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小海和小河烧火,她把门口和院子里的野菜割一下。
前两天她用井水兑着灵泉水浇过,第二天就长起来一大片,这会儿长得又大又嫩,很是喜人。
另外,姜芸埋了几排蒜,撒了一小把积攒的葱种、韭菜籽,这才两天就已经冒出头来,在料峭春风里茁壮成长。
牲口院门外一片空地,因为有肥料滋润,也长了不少野菜,姜芸给撒了灵泉水,如今也能收割。
初春本身没什么菜,大家都是剜野菜添补,姜芸有灵泉傍身,浇灌出来的野菜长得又快,口感又好,比别家吃菜倒是省事太多。
她割了一小筐野菜,拿回院子里来清洗。
她决定给大家伙儿做个新鲜饭吃。
他们村家家户户都吃粗粮,除了煮红薯、蒸红薯干,再就是磨红薯粉加上高粱粉、玉米粉、豆面等做窝窝头,条件差的还得加上一半野菜充饥。
这种纯粗粮多半不发酵,做好了以后硬邦邦的,吃起来噎人,着实不美味。
姜芸就想给他们做个搅团吃。
搅团是西北地区的一种家常饭,这个年代也是救命饭。因为可以往粮食里添加大量水分,又当主食充饥管饱,还可以做点醋水搅拌了吃,既当主食充饥管饱,又有酸辣咸滋味,算得上美味。
她让小哥俩猛火烧开水,先把新摘的野菜洗净切碎,直接开水里焯一下,捞出来沥干水分备用。
然后往开水里撒一把杂粮面,再用擀面棍搅拌开,不断重复这个动作,直到水面被搅合融在一起,越来越粘稠非需要大力搅拌不可,最后就剩下一锅黏黏的搅团。
搅团盛到瓦盆里备用,她再麻利地做醋水。
昨天姜芸就割了灵泉浇灌的韭菜和野葱野蒜,切碎加盐然后用手揉熟腌在了小坛子里,这会儿虽然还没到最佳口味却也能吃。
搬家的时候她抢了半罐花生油,这会儿奢侈地舀了一小勺,烧热,加一把葱花炝锅,伴随着扑鼻的葱油香气剪两个辣椒丢进去,然后加一点热水进去,做一个贫困版的辣子油汤。
这时候郑毕臣几个已经完工,如今跟着福爷爷给收收尾,把屋里地面用石头和泥找找平。
福爷爷技术好,动作快,不一会儿就带着人把地面也找平抹好。
这时候姜芸喊他们吃饭。
小海拿了水舀子舀水给大家洗手,小河就给大家倒热水喝。
几个人一边喝水一边在院子里休息聊天,郑毕臣眼尖,一下子发现墙根那棵被烧死的石榴树居然在根部冒出两个嫩绿的小芽。
他惊异地喊道:“快看,枯树发芽了!”
他这么一喊大家都去看,果然发芽了!
很快他们又发现枯死得只剩一截树干的杏树、只剩下树根的枣树,甚至还有连枯树干都没的不知道什么树也发芽了!
要说院子里的野菜是因为浇了水发出来的,那没什么稀奇,外面漫山遍野都是。
可这死了二十多年的树重新发芽,可真不是小事,并不是一棵,而是所有的枯树都发芽啊!
这可神奇了!
福爷爷不由得拿眼瞅瞅那边忙活的姜芸和小哥俩,枯木逢春,这娘三个是有福之人啊。
他顺口就道:“有福之人住孬地,枯木也发芽啊。”
郑毕臣就笑道:“姜芸,以后我们可跟你沾福气了啊。”
宋占国也笑嘻嘻地开玩笑。
任向成为人稳重,不会随意开妇女玩笑,宋占军更是面相凶不爱说话的人,可这会儿他俩看向姜芸的眼神也透着尊重。
宋占军甚至心里暗暗高兴,如果姜芸和孩子真的是有大福之人,那宋占刚可亏大了。
他娘和宋婆子有矛盾,宋占刚家不好,那他娘就高兴,他自然也高兴。
姜芸在打扫干净的屋门外面摆下矮脚饭桌,又端出搅团招呼大家吃饭。
盛一大碗搅团,舀一勺子酸韭菜,一勺子辣子油汤,再夹一大筷子酱拌野菜,红的辣椒绿的菜衬着黄的搅团,颜色鲜艳格外勾逗人的食欲。
福爷爷这个稳重不贪口腹的都有些急切地端起大碗,忍不住搅了搅撅一筷子送进嘴里,顿时一股鲜辣、清甜混着韭菜特殊的清香气息就在嘴里爆开,这个味道一散开,粗粮原本酸涩发苦的味道都已经被冲淡中和,最后变成一种特殊的口感。
略微的苦涩之后,是回甘的甜味,那是极好的啊!
众人谁也不说话,呼噜呼噜吃得喷香又专注,不一会儿就冒了一头热汗。
宋占军吃饭快,一大碗吃完忍不住又去看盆里,却又不好意思,毕竟这一大碗就不少粮食,再要就超量。
人家孤儿寡母的……
姜芸看他吃完,立刻拿了碗继续给他盛,“我做的多,大家伙儿吃饱啊。”
她这么一说,几个人心里都一阵轻松,哇哦,可以吃第二碗!
夕阳西斜,金光浓墨重彩地泼洒下来,笼着小院、枯树、菜畦,还有欢笑的人们,从院墙外面望进去,就好似欣赏一副美丽的农家清平乐画卷。
宋占刚捂着嘴站在那里看了一眼,感觉嘴巴更疼,而且冷风嗖嗖地往里灌,吹得他透心凉。
他要去大队部找宋书记开介绍信买火车票回城,路过这里原本还一厢情愿地想着姜芸离开自己,肯定会憔悴得没有人样。
毕竟曾经自己只要故意冷着脸不理她,她就会诚惶诚恐干啥都没心思。
可这会儿,他发现没有他在身边,姜芸居然过得更快乐?
嘁,绝无可能!
姜芸招呼大家先吃,她拎着木水桶去外面拎水。
郑毕臣见状立刻追上她,“姜芸,我去帮你打水。”
姜芸笑道:“水井也不远,我自己拎就行。”
郑毕臣还是抢过去,姜芸索性就从牲口院又拎了一个铁皮桶和他一起出去。
郑毕臣吃得齿颊留香,忍不住问姜芸怎么做的,哪里学的,因为村里人没见做过呢。
姜芸就推说有一次黏粥做糊了,不舍的扔就对付倒点醋和酱吃掉,结果发现味道不错。
郑毕臣哈哈笑起来,“这就是无心插柳…………宋占刚?”
他抬头对上宋占刚那阴沉不善的眼神,随口招呼一声。
姜芸直接看都没看宋占刚,渣前夫有什么好看的,又不给她钱!
宋占刚原想高高地扬起头颅,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对姜芸,好对她形成一种无形的威慑力。
谁知她先用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对自己,他立刻就恼了,张嘴要叫她。
姜芸却没理睬他,直接拎着水桶走过去。
走了几步迎面碰上杨晴和几个女知青下工过来,就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杨晴:“姜芸,恭喜你啊,房子收拾好了吧。”
姜芸跟她道谢,“我做了搅团,你去吃碗吧。”
杨晴不好意思去吃,刚要拒绝嘴巴里就回忆起那碗野菜汤,鼻端立刻闻到前院飘出来的饭香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郑毕臣看她那样,就刺激她,“回头你拿口粮给姜芸就行,我就这么干的。”说完他就先跑去打水了。
杨晴一听觉得可行,就跟姜芸道谢,“那你们拎水,我去吃啦。”
她跟知青们说一声就跑了。
另外几个知青忍不住咽唾沫,不过她们没给姜芸帮忙,自然也不好意思去吃。
其中一个叫荆泽艳的却不客气地问姜芸,“我们和杨晴一起的,你只邀请她不邀请我们啊?”
其他知青赶紧说回去做饭了,当面管人家要饭吃,太尴尬啊,毕竟不是关系多好的。
荆泽艳瞅着站在姜芸家院墙外面又离开的宋占刚,忍不住说酸话,“哟,姜芸你厉害啊。刚离婚就把郑毕臣给拿捏住,让他和个陀螺似的围着你溜溜转。”
几个女知青闻言吓得脸色一变,赶紧拉她走。
姜芸提醒她,“你好好一个知青,说话还是注意点。否则你不说好听的,我说话也扎耳朵。”
荆泽艳嗤了一声,扭头对其他知青道:“我说错了吗?有些人就是厉害,这边被人甩,那边立刻就再巴上一个,真是不要脸!”
其他知青可不想惹事,赶紧推说有事纷纷跑了。
姜芸也不生气,还朝着荆泽艳笑了笑,“你想和郑知青处对象不成,又和宋占刚勾搭那点事,要不要我用大喇叭给大家广播广播?”
第10章
日头被房屋和大树遮住,阴影投在她们身上,光线晦暗,荆泽艳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黑起来。
她怒视着姜芸,却对上姜芸笑微微的眼睛。
姜芸从前虽然和知青们不甚熟悉,但是因为有宋占刚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油腻男在,她也能听到不少八卦。
宋占刚总觉得自己比村民们高两等,比知青也高一等,经常抹着头油穿着四个口袋和大皮鞋去知青点浪、吹牛,回来再跟姜芸和宋婆子吹。
他不止一次跟姜芸吹嘘,自己娶了她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因为有多少人等着要嫁给他呢。
比如那个荆泽艳,她一开始暗恋郑毕臣,因为他不但长得英俊,而且家里总能补贴钱和粮票,吃得比他们都好。
可她示好几次,郑毕臣都没回应。后来她就开始对宋占刚示好,两人眉来眼去还互相递过情书什么的。
宋占刚甚至还给姜芸念过几首,自以为是地点评,后来他就随手一丢,有那么几首就丢在了姜芸的箱子里。
荆泽艳顿时有些心虚,她可以和宋占刚眉来眼去,可以偷摸传递情书,却不能让大家说出来。
可她不肯示弱,讥讽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和宋占刚清清白白的。你自己看不住你男人,你就赖别人?”
姜芸却也不恼,如今她不受剧情限制,脑子不再糊涂,宋占刚对她来说就是个屁!
她淡淡道:“你不心虚你急什么啊?宋占刚把你写的情诗随便扔,我这里还有一堆呢,你别急啊,我想想‘啊,你是我的远山,刚强了我的意志,我是你的云梦泽,温柔了你的眼底……’”
“闭嘴,闭嘴!”荆泽艳又羞又臊,脸颊火辣辣的烫,她跺着脚,“你胡说什么?”
姜芸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慢慢地说:“云~梦~泽~,啧啧,狭义来说是不是就指洞庭湖啊?”她又加重了语气念了一下,“嗯,云梦泽,洞庭湖,好名字。”
说完她就拎着水桶走了。
荆泽艳站在阴影里,气得浑身打哆嗦,她本来因为姜芸被宋占刚抛弃而幸灾乐祸,又因为郑毕臣帮姜芸而嫉妒,这会儿气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了。
姜芸和郑毕臣打水回去,大家也都吃完,在院子里整理一下。
福爷爷帮着把几棵枯树枝砍掉,毕竟是枯枝放在院子里碍眼,他还让宋占军兄弟俩给姜芸把菜畦休整一下,打出水沟来,免得浇水流得到处都是。
等姜芸回来,天也擦黑,他们就跟姜芸告辞。
姜芸少了热水,先给小海和小河俩洗澡,再自己擦洗一下,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洗洗。
结果等她把衣服晾上的时候黑猫从外面回来,和前两天一样,又是浑身湿淋淋的。
它回来朝着姜芸喵呜一声,就自己去灶口烘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