴唇也有点苍白,怪惹人怜惜的。
班里歪打正着因为这声报告安静了下来,可能是上课铃声以后的热闹格外好看,坐在座位上的人一个个都伸着脑袋往门口看,童夭和徐梦顿时获得了万众瞩目。
童夭下意识捏紧了手里拽着的衣服,小声道:“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但是徐梦同学她是因为被我拖累了,才来晚了的。”
她还记得刚刚在校门口徐梦说迟到老师会骂人的话,好巧不巧刚进门就看到老师瞪过来的眼神,以为是要被骂了,心里非常忐忑。
老胡咳了咳,和蔼笑道:“是童夭啊,你是伤号,慢点走过来迟会儿没关系的,我等会儿和各科任课老师说一声,不用有顾虑。”
童夭被这么多人盯着,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徐梦乐于助人帮助同学,也值得表扬!”老胡道:“好了,你们俩快回座位上去吧,马上开始上课了。”
于是她们俩在全班的注视下,穿过桌子间的间隙,徐梦尽职尽责的扶着童夭找到了她座位,才飞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童夭坐在靠走廊的最边上一排,靠着窗,是教室里唯二的两列单人单桌,没有同桌。
童夭反而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坐让她更轻松了些,她理了理杂乱的桌柜,找出了和新书没区别的物理书和一本没用过的笔记本,认认真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做了很好的课前准备。
但真正来上课的时候,童夭懵了。
她听不懂。
不是有哪一部分不懂,而是完全云里雾里的那种,一点儿零碎知识的在脑子都翻不到,就像是从来没学过一样。
童夭不知道,她是真没学过。她倒是也想学,但童其蓁怕她负担太重,又不求她去干个什么事业,便只给她安排了文学,数学两门,后来因为童夭心脏移植要去国外手术,术后还得在那儿休养一段时间,便额外加了一门英语课,最后的那门绘画老师还是童夭撒娇打滚才说服童其蓁给她请的。
童夭并不知情,她特别的沮丧,却还是硬逼着自己,跟着老师晕晕乎乎的煎熬了一节课。
“下课。”老胡把教科书合上,站在讲台上喊,“课代表跟我去办公室把卷子领过来发。”
老胡前脚走出教室,童夭的前后桌视线就朝她瞥过来了,只过不都是明里暗里的关注,却没一个人主动过来说话。
童夭盯着完完全全照黑板抄下来的笔记本,瘪了瘪嘴,轻轻合上笔记本,刚抬头就听到徐梦叫她的声音。
“童夭。”徐梦见童夭抬头,隔老远就叫了一声,周围许多同学的闻声,视线都隐晦的朝靠窗的那一单排瞥过去,或疑惑,或惊讶。
童夭没发现什么不对,仰着脑袋望过去,见到是徐梦,赶紧撑着桌子站起来,抿着唇很歉疚道:“对不起啊,害你迟到了。”
徐梦连忙摆手,咧嘴笑道:“你给我道什么歉啊,明明就我应该谢谢你好吧,我今天早上本来就起晚了,自己从校门口走过来也得迟到,结果你帮我给老胡说了那么一嘴,我还得了夸奖,嘿嘿。”
童夭一怔,刚才还耷拉着的桃花眼慢慢的弯成了月牙儿。
她今天第一天来学校,连高二六班在哪儿都不知道,结果就遇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带她来教室,还帮她找了座位,自己害她迟到了,她不但不生气,竟然这样说还来安慰她。
童夭觉得自己简直太幸运了。
心里的沮丧好像得到了一点点的安慰。
“对了,你腿伤还没好呢,赶紧坐下啊,不用陪我站着。”
童夭犹豫了一下,觉得徐梦来找她,她却坐在这儿,好像不太礼貌,于是没动。
徐梦道:“哎呀你坐吧,别客气,我们都共患难了,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童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徐梦被童夭那认真的模样萌到了,咧嘴笑道:“那你还跟我客气啥,你一个伤号,难道还要把椅子让给我坐啊?”
童夭看着徐梦真的不介意的样子,这才坐下了。
前座的女生原本侧着坐着,听着她们俩说了半天话,才终于转身过来,瞥了瞥童夭,看起来很犹疑的模样,小声道:“童夭,老师说你受伤了,你没事吧?”
童夭摇摇头,“我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谢谢你。”
坐在周围的几个同学见状,也渐渐的都围了过来关心一二。
童夭一一认真答道:
“我没事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
“是快好了才回学校的,所以请假请的久了一点。”
直到徐梦一个嘴露不小心透露出童夭失忆的事。
瞬间像是被推翻的塔罗牌,突破临界值突然被煮沸的开水,整个班级“嗡”的一下,所有人都聚拢了过来,就连平时课间一直在学习的班长都跑过来问:“失忆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童夭认真思索了一下,轻轻道:“就是以前发生的事都想不起来,但是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潜意识就知道的。”
“这么神奇啊!”众人都叹道。
童夭周围桌子周围挤了一大堆人,跟看国宝团团圆圆一样,个个惊奇的把请了半个多月假又失忆了的童夭围在中间。
有人问一句她便答一句,不管是谁,离得近的离得远的,声音大的声音小的,她都认认真真的回应。
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几乎整栋高二教学楼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高二年级六班几个星期前才新转学来的童夭同学失忆的消息了,围观的人一波接一波。
其中最热闹的当属闻卓所在的一班。
毕竟失忆之前的童夭是天天要往一班跑的,转学过来两个星期,一班的人见她的次数可能比六班的人见的还多。
“哎,听说六班那个童夭失忆了?”徐文致乐得不行,边笑边道:“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不过听说今天一整天都没来缠着闻哥了?”
“这倒是。”
郑钧在一旁冲闻卓挤眉弄眼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什么吸引我闻哥新手段,刚转来第一个星期不还冒充闻哥的妹妹吗?”
闻卓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自顾自的往校门走,也不理会。
“郑钧不说你下午跑去围观了吗?”徐文致今天因为家里的事请了大半天假,最后几节课都被家里塞车里送来了学校,好不容易赶上一桩趣事,性致很高,又拍了拍身旁蒋宇,问:“你怎么也不发表个感想?”
蒋宇摊手,“我早说了啊,闻哥不理我,郑钧半点不信,还说我眼瞎,让他自己去他说掉价,嗤,德行。”
“别介!跟我说说,我这不还没听到呢吗?”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郑钧又乐了。
“他说,六班那童夭好像变漂亮了,和以前比漂亮了都不下一个档次!而且看起来特别纯特别乖,还用了个比喻!什么跟只猫儿样的哈哈哈哈哈……”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这竟然是蒋宇说出来的话?”徐文致肚子都笑疼了,“你不是看上她了吧?”
话里满带着调笑。
蒋宇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卧槽不是吧?”徐文致和郑钧惊了。
这回连闻卓都偏头看了他一眼。
蒋宇摆摆手,看起来很随意的问道:“闻哥不介意吧?介意的话我就歇了。”
闻卓收了视线,懒洋洋道:“随你。”
几人走出校门,闻卓却并没有跟他们一路,而是径直往等在校门口的车走过去,抬手朝脑后挥了挥,“走了。”
“这就回去了?今天不出去玩了?”蒋宇在后面喊。
“有课。”闻卓头也不回。
郑钧叹气,表情沉痛,“唉,差点忘了,闻哥和我们不一样,按继承人培养的,现在已经上手家里的事了……”
顿了顿,画风忽然一转,“还好我上面有一哥哥,家里不管我哈哈哈哈哈哈……”
徐文致没忍住一脚过去,“出息。”
郑钧身子一侧轻松躲了,回头搂住蒋宇的脖子,道:“兄弟,你真的假的?眼睛坏了咱去看医生,别讳疾忌医啊!”
“滚蛋!”蒋宇甩开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