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她在纸上抹了什么易燃化学物!”游客言之凿凿的说。
“她要干嘛?画符水给孩子喝吗?”
“什么是符水?不就是溶解了草木灰的脏水吗?”
“那孩子还病着呢!万一拉肚子,身体更虚弱了怎么办!”
“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城隍庙的香火鼎盛,能站在这里的,谁不是搞封建迷信的呢。
被保安压制着没有反抗能力的男人大喊大叫道:“这两个女人是一伙儿的,就是想害我的孩子!别给孩子喝那脏东西。”
唐心幼把水杯还给女人:“还给你,给不给孩子喝,看你自己的了,我能保证的就是,符水下肚,药到病除。”
男人挣扎的更剧烈,他开始威胁道:“你敢给小冉喝那东西!回家看我不打死你!”
每次男人在外面遇到挫折,回家就是先打她一顿,在家里稍不顺意也是非打即骂,女人摸了摸自己手腕的伤痕……想起她被打流产的孩子,不自觉留下眼泪。
那只亲缘线系在她和小冉身上的胎灵,藕节似得手臂伸出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却无力帮她擦去眼泪。
两行眼泪无声的滑到下巴上,滴在皱巴巴的连衣裙上。
她看了一眼明媚无暇,骄如艳阳的唐心幼,不自觉含泪笑了一下,眼角轻轻绽放出浅浅的笑纹,可能在想,这世间还有像唐心幼一样美好的事物存在。
“我不会回家了,那里不是家,是受刑台。”她打定主意,端起水杯,掰开儿子的嘴。
水杯里的水全部喂给小冉。
她小心翼翼的,一滴都不敢洒出来。
男人更疯狂了,他被保安暴力控制着,并不能做出什么伤害动作,但是他癫狂的样子,不难看出,如果失去牵制约束,暴怒的他会怎样伤害他妻子。
毕竟一起生活了三年,看他这幅样子,应该是被戳到痛处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救护车怎么还不来,过一会儿还要催吐。”
“我看就是这个女人作妖,身为妻子,老老实实听丈夫的话多好!”
“诶!小孩是不是醒了?”
小冉手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你不打我了?小书哥哥,是你吗?”小冉腼腆的望着小书。
“妈妈说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哥哥,但是他离开去找他的妈妈了,哥哥你找到你的妈妈了吗?你为什么要打我?妈妈说只有坏孩子才随便打人!”小冉奶声奶气地问道。
被人钳制住双臂的男人还在大喊,他喊着骂着,脸色变得非常苍白,额头渗出虚汗。
他抑制不住狂怒的心情,猛烈地咳嗽起来,他身体晃动的过程中,脖子上的玉坠碎成好几瓣落在地上。
“不!不要!”
玉坠碎的一瞬间,男人崩溃的趴在地上。
他咳得更厉害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救护车也已经赶到,小冉已经能自己走路,身体没什么大碍。
来都来了,总要拉走一个,虚弱的说不出话,一张开嘴就涌出鲜血的男人,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眼睛看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玉块。
他觉得世界上的光亮一点点的从他的世界消失,被迫的承受着疼痛。
内脏病灶腐烂的疼痛,惊惶恐惧下每一寸精神都绷紧,绷到头皮发麻,快要崩断时的疼痛。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紧张情绪下,敏感的感知和肉.体的痛苦。
此刻,他的眼神像极了被他殴打时缩起来的妻子,彷徨无助,绝望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爽了。
感谢橘黄色的猫投送的营养液,健康营养,先干为敬。
第18章
人群中间让出一条路。
担架上,男人滚下来,想要把碎掉的玉坠儿捡回来,他说不出话,他哭不出声,他一如既往的惧怕死亡,而死亡正笼罩在他的头顶。
他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刚才他听说有人叫了救护车,他还想着,这样医生就能把小冉带走,没人能扰乱他一分……
现在每一个人,都在给他让路,他的病症早就药石罔用,能救他东西远离破碎。
他用余光看到,唐心幼将碎玉捡起来,放在手里端详。
脏腑中剧痛更严重,他吐出的血液带着腐烂的臭味。
违背天命,用阵法偷走至亲的寿命,能让他活下去,却没能解除他的绝症。
三年来,他的病灶早就腐烂败坏。
腹脏的疼痛太难忍耐了,但是身上偷来的寿命还有,他思想清明的感知着痛苦。
不断地吐血,不断地翻滚,恶臭的血沾了一身,他不想死,却也不想一片狼藉,毫无尊严的活。
……
“真的是绝症吗?那个女孩说的都是真的!”
“吐那么多血,肯定活不下去了。”
“小孩现在活蹦乱跳的。”
“我还是不信,可能那个女孩是病人的主治医生?那也太年轻了?”
围观的人群都绞尽脑汁自圆其说,却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摩肩接踵的城隍庙里,上香的游客不断,热闹看的差不多了,人也就散了。
打人是不对的。
小书听着弟弟这么说,他做坏事了,无地自容的低着头,他默默的落泪,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出生伊始,就被教导的道理,就连小孩子醒悟都会觉得羞耻的事情。
却还是有人锲而不舍、冥顽不灵的使用暴力。
轻轻摸了摸小书的发顶,小朋友抬起头,唐心幼慢慢帮他擦去眼泪,“不是你的错,是你爸爸骗了你,你很乖,以后不要打弟弟,好吗?”石头网
“嗯!”小朋友迫不及待的点头,像是抓住了一个千金不换赎罪方式。
唐心幼忽然觉得背上的小背包里有东西发烫,烧着一样,她打开背包,摸了一通,发现是金笺。
金笺上带着淡淡的光晕,唐心幼不小心碰到,热的像是烧红的铁片。
铁片温度慢慢下降,等唐心幼拿在手里,和碎掉的玉坠儿放在一起。
城隍爷神龛中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城隍爷的庙宇中,八条腿八只脚一起用,躲避着人群,动作滑稽,他走到唐心幼的面前。
“神官昨夜公干可还顺利?”唐心幼问道。
八条腿点点头,伸出手不知道索要什么,反正唐心幼手里只有一枚金笺,几块碎玉,一并递了过去。
阴司的神官人手也够紧张的,当司机,索魂,值早班,都是八条腿一个人。
接过两件东西,八条腿,对着天空透光,仔细检查了一遍,八条腿把两件东西又都还给唐心幼。
他指了指那些小孩。
“您要带走这些孩子?”
八条腿又是点点头。
不仅工作多,他还是也哑巴,交流工作都难,唐心幼恻然,她又画了一枚阴元符,送给八条腿,“您稍等,这些孩子天真烂漫,什么也没见过,我先跟他们做做思想工作。”
八条腿像是自己按了暂停键,老老实实在一边等着。
小书为首的一群小鬼儿被眼前这个八条腿儿的怪物吓得缩在一团,胆子小点的躲在其他小鬼儿背后,抽抽噎噎地哭着。
“这个叔叔不是坏人,他只是腿比较多。”唐心幼蹲下,温声细语的说。
她话音一落,手里的金笺一热,金笺上浮现两个字,【哥哥】。
这是在说,他不是叔叔,是哥哥?
唐心幼没忍住,她打量起这位孩子们的“哥哥”,形状有些像蜘蛛,人面,五官阴气森森,狰狞恐怖,长发从两肩乱糟糟地垂下。
观察下,他腿上还带着毛茸茸的倒刺。
好歹是个为民为国的阴司公务员,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位哥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很喜欢帮助别人,你们愿意跟着他走,去投胎吗?”
一群孩子中,小书是头头,小书回头看看小冉,看看小冉妈妈:“我还能再遇见他们吗?”
“有缘分,会遇见的。”唐心幼说。
千千万万年,世世代代人,轮回之中,有些的事情早有定数。
“妈妈……”小书走近,扯着小冉妈妈的裙子,“再见,小冉,再见。”
一群小不点,咋咋呼呼的,一个接着一个,开火车一样,跟在八条腿后面,走进城隍庙。
小冉妈妈好像察觉了,她轻轻呼唤了一声,却再也没有小书在身边的感觉。
现在小冉也已经好了,小冉妈妈支支吾吾地说道:“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不用,举手之劳。”唐心幼道。
在乾阳山下,遇见不平事,伸人不平,算是福缘。
唐心幼看过了,玉心里有一个借命的法阵,那是能通过血缘,借走别人寿命的法阵。
借用寿命这个过程需要法阵维持,法阵也需要运行能量,所以借用的过程,不可能借别人一年,自己就得到一年的寿命。
阵法对生命消耗的程度,看得就是阵法的高明程度。
像是男人借用小书的生命,小书当年才四五岁,借了他的一生,却只得到三年寿命。
显然这玉中的阵法非常低劣。
这是邪术,玉碎了,邪术也就破解了。
“这本书里的玄学界,对包藏祸心的术者,约束力太差了。”唐心幼由衷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