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奴婢出身,又跟着那些北疆女人混,所以为人更粗鄙了。
于氏的心里鄙夷云舒,云舒还觉得于氏是个长舌妇呢。
“太子的出身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太子的出身。”劈头盖脸的训斥落到了于氏的头上,于氏正被云舒喷了一脸,云舒还在面无表情地说道,“自家的事不去操心,操心宫里的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问这么一句话。”她突然变得牙尖嘴利,却只是骂人,从不提太子一句,于氏红着眼睛看着这起死人不偿命的云舒,大声问道,“我怎么额不能质问了?!沈家二小姐是靖南侯府的媳妇!”
她的姻亲就是靖南侯府。
沈家二小姐如果和靖南侯府的公子合离就和皇帝生了孩子,那靖南侯府面子无光。
于氏身为姻亲,当然要找个说法。
“呸!”云舒从车子里用力地唾了于氏一口。
于氏被唾了一口在面门上,看着云舒愣住了。
“你敢唾我?”
“唾你都是轻的。如果你再敢纠缠本夫人,本夫人就捆你去靖南侯府,和靖南侯府对质,也正好问问靖南侯府,这外面流传着的那些话,是不是靖南侯府插了一腿,想要趁着这件事兴风作浪呢。”云舒冷笑了两声,眉目之间看不出半点温柔和顺,这和一贯的样子不同,于氏一时竟然感到怕了。见她因为自己提到了靖南侯府怕了,云舒便不屑一顾地说道,“如果你要回靖南侯府去抱怨,我也随你。不过你顺便帮我跟靖南侯府带个话,就说是忠义伯夫人说的。当初是既然合离,就是一拍两散,现在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还闯到我的面前来这么逼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于氏下意识地问道。
“这就是无耻。”云舒冷冷地说道。
她不在意会得罪靖南侯府。
靖南侯府打在皇帝登基的那一刻就完蛋了。
又见罪于皇帝,又跟唐国公府关系不好,比起忠义伯府这样的新贵,靖南侯府早就不行了。
比起忠义伯府怕得罪了靖南侯府,倒不如说靖南侯府更害怕得罪忠义伯府。
没见靖南侯府没有半个人敢逼问云舒嘛。
也只有于氏这种傻子,才敢来云舒的面前质问。
“滚回你的冯家去!看在含秋的面子我今天饶了你。下次你再敢闯到本夫人的面前,直接就把你给绑起来送去靖南侯府。靖南侯府是你的靠山是不是?如果他们知道你竟然得罪了我,我竟不相信靖南侯府日后还会提携你。”云舒见于氏吓得退后两步,没有刚刚的嚣张,让开了马车的路,冷冷地对她说道,“你也用不着去拿这件事问含秋,问段家。你对含秋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大概都清楚。她现在能过得幸福已经不容易,如果你还有点对她的关心,就不该去打搅她的生活。”
于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看着云舒愣愣的。
云舒却放下了车帘,不再管她,径直命下人越过了于氏,直接去了唐国公府。
一大清早唐国公世子夫人就进宫去给皇帝和太后请安去了,云舒到了国公府,先去见了唐国公夫人和合乡郡主,把自己的想法跟两位夫人说了,唐国公夫人沉吟片刻,方才对云舒温和地说道,“你说的没错。咱们再看起来粉饰天平,可是母亲是历经许多事的人,焉能看不出蹊跷之处?与其母亲背后里自己担心,不知发生了什么,倒是可以稍稍说给母亲。”她是国公府的当家夫人,既然这么说,当然是深思熟虑,合乡郡主也没有二话。
倒是见云舒气色不好,合乡郡主关心地问了一句。
云舒便将路上遇到了于氏这件事跟合乡郡主说了。
合乡郡主便冷笑着说道,“靖南侯府也敢冒出来,可见这京城里的妖魔鬼怪都要现行了!”她这么说,云舒也有一些这样的预感,果然没过几天,京城里的情况就越发地坏了。因为皇帝闭口闭眼,沈家也一声不吭,这更像是心虚,更坐实了太子的确是沈二小姐生下的孩子,因此京城里汇聚了一股人,在朝廷里引经据典,激情洋洋,反正云舒听着那些意思,就是说太子的出身不那么清白,不应该做太子。
储君应该由后宫的嫔妃生下名正言顺,清清白白的皇子担任。
不仅是这样,云舒也觉得京城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似乎在那些文臣的背后,还有一些武将的行动也联络频繁,整个京城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宋如柏回家的时间也越发地晚了,不过虽然这样,他也让云舒不用担心。
“宫里会不会……”会不会再宫变啊?
云舒经历了两次宫变,实在是受不得这样的事了。
“京城要紧的军营,禁军还有各处的督军,大多都是北疆武将把持,出不了事。你放心,陛下早年都信不过京城里这群人,早就防着他们。不然你以为为何当年我返回北疆,陛下宁愿把禁军大统领的位置给沈将军兼顾,也不肯旁落他人。“皇帝也经历过宫变,不是自己信得过的武将,是绝对不会委以重任的,所以宋如柏倒是不会让云舒在这方面担心。云舒听了果然放心了几分,便听宋如柏对她轻声说道,”不过京城最近人心惶惶,文臣武将在私下联络的不少。你回头去赵家还有陈叔家,提醒一声,紧锁门户为好。“
宋如柏还是谨慎的人。
云舒听了怎么会耽误,很快就去了赵家还有陈家。
陈白家的还在生病,气色也不怎么好,见了云舒却露出了笑容,伸手拉着她坐到自己的床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云舒见她虽然依旧是病中,可是见了自己却面色红润了很多,显然是高兴的,想到自己最近一则是因为知道陈白家的的心病是碧柳,所以不愿意过来见她免得坏了情分,另一则也是因为外面乱糟糟的,自己没有时间,想到陈白家的的这些年的慈爱,到底心里愧疚,忙扶着她说道,“前儿世子夫人回来了,请我过去作陪,因为世子夫人难得回来,府里头又都高兴,所以我也不要推辞,才少来看望婶子了。”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自然是世子夫人更重要。我这病啊。”见翠柳在一旁给云舒拿了水果,陈白家的便对云舒笑着说道,“大概就是老病而已。女人上了年纪,身体虚了,所以才爱生病。”她不再提自己的心病,也绝口不提碧柳,云舒愣了愣,见陈白家的对自己露出笑容,目光十分关心,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病榻上的女人。她的确曾经那么心疼长女,就算是碧柳过世,可依旧会为她生病。
可是她也再也不会逼着孩子们也跟着她一起怀念那个不值得怀念的碧柳了。
她不再提碧柳泉下没有人给她烧一碗饭,也不再提碧柳可怜,更不提自己的心病。
为了的也只不过都是活着的孩子罢了。
“婶子还年轻着呢,怎么就上了年纪了?不过是平时劳累,所以没有时间休养。其实多在家养养身体也是好的。之前有人给家里送了些人参来,我回头叫人送过来,婶子配着滋补滋补,也别让陈叔还有我们小辈担心了。”云舒握着陈白家的的手说道、她的身边站着露出了细微笑容的翠柳,两个孩子似乎都很轻松了,陈白家的含笑看着她们姐妹两个,转头很快擦去了眼角的泪珠,用力点头说道,“小云说的有道理。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得快点好起来。”
她似乎病了这一场,全都明白过来了。
云舒站起身和她告辞的时候,看见陈白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也轻松多了。
显然,当妻子想开了,陈白的日子也会好过多了。
第644章 长大
“你这次回来是想提醒家里?”陈白引着云舒回了前面的屋子,云舒把宋如柏的叮嘱跟他说了,陈白方点头说道,“我本来还想去提醒你。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好。阿柏是北疆无疆之一,是陛下的心腹,忠义伯府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之前你在府门口骂了一个将军夫人,现在还有你不认旧人的一些不好的流言,可见忠义伯府才是最被人盯着的。你也要小心。”
“我明白。”云舒忙说道。
陈白家的便笑着靠着椅子。
似乎当家里天平了,他整个人都没有那么紧绷了。
他笑容满面,似乎也是在期待将来的好日子。
因为陈白家的有陈白说要照顾,云舒便送今天过来照顾母亲的翠柳回赵家,姐妹俩聚在一起自然很多话说,到了赵家,云舒先把要在京城谨慎走动的话跟赵夫人提过,却没想今天赵大人也在。这位一向都很古板教条的读书人见了云舒,先是点了点头,又突然停住了要出门的脚,回头对云舒板着脸说道,“在外不要妄议太子的身世。你身为陛下看重之人,更应谨言慎行。”
赵大人一直都是那么古板,并且老学究,看不起那些歪门邪道。
云舒见他突然提醒自己,还愣了一下,之后笑着说道,“是。我记住了。”
“太子的身世如何,那是陛下自家的事。他的生母是谁,只要是陛下的儿子,就有资格做太子。外面的那些人……哼!”赵大人就说道,“为了功名利禄,权势富贵,猪油蒙了心!明明做读书人的应该不失气节,可看看这群乌眼鸡!”他十分看不起那些朝廷里位列朝中的文臣武将为了储君之位就抹了自己做人的气节,失了读书人的面子,疯狂地做一些读书人本来不应该做的事。
云舒闷笑。
赵大人这么多年倒是一直都没变。
还是这么老古板。
怪不得一直都只能在五品上打转。
可云舒倒是觉得赵大人在这一刻可爱了很多。
“虽然您是很有道理的,可是在外还是不要提这些了,免得会被人攻击。”就赵大人这种芝麻绿豆的五品官,还敢骂那些朝中大臣,还不让人记恨啊?到时候恐怕人家动动手指头,赵大人五品官都做不成了。云舒含笑这么说,赵大人便用白眼翻她说道,“难道为了官位,我就要泯灭良心吗?古人还不为五斗米折腰!如果让我跟那些没了气节的读书人为伍,这官还不如不做!”
他话音刚落,赵夫人在一旁凉凉地说道,“可不能不做官。不做官,没了你那五斗米,你去哪儿养你的小妾去。”
赵大人被堵住了嘴。
和妻子斗嘴,他从来赢不了的。
“妇人之见,真是妇人之见。”说不过妻子,赵大人掩面走了。
云舒看着赵大人气呼呼的样子,倒是觉得很可乐。
赵夫人得胜而归,满意地带孙子去了。
“你别说,父亲最近真的很不与外面的人同流合污。”翠柳把云舒送出来的时候,对云舒笑着,满是光亮地说道,“还有人想联合他一起上一个追究太子身世的折子,邀他一起署名,他都拒绝了,还因此得罪了几个同僚要有上峰。不然,你没见父亲最近都赋闲在家了嘛。”可就算是被排挤了,赵大人也没有跟那些人在一起上折子,云舒对赵大人这样不知变通,过于耿直的做法逗笑了。
“其实赵大人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倒是很难得。”
踏入官场这么久,赵大人始终如一,因此造成了官位也始终如一,也算是难得。
翠柳坏笑,捅了捅云舒问道,“你是在揶揄父亲吧?”
“怎么会。”云舒板着脸严肃地说道,“我是觉得赵大人是个难得的人罢了。”
“可就算是不知变通,父亲也点头让我进了门,这些年对我也还不错。”翠柳和云舒对视哈哈笑了一场,突然对云舒说道,“小云,我现在真的满足了。”有一个虽然会吵架可是却很好的婆家,一个英俊又爱护自己的夫君,还有活泼可爱的孩子,衣食不愁,手里富庶,翠柳想着这些,和云舒靠在一起笑着说道,“小的时候我可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多。”当她们还都只是国公府里的扫院子,给大丫鬟随意使唤,看人脸色的小丫鬟的时候,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拥有这么多。
自由的身份,幸福的人生,还有那么多的家人。
云舒看着翠柳也笑了。
“是啊。真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多。”她从孤身一人的小丫鬟走到现在,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也和自己一样幸福,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正是因为得到了这么多,才更应该回报给了我这么多的人。”云舒对翠柳笑着说道,“我得到的这一切,是国公府,也是陛下给的。所以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倒是你。”她拍了拍翠柳的手臂对她说道,“你也多去老太太的面前,抱着你的大儿子。老太太一定高兴。”她看似说笑,翠柳却认真了,一口答应了下来,又跟云舒抱怨说道,“老太太倒是更喜欢这些小孩子。有了小的,咱们大的就不怎么被待见了似的。”
“以后你也有这一天。等你也当了祖母,太祖母,你的儿媳也这么抱怨你。”
翠柳脸上笑容更多。
似乎想到了她白发苍苍时的幸福的场面。
“你别送我了,我先走了。”云舒出了赵家,也不用翠柳送自己,才要上停在赵家门口的车,却见不远处,一个俊秀的男人在看着自己微笑。她一愣,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见他走过来,忙惊喜地问道,“公子回京城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没有消息?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她一连串地追问,含笑看着她的沈公子哭笑不得,好半天才见云舒停下来,方才看着她笑着问道,“你何时成了这么唠叨的人?我昨天才回来,只有陛下和大哥知道,没有惊动别人。”
“那公子这回回来,是留在京城,还是要回到边城去?”
沈公子在边城好些年了。
云舒也时常听到一些沈公子在边城的事,虽然他是读书人出身,可是边城的军营的武将却都很信服他,边城被管理得井井有条。
按说,他在边城那么久,该学到的也都学到了,却迟迟没有回到京城。
“还是回边城去。不过大概要留得久一点。”沈公子看着似乎有些失望的云舒,见她依旧温柔美貌,可是眉宇之间却少了当年在国公府时的小心与卑微,眼神不由更柔和了几分,对云舒寒暄着说道,“这次回京,我是以叙职的名义,陛下留我在京城多停留,我也能见见从前的故友。”他刚回来,云舒便急忙问道,“这一路上是不是很累?”沈公子只怕是快马加鞭而回,云舒不免关心。
沈公子笑着说道,“也还好。”
“见过陛下和太子了吗?”
“见过了。太子的身边有个虎头虎脑的,说是你家的?”沈公子见云舒点头,便笑着看了看天色,对她说道,“别看他小拳头小胳膊的,可是有劲,气势也足。就是……”他莞尔一笑,对眼角微微一跳的云舒说道。“就是读书差了点。我进宫的时候,他正被太子抓着笔抄书,别提多可怜了。”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云舒捂着额头无语地说道,“这么快就被公子你看破了。”
沈公子大笑。
在边关久了,他也更洒脱,比曾经文弱秀气的读书郎多了几分爽朗。
“我还得去拜见长辈,过些日子闲下来再去找你和老宋一起喝酒。”他笑着跟云舒道别,就像是很普通的友人一样。
似乎曾经的那些事早就被忘记,并且被消散在了风里,再也找不见了。
见他目光坦然清澈,云舒心里忍不住感到高兴。
能看着沈公子从曾经的那些事里走出来,变得更加爽朗,目光朝前看,这是她一直都希望的事。
“那我和宋大哥随时恭候。”她也笑着说道。
沈公子柔和地看着笑容轻松的云舒,心里轻声叹息,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既然她希望他忘记那些陈年旧事,那就让她当做他全都忘了吧。
“那你得慢慢等了。我家在京城的长辈这么多,一个一个拜见过去,你们还得排队。”他觉得这一刻,看到云舒轻松的笑容,自己也说笑轻松,仿佛回到了那一年,他成了官奴,而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两个人也这样轻松地说笑的时候。
可是他们都长大了。
男婚女嫁,再也不会有曾经的那样的美好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