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蔚然自动把这种行为归结为“她哥哥很欢迎她很想念她”。
“哥哥,这两年你在外面,是不是经常想起我啊?”顾蔚然笑着问。
“是。”顾千蕴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
“怎么会?”顾蔚然惊讶:“我们兄妹叙旧,这是我想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顾千蕴没说话,却径自拿出来一个东西,扔给了顾蔚然。
顾蔚然接过来,只见是一个小蓝木头盒子,上面雕刻着神秘奇怪的花纹,光看这个盒子,顾蔚然就喜欢上了,纵然身为皇后,她也没见过这种盒子。
待到打开来后,炫目的蓝光顿时从古朴典雅的木盒中跳了出来,闪得顾蔚然睁不开眼。
定睛看时,这盒子里头竟然是一个几乎鸡蛋大的蓝色宝石,那宝石有棱有角,通体透蓝,在淡蓝色的盒子里散发着柔和淡雅的光芒。
顾蔚然何曾见过这个,一脸惊喜地打量着:“三哥,这是什么啊?”
顾千蕴抬眸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很轻淡的一眼,不过看到她那喜欢的样子,眸中泛起一丝隐隐的暖意来。
到底是两年不曾归家了,再次回来,那么小的妹妹都已经嫁人了。
“这是矢车菊蓝宝石,是在很遥远的番邦得来的。”
他轻描淡写一句,当然不会说,这在当时是至宝,因为他对当地的首领有大恩,对方送给他的,这在那番邦也是罕见的宝物。
顾蔚然欢喜得不行了,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对着太阳照,只见那宝石竟然会随着光线的不同而呈现不同的蓝色,从浓艳的重蓝,到淡雅的浅蓝,每一种色泽都惊艳至极,这在皇宫的宝库中,也从未见过。
“三哥,你果然是对我最好的哥哥!”顾蔚然对着那蓝宝石感慨。
“不,我是对你最差的哥哥。”顾千蕴淡淡地道:“这是你自己说的。”
顾蔚然顿时不好意思了,嘿嘿笑了下,搂住了顾千蕴的胳膊:“三哥哥,你当然是最好的,你离开的这两年,我都要想死你了!”
顾千蕴挑挑冷峻的眉,不过却没说话。
顾蔚然放回了蓝宝石,开始谄媚地问起来顾千蕴在外的种种,顾千蕴是素来冷清的性子,自然没那耐心,她问四五句,他能回答几个字就不错了。
不过顾蔚然不在意,反正她的目的是挖出爹娘的事。
“三哥哥,对了,有一件事,我得先问问你。”
顾千蕴神色不动,等着她说。
“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你身边的人,竟然纳了外室,你会怎么想?”
顾千蕴蹙眉。
“你能接受这件事吗?如果那个女人是你至亲之人,你会很生气吗?”
顾千蕴眉眼染上了一层冷意,他望向顾蔚然,一字一字地问:“他要纳外室?”
“我,我只是假设!”顾蔚然赶紧解释:“我也是想问问你嘛!”
顾千蕴冷冷地道:“就算身为帝王,既然娶了我妹妹,那他也没有资格纳外室了。”
顾蔚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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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解释明白的顾蔚然被顾千蕴赶出来了。
她是想问问她哥的,但是她哥表示,不想和她说话,请她出去。
被赶出来的顾蔚然很无奈,只好试探着又跑去了她娘那里,从她娘那里出来,拉着她爹聊了一番,最后终于爹娘一起受不了,把她赶出来家门,她灰溜溜地回皇宫了。
她想,她应该是第一个被娘家赶出来的皇后吧。
不过还好,她各种纠缠后,已经得出结论,她爹和她娘现在蜜里调油,关系很好,至于她担心的外室,看来暂时是没出现了。
希望以后也不出现吧。
顾蔚然这么想着,回到了皇宫里,把这件事说给了萧承睿听。
“你真有心思。”听到这一切的萧承睿,并没有同情她的意思。
“现在国家太平,该关地牢的关了,该班师回朝的也班师回朝了,我当然放心了,就忍不住操心下这些爹娘的事了。”
“细奴儿,你在操心你爹的外室之前,是不是也应该操心下我的。”萧承睿提议道。
“你怎么了?”顾蔚然微诧,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三哥的反应。
“看。”萧承睿把一堆的奏折拿出来:“这都是要提议让我纳妃充塞后宫的。”
“啊?”顾蔚然取过来一份看了,果然是的,言辞恳切,说得那样子,仿佛萧承睿不纳妃子,大昭国就要亡国了。
顾蔚然心里顿时不痛快了,又把另一份翻过来,说得都差不多,都是劝萧承睿纳妾选妃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蔚然有些难过了,眼巴巴地看着萧承睿。
“我当然拒绝了。”萧承睿对于这点倒是想得很明白。
本朝不是没有后宫只有皇后的皇帝,有这种先例,其实他的阻力并不大,这些奏折,他都是直接回复两个字:闭嘴。
“那你……”顾蔚然疑惑了。
“我都拒绝了,你不应该感动一下吗?”萧承睿一本正经地这么提议。
顾蔚然:……
突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像一只做了好事要讨赏的小狗。
第69章
熏炉内袅袅升起熏香来, 那熏香轻淡柔和,似有若无, 金丝勾线的纱幔用和合二仙钩拢起来,端宁公主懒散地斜靠在软榻上, 乌发如瀑一般流泻而下, 未曾卸下的华贵衣袍也逶迤在地上。
地上依然是绣着吉祥回字格纹的波斯地毡, 并未曾换新。
顾开疆还未曾回房。
长子和次子这两日陆续都回来了, 难得三个儿子都在家中, 顾开疆这个当爹的把几个儿子叫过去书房,算是父子几个一起说说话。
几个儿子,虽然性格各有不同, 但是每一个都是人中龙凤,且总体还算是孝顺懂事, 端宁公主觉得自己这辈子没什么好遗憾的。
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
曾经的她觉得, 自己是有遗憾的。
当年那个奔马而去的男子,玄衣墨发,他在星月之下踏着黄沙赶赴一场血腥之战, 并再也不能回。
端宁公主这辈子曾经多少次悔恨,她恨自己, 连名字都不知道,连样貌都不曾看清楚。
那个背影曾经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欲问他姓名,却在这个时候醒来。
醒来后, 陪着她的是顾开疆,那个陪了她二十年的男人。
顾开疆这个人性子其实很糙,在外头行军打仗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在家里也是金刀大马的做派,但他却对自己很体贴,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对自己百般容忍,处处都是以自己为先。
他对自己太好了,以至于自己习惯了,觉得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他们之间本来就是这样的。
她也看习惯了这么一个人,在她眼里,这个人没有俊美丑陋,也没有好与不好,他就是他,陪着她一起,只要她需要,他就在她身边。
一直到那天,他出征了,他受伤了。
她才突然意识到,他有可能离开她,她也可能永远失去他。
这个时候,端宁公主才发现,一个习以为常的人如果不见了,那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而最重要的是,端宁公主知道,他有心结。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多拿国的兀察布确实曾经有过一些什么,这是他的误会。
她懒得解释,觉得不屑解释。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是生死之战的时候,她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了他,她想亲手将兀察布的野心扼杀。
所以她离开了燕京城,行经千里,去往边疆并州,过去了顾开疆的身边。
只是她没想到,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么大一个男人,竟然抱着她,将脸埋在她怀里,整个身子都在颤,紧绷着颤。
她觉得他哭了。
后来他说没有哭,说他怎么可能哭。
想到这里,端宁公主微微闭上了眸子,轻叹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顾开疆推门,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还没睡?”他看她还醒着,低声问。
“嗯,睡不着。”端宁公主睁开眸子,看向自己的男人。
男人剑眉朗目,其实相貌颇为端正威严的男人,只不过她一直下意识忽略了。
她又怎么能想到,这个守在她身边二十年的男人,其实就是那一晚,骑马奔驰在星月之下的人呢。
她以为他战死在沙场上,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以为他没有遵守他的诺言。
却不知道,身受重伤后的他,重新站起来,回到了燕京城,向皇上求娶了她,并陪着她一起度过了二十年,生下了三子一女。
她以为自己错过了所有,但其实,早已经拥有了一切。
想到这里,端宁公主眼中竟然微微有些湿润,她下意识地眨了下眸子,微微别过脸去。
第70章
端宁公主眼中泛起湿润, 微微别过脸去。
这个动作很轻微,但是顾开疆自然感觉到了。
多年的老夫妻, 他知道她的任何一点小心思,哪怕她一点点的不高兴, 他都能察觉到。
有时候顾开疆甚至觉得, 自己这辈子的心思就在两个地方, 一个是建功立业, 一个是讨他家公主喜欢。
他知道最开始的时候, 外面的人说,那个顾开疆为了前途,求娶了端宁公主, 当了驸马,从此后天天讨好公主, 简直是为了公主做牛做马。
他知道别人都等着看端宁公主失势的那一天,等这看她热闹。
他也知道后来外面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顾开疆现在威仪日重,怎么竟然还那么讨好端宁公主,他不烦吗?他怎么忍的?
但是他们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顾性命地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就是为了他的公主。
初见公主, 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这辈子眼里再也放不下别人。
再见公主,他抱着她,将她在乱军之中救出, 她紧紧地贴在他胸膛上,用那柔软纤细的胳膊搂着他的腰,她还告诉他,她会在那里等他,等他一辈子。
这样的一个人,就长在他的心口上,若要割舍,必是他先没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