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闭环型的信息传递方式,且不容易暴露。
如此小心谨慎,难怪杨建平干了那么多年的缺德事也没翻船。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杨建平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公安机关给盯上了。
只是听杨建平他们的意思,明天就要转移了。不知道顾嘉他们这次能不能及时赶到?周徽岚暗想。
今天她忙了一天,一度精神紧绷,加上此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吧,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决定先眯一眯,养精蓄锐,然后再见机行事。
周徽岚觉轻,半夜的时候,一道粗重的呼吸将她吵醒。她在黑暗中辨了辨,发现是其中的小女孩发烧了,而且还是高热。旁边的小男孩好点,但她摸着额头,似乎温度也比正常的高。
地窖毕竟潮湿,虽然孩子被关在地窖的时候身上盖了点被子,但不顶什么用。
周徽岚有些发愁,被困在地窖里,什么都没有,想喂他们喝点水都难。小女孩发出难受的呻口吟,呼出的气息很灼热。任由她烧下去,很可能会烧坏脑子。
周徽岚在犹豫,她有预感,用灵液应该管用。想想每日三滴的量,周徽岚咬咬牙,先将小女孩扶起来,靠在她怀里,
小女孩浑身发烫,如同身在火中,很是难受。突然,她感觉自己靠近了一个软软的怀里,很安全很舒服,就像以前她妈妈抱着她一样,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妈——”
周徽岚将一滴灵液喂进她嘴里。
小姑娘砸吧着小嘴,“妈妈,好舒服,还要……”
周徽岚微微一笑,看来这灵液是真的管用。
另外一个小男孩也有点低烧,周徽岚也不厚此薄彼,直接给他喂了一滴。
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
地窖口子上盖的板子被掀开的时候,周徽岚是清醒的。
有人下来了,莫不是杨建平他们来提溜人要出发了?
她意识到这点,整个人都紧绷了,屏住呼吸,手悄悄握拳,只等来人一靠近她就发难。
还没待她动起来,一只手就直接掐下她的脖子。
周徽岚拼命挣扎,“咳咳,放——放手!”
“嫂子?”
黑暗中一道略耳熟的声音响起,脖子上的手渐渐松了。这声音——“顾兄弟?”
周徽岚精神一震,顾嘉来了,杨建平完了,她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顾嘉在这里见到她,很是意外。
“杨建平打算将我卖了!”周徽岚才不替杨建平遮掩呢,一语道破了她在这里的原因。
“这个畜牲!”顾嘉低骂。
两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顾嘉告诉周徽岚他的身份以及他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才在今晚突击的。
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顾嘉之后,上面又下来了一个人,与顾嘉一起将两个孩子送了上去。
地窖里,两个孩子最先被送上去,然后是周徽岚,最后才是顾嘉他们。
地面上灯火通明,跟在后面的周徽岚看到了两个孩子的模样,虽然有些邋遢,但不难看出两个孩子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难怪夏寡妇会说出这次的货是极品的话来。
走动中,两个孩子陆续醒来,记起了之前的经历,脸上都露出害怕的表情。
小男孩嘴马一扁就要哭,顾嘉连忙让手下抱过去哄。
反倒是小女孩醒来后,小脑袋转了转,然后就一个劲地盯着周徽岚看,甚至在小男孩哭的时候朝周徽岚张开双手要抱。
顾嘉很尴尬,他看向周徽岚,提议,“不然你抱抱她?”
小姑娘眼睛清清亮亮的,双手伸着,很坚持的样子。
这是她救回来的孩子呢,周徽岚心一软,伸手将人接了过来。
小姑娘到了她怀里后,蹭了蹭她的脖子,然后安心地窝着,就是这个味道!
顾嘉将这两孩子的情况略说了一下,那个小男孩家是京中的,大有来历,他们这次扫非打黑行动开展源头就是他。一会他得安排专人专车将他送去省城,再由省城直接飞机回京。反倒是小姑娘没什么来历,多半是因为长得漂亮所以才落入人贩子的手里。
周徽岚一边听顾嘉说,一边打视了一圈。只发现夏寡妇和一对五十来岁的中老年夫妇站不远处,不见杨建平。
“顾兄弟,杨建平呢?”
顾嘉刚想开口,顾嘉的人就过来了,“报告!队长,嫌疑犯往山上逃窜,我们没有追上。”
周徽岚心一紧,这说的是杨建平,他逃了?
顾嘉看了一眼她,才对手下说,“对方很警觉,且熟悉此间地形,如今又是深夜,你们没抓住不奇怪,但火车站与大坳村需要全力布防,务必要抓住杨建平!”
那对中老年夫妇,丈夫是哑巴,憨憨的样子。
妻子看着也就一农村老实巴交的老妪,她此刻正求着公安,“公安小哥,能放俺和俺家这位离开吗?”
公安小哥一板一眼地道,“夏玉莲涉嫌拐卖妇女儿童,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你们出现在她家,你们也是嫌疑人。”
“冤枉啊,俺只是来走亲戚的,我们压根啥也不知道呀。要是知道,我们就不来了。”老妪一脸的欲哭无泪,哀求着,“公安小哥,求求你们行行好,放我们离开吧。”
旁边的哑巴老汉也是一脸焦急。
“不行的,我们现在不能放你们离开,一切都得讯问之后再说。”
“我的老天爷啊,要是儿女和村里人得知我们被公安抓了,我们就丢脸死了,怎么回去见人哪?”老妪开始撒泼了地哭。
被她缠住的公安小哥哥显然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阵仗,人有点懵了。
“不要放走她!她和杨建平夏寡妇是一伙的!”周徽岚走了过来,顾嘉紧随其后。
那老妪朝周徽岚看了过来,“俺说你怎地平白无故污人清白呢,俺和俺那口子祖宗三代贫穷,根正苗红得很,可不是谁都能污蔑得了的。俺瞧你走路一摇三晃的,一副资本主义作派……”
周徽岚直接打断她的话,“顾公安,她的绰号应该叫豹母。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和杨建平他们接头的人贩子!”
老妪一脸懵,“什么豹母猪母的,俺不认识啊。”
“顾兄弟,抓住她!她身上一定有两套车票!”
周徽岚的话,让他们三人脸色齐齐一变。
顾嘉的反应很快,在老妪没反应过来前就制住了她,然后从她胸前开在衣内的一个小口袋里找到了两张车票。
一张是新康到达庆南站的,另一张是新康到安贤站的,安贤站只比庆南站多了两个站点。正常人谁会同时买两套车票呢?
顾嘉看着老妪,“豹母,想不到你就是豹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第14章
她猜对了。
顾嘉看着老妪,很是意外,“豹母,想不到你就是豹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顾嘉这话听着,这豹母是一条大鱼啊。
那老妪呸了一声,“俺都说了,俺叫刘翠花,不是什么豹母猪母的。再说两套票又如何,俺钱多,买两套不行吗?就凭这个,你就要抓俺和俺男人?”
周徽岚笑了,“说这话时,先将你身上的泥土洗干净再说,还有别忘了你方才三代贫农的话。”
正常人谁舍得买两张路程只相差三站的票啊。如果她此刻的扮相是富家老太太又另当别论,总而言之,她那话和她目前的人设不符。
豹母猛地盯着她看,阴沉沉地道,“妹子,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莫要多管闲事,小心给自己招祸!”
“反了你了,还敢威胁人?当我们是瞎子聋子吗?”顾嘉直接动手,将人反剪,“将他们分别关押!”
周徽岚撇了撇嘴,她本人就是受害者,还怕他们不成?
此间动静颇大,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人,了解了情况之后朝周徽岚他们这边走来。
顾嘉:“局长。”
周徽岚一愣,她还以为顾嘉这个队长负责抓捕,想不到还劳动了他们局长?不过思及那小男孩的身份,她又
时局长问周徽岚,“你怎么知道她身上有两套车票的?”
怀里的小姑娘睡着了,周徽岚换了一下手,先将她昨天跟踪杨建平到观音亭的事一说,接着再说出她的猜测。
“杨建平在观音亭绑红的目的是为了告知来人庆南可以交接,可以在庆南站下火车,反之若是他不绑红呢?所以我就想啊,在庆南站可下可不下之间,来人一定有备用方案。顺着这条思路,很容易就猜到他们的这个备用方案是什么。”
现在的列车还没实行实名制,要钻空子很容易。所以她猜测豹母手中或许还留着一张行程更远的车票。
当然,如果她谨慎的话,会把另一张票给扔了。
千里奔波只为财,特别是像豹母这般年纪还冒那么大风险奔波的,除了钱,周徽岚不觉得还会为了别的。
她之前推测,杨建平参与的人贩子团伙应该是大型团伙,这样的大型犯罪团伙,对于分赃应该有一套很成熟的机制了。
对于底下成员办事期间产生的费用,应该会予以一定的补贴,那张票作为报销的凭证,她应该舍不得毁去的。
即使这一点她猜错了,无法报销。但豹母在团伙中身份不低,这票证也是她豹母费心费力劳苦功高的证据之一,对她构不成威胁的时候,她应该会留着它的。
“好!”
听完她这番分析,时局长大赞了一个‘好’字,“这番分析很有逻辑性!听到没有,咱们办案子的就得擅于观察擅于用脑。”
周徽岚抿嘴笑了笑,“局长夸奖了,是我近日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所以想得比较多。”
就在这时,很神奇的,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顺着感觉看了过去。
逆着光,她看到一位男子端坐于夏寡妇的客厅里,而他所坐之处似乎是一张轮椅?周徽岚觉得讶异,这样的抓捕行动,竟然会让行动不便的人参与?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看了过来,眉眼清冷,目光却温和。
被抓包了。她抱着孩子,朝他微微颔首,掩去眼中的讶异。
抱着孩子,她有点累了,就着顾嘉搬来的椅子坐下。
周徽岚一眼即过,屋子里的男子却陷入了困惑,像她又不像她。
她的事,他在那些年里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恢复自由之身后,因时代久远,他亦不曾怀疑其真实性,最终只能将当年的一饭之恩回报到她儿女身上,顺便照拂一下她的父母。
底下报来她当年私奔一事有蹊跷时,他便让人着手查探当年之事。
后来他得知消息,说西省庆南这边有疑似她的人,这个疑似者被人买回去近二十年,竟然一直还惦记着回家。
他看了疑似者相关的资料,觉得应该就是她。
如果是她本人的话,对于她过了这么些年,还一门心思地想逃跑回家,他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他知她,人看着文静,实则骨子里固执。
所以他来了,为了救她。他知,于如今的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于她而言,或许就是救命的稻草。
一如那年,正是自然灾害最严重的时候,小小年纪的他饿得只剩一层皮包层骨,还是姑娘家的她匀了他一个高粱米团子。一报还一报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很多人要么变得尖锐,要么觉得麻木。他来,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固执的麻木的中年妇人,但是她性格仍然执拗,但是很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