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顿了一下,说道:“师妹不用担心,我没事,回府后我会找府里的大夫看看的,不用劳烦师妹了。”
温阮一听不乐意了,“这有什么劳烦的,不就是顺手的事嘛,师兄,几年不见,你是不是当官当傻了啊,怎么还和我客套上了,再说了,你们府里的大夫能有我医术好吗……”
没有再给萧泽逃避的机会,温阮直接拉过他的手,径自诊起脉了,颇有些‘霸王硬上弓’的既视感。
只是,过了一会,温阮眉头微微皱起,“师兄,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从萧泽的脉象来看,肝气郁结、心淤气滞,这明显是郁结于心的症状。
萧泽一怔,“没什么烦心事,我可能就是着急赶回来,路上舟车劳顿累着了吧,没事,我回去休息几日就好。”
温阮看萧泽不想说,也没再逼问,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估计就是办差时遇到的事吧,毕竟,她回来这么久,也没听她大嫂提过萧府上有什么事。
“好吧,回头我开一张单子送到你府上,不用用药,日常饮食调理就行。”温阮耐心地交代道。
“不过,师兄,你还是要放松心情,若是在公务上遇到什么难题,你也可以找我大哥商量商量,实在不行,就让表哥换个人去做呗,反正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咱们还是身子最重要。”
温阮知道萧泽的脾性,有什么事情总喜欢压在心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长期郁结于心,于身体而言那可是很大的伤害。
萧泽轻“嗯”了一声,点头应了下来。
见他答应了,温阮神情一松,“行吧,那我去找宁姐姐,就不妨碍你们谈公事了。”
说完,温阮冲着赵卓煜和萧泽挥了挥了手,便离开了。
只是,她刚出了亭子,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赵卓煜,“表哥,若是这次差事办完了,记得给我师兄个放个假,朝廷有这么多官员供你使唤,你不能厚此薄彼哦。”
话落,温阮便急哄哄地跑开了,只留下赵卓煜在原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笑骂道:“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还教训起我来了。”
闻言,萧泽想了想,说道:“师妹她这是同皇上亲厚,才会这般无状,还请皇上不要同她计较才是。”
赵卓煜摆了摆手,这哪还用萧泽提醒啊,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再说了,这也是他乐见其成的。
“当然了,这天下间,哪有哥哥同自家妹妹计较的道理。”赵卓煜笑着说道,“不过,你先前的请旨,朕怕是不能准奏了,刚刚阮阮的话你也听到了,若是我再把你派到外地办差,这小丫头定会来找我说理的。”
刚刚在温阮来之前,萧泽正在向赵卓煜请旨,想再次去外地办差的事。
“皇上,微臣无事,还可以……”萧泽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赵卓煜抬手打断了。
“萧泽,有些事情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薛太傅一直夸你聪慧,这个道理,我相信你应该懂才是。”赵卓煜拍了拍萧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萧泽对温阮的感情,赵卓煜一直都知道,可以说他比所有人都先看清楚这件事,包括萧泽自己。
当年温阮在萧府为萧筱出头,擅自灌了萧府那半碗绝子汤后,萧家把温阮告上了大理寺,是赵卓煜私下里去见了萧泽,后来才有了萧泽渐渐把控萧府的事。
那时候,赵卓煜就知道萧泽喜欢温阮,而且他也觉得萧泽不错,当初还想着等到温阮同墨逸辰退婚了,两人在一起也未尝不可。
只是,后来赵卓煜也没料到会这样,只能说是,世事多变啊。
赵卓煜离开后,亭子里只留下萧泽一人,他怔怔地盯着地面,眼底溢满了苦涩。
是啊,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如今除了逃避,他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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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温阮来到慈宁宫的时候, 永宁郡主正在闺房中缝制自己的嫁衣,有几个宫人在一旁辅助,但明显能看出来永宁郡主是主力。
看到这里, 温阮忍不住感叹, 这人和人果然还是不能比啊,最近在家里美人娘前也带着她在缝制嫁衣, 说是她现在也该准备了,但说到底她其实就是一陪跑的,意思意思缝上几针后, 其他的都是绣娘在做。
没办法,谁让她的女红实在拿不出手啊, 说来也是奇怪,同样是针, 对她来说用途不一样,结果大相径庭,比如治病和绣花。
“阮阮,你怎么来了?”看到门口的温阮,永宁郡主脸上一喜, 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过来。
温阮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还不忘打趣永宁郡主,“我能不来嘛, 我二哥在家都快急疯了, 说有人不愿嫁给他了, 到手的媳妇就要没了啊……”
永宁郡主一看温阮说话没正行,忙把屋里的宫女都支了出去,就怕她待会再说出什么口无遮拦的话来。
两人相熟这么多年,温阮到底有多大胆, 说话有多荤素不忌,怕是没人比永宁郡主更清楚了。
“阮阮,你不许取笑我,不然我可生气了。”永宁郡主脸颊绯红,有些羞恼地瞪了温阮一眼。
温阮知道永宁郡主脸皮薄,经不起闹,于是也见好就收,顺势拉着她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准备开启一场闺蜜之间的谈话。
“宁姐姐,二哥说你情绪不太好,你给我说说呗,别忘了,我除了是你未来小姑子外,还是你最好的闺中密友哦。”温阮脱掉鞋子盘腿坐在榻上,倒是一点也没见外。
永宁郡主愣了一下,稍作犹豫,似是在组织语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婚期越近,我就越心烦意乱,整日里坐立不安,更忍不住乱想。”
温阮之前只是猜测永宁郡主可能患上了婚前焦虑症,这下子可以完全断定,遂一步一步耐心地引导她,“那宁姐姐,你乱想什么了啊?”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永宁郡主欲言又止了半响,才在温阮鼓励的眼神下,说道:“阮阮,你知道我很少同别人相处,性格也有些孤僻,所以,我担心成婚后,自己能不能处理好同府里其他人的关系,大家若是不喜欢我,那浩杰岂不是会很难做。”
永宁郡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我还担心,浩杰日后要是不喜欢我了怎么办?还有,自古最难处理的婆媳关系,这个,我也没有信心能处理好……”
听完永宁郡主的倾诉内容,几乎完全在温阮意料之中,典型的婚前焦虑症患者都会担心的问题,这个好开导,温阮做起来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宁姐姐,我先帮你分析一下哈,你说你担心以后同我们府里的其他人相处不来,还担心处理不好婆媳关系,可是,你之前同大家相处起来不都挺好的嘛,我娘和祖母他们都很喜欢你呢。”温阮如实地阐述道。
永宁郡主却摇了摇头,“那不一样,以后我是温宁侯府的儿媳妇了,大家对我的要求自然就不一样,我没有信心,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人家的儿媳妇。”
温阮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什么儿媳妇不儿媳妇的,你完全想差了,你嫁到我家,对于我们家里的人来说,可不是多了个儿媳妇这么简单,我们是多了一个亲人,谁会对亲人这么挑剔啊。”
“再说了,依我看,宁姐姐你完全就是多余,你要知道你的好闺蜜我,在我们府里那可就是一霸,有我罩着你,你有什么好怕的,以后啊,咱们俩在府里那就是双霸,可以尽情地作威作福!”温阮故作夸张地做出凶狠的表情,逗得永宁郡主笑得前俯后仰。
看到永宁郡主释怀大笑的样子,温阮眼底颇为满意,其实,有些道理永宁郡主自己何尝不懂,温宁侯府众人是什么秉性,她这些年来来往往府里这么多次,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啊。
再说了,这些日子来,太后估计也没少同她分析,所以,这个时候只要想法子逗她开怀,让她尽量把心打开,不要缩在担忧的情绪中,其他的她自己慢慢就会想通的。
“还有我二哥,他又没瞎,放着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啊,毫不谦虚的说,这满京都府望去,就没有一个女子比你长得好看的,所以,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温阮说完,又非常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也就只有我可以和你平分春秋啦。”
永宁郡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打趣道:“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你也不害臊。”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我实话实说而已,这又不是我自己这么说,你满京都府打听打听,可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说哦。”温阮一脸无辜地说道。
温阮这话倒也没乱说,两人的容貌在这京都府确实是有目共睹的,永宁郡主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便没再同她多加争辩。
“可是,之前你不也说过,男子在外沾花捏草是本性,和家里的夫人漂不漂亮没有关系吗?”永宁郡主不解地问道。
温阮一噎,额……这话她确实说过,之前京都府有一世家公子,明明家里妻妾成群,且各个貌美如花,但这世家公子还是偏偏爱逛窑子,后来他夫人忍无可忍,直接去妓院里大闹了一场,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成了满京都府茶余饭后的话柄。
当时她们两闺蜜闲聊时也讨论过这事,而关于“男子在外沾花捏草是本性,和家里的夫人漂不漂亮没有关系”的结论,就是她那时候下的,可她明明记得永宁郡主是完全不赞同她的结论,两人还就此据理力争的辩驳了一场,怎么这会她说倒戈就倒戈了啊。
哎,这波打脸来的有点猝不及防啊,要不是永宁郡主此时一脸不求甚解的表情,温阮都怀疑她是在故意噎她。
“那个,这个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再说了,我二哥可不是那种随便的男子,想当初在西北时,这么多军户家的小姑娘给我二哥送荷包,他理都没理,是非常洁身自好了,所以,变心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我二哥身上就是了。”温阮绞尽脑计地给圆了回来。
可谁知永宁郡主话锋一转,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所以,当时在西北时真的有小姑娘喜欢浩杰了?可他一直骗我,说他在西北根本见不到姑娘!”
温阮:“……”
完了,感觉帮了倒忙怎么办?事后她二哥不会不会灭了她吧。
哎,算了,破罐子破摔吧,谁让她二哥自己不诚实的呢,哼,骗人还不提前和她串好供,所以,如今被拆穿了也是他活该!
“宁姐姐放心,温宁侯府家规摆在那里,二哥要是敢沾花捻草,那我就大义灭亲!”温阮义正言辞地说道,“再说了,世上男子千千万,实在不行咱就换……”
于是,温阮又苦口婆心地同永宁郡主传授了对待渣男的三百六十五招,招招见血,也是极其凶残了,听得永宁郡主也是哭笑不得。
“阮阮,那可是你二哥!”永宁郡主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温阮冷酷无情回道:“渣男人人得而诛之,不分亲疏远近。”
永宁郡主:“……”
不过,被温阮这般插科打诨的胡闹一番后,永宁郡主明显放松了许多,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也终于松了下来,婚前焦虑的症状亦是缓解了不少。
从慈宁宫离开后,温阮便直接出宫回了府里,匆匆用了晚膳后,她便直接进了制药房,准备给萧泽制一些安神定心的药丸,正好明日连同调养的单子一同让人送去萧府。
制完药后,时辰也确实不早了,温阮直接让人送了热水到内间的盥洗室,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这才回到她的闺房里。
只是,她刚进内室,就看到墨逸辰正坐在软榻边,一袭黑衣束身,不知道还以为是采花贼呢。
不过,温阮也显然已经习惯了墨逸辰这种夜探闺阁的行径了,没办法,自从回到京都府后,他三天两头便闹上这一出,想不习惯都难。
“逸辰哥哥,你这么晚了还偷偷潜进我的闺房,小心我祖父他们知道了,打断你的腿啊。”温阮好心地告诫道。
墨逸辰看到温阮的穿着,眸色一深,起身拿起一旁的衣衫,帮温阮披上,“没事,只要影一他们不说,别人发现不了。”
温阮无语,合着自己还得给他当同谋啊,不过,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衫,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不禁一乐,“你这采花贼不行啊,有贼心没贼胆!”
天气渐渐变热,前些日子,温阮便画了图样,让人做了一身轻薄凉快些的睡衣,今日她没料到墨逸辰会过来,所以,洗完澡她便随手换上了。
不过,这睡衣除了轻薄凉快些,该遮的那可是一点都没露,在现代已经算是很保守了,不过,对古人来说,确实是有些暴露了。
墨逸辰有些无奈,两人还没成亲,他不想冒犯她,可奈何每次这丫头都这般大胆,口头上经常占些便宜就算了,行为上也这般不拘小节,每次他都不知道要拿她如何是好了,只能每每选择不接她的话茬。
“阮阮,听说,你今日进宫了?”墨逸辰状似无意地问道。
温阮也没太在意,随口应道:“对啊,宁姐姐和我二哥不是闹了点别扭嘛,我去当和事佬了。”
“哦,对了,我今日在宫里见到我师兄了,他从江南回来了。”温阮从一旁拿过干布,准备把洗澡时沾湿的头发擦一擦。
墨逸辰看到温阮的动作,直接起身从她手里拿过干布,帮她擦起了发梢,“我来吧。”
温阮乐得轻松,乖乖地坐在那里享受这墨逸辰的服务,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瞧着我师兄神色不太好,人明显消瘦很多,便帮他诊了脉,不过,诊断结果不太好,郁结于心。”
“哎,我师兄这个人打小就心事重,这次也不知道他遇到什么事了,我问了他也没说,真是愁人啊。对了,逸辰哥哥,你知道吗?”
墨逸辰擦头发的手一顿,“我……也不清楚。”
“也是,你和我师兄又不熟,我都不知道,你又从哪里知道啊。”温阮拍了拍脑袋,后知后觉道。
“没事,等哪日我找个机会再同他聊聊吧。我今晚特地制了些安神的药,还开了调养的单子,准备明日让人给我师兄送过来,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墨逸辰半响才“嗯”了一声,情绪似乎不太高的样子,温阮有些奇怪,觉得他今晚异常沉默了些,遂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墨逸辰放下手中的干发布,走到温阮的身前,蹲下身来与她平视,可怜巴巴地控诉道:“阮阮,你对我都没有这么用心。”
温阮一怔,随后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萧泽是我师兄,还是我大嫂的亲弟弟,和我几个哥哥没区别,难道你还会吃我哥哥们的醋不成。”
“会。”墨逸辰无比认真地说道。
当初,她不是也把他当做哥哥的吗,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一切都是有变数的,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萧泽决不能成为下一个他。
温阮:“……”
别说,还真会!上次他不就死活不让她同她二哥同骑一匹马嘛。
“你别胡说,我和我师兄就是很单纯的同门师兄妹的感情,你总这样瞎吃醋,我脸皮厚就算了,我师兄要是知道了,他得多尴尬啊。”
墨逸辰没说话,起身坐在温阮身旁,把小人儿往怀里拉了拉,心里忍不住感叹道,这个迷糊小丫头,萧泽才不单纯呢。
半响后,才传来墨逸辰闷闷的声音:“好,以后我不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