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粟双手捧着下巴,小脸上带着几分茫然,“爹,我有点害怕。”害怕未知,更害怕结局重演。
宁寂安慰道,“别怕,爹在。”说完,他将一件漂亮的法衣递到宁粟手上,“这件,是老爷子送你的,据说可以抵御几次金丹期以下的攻击,去换上吧。”
虚淮真人的飞行器是一艘木船,船上有不少房间,她找了个空房间换衣服,这件法衣,看着明显偏大,但是一穿到她身上之后,自动贴合成了适合她的大小。
法衣设计的格外奢华,整体是水蓝色的,行动之间,裙摆会有水波摆动的视觉感,有光照在上面的时候,还有波光粼粼的感觉。
一个字,美,两个字,很美,三个字,很烧钱。
宁粟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满月看着她的新衣服满脸惊叹,“小姐,真,真好看。”宁粟拍了拍她的肩膀,大言不惭道,“等哪天你家小姐有钱了,给你也买一件。”至于现在……她自己都还是个啃老族呢。
·
宁粟跟着美人爹离开没多久,他们一家不见了的消息就被下人传给了长孙金山。
“主子,那里已经人走楼空了。”
长孙金山惊慌之下,摔碎了一只他最喜欢的瓷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被拉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忍住微微的眩晕感,“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人跪在地上,硬着头皮道,“主子,大小姐和她父亲,还有那个新来的丫鬟都不见了。”
长孙金山狠狠地敲击了一把桌面,桌子是梨花木的,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们去哪里了?”
对于这些,下人一问三不知。
“我不是让你时时刻刻盯着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玩忽职守的下人额头上满是冷汗,这让他怎么说?难道说他们几个聚在一起玩叶子牌,玩的太入迷了,压根就没人关注大小姐的动向?难道说,他觉得大小姐翻不出这座山,压根没在她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滞的时候,宁粱适时出声道,“外祖父,他们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比如如厕……”
下人从这句话里得到了灵感,忙不迭附和,“对,主子,就是一个解手的时间,他们就不见了!”
长孙金山咆哮道,“还不去找?找不到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下人一凛,忙磕头道,“主子,我……”
“滚去找!”
几个下人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他们一走,书房里就只剩下了长孙金山和宁粱这对祖孙。
长孙金山瞬间变苍老了不少,他喃喃道,“他带着我的孙女去哪了?”这一刻,长孙金山想了很多,他忍不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宁寂,比如说,宁寂原本就是抱着目的来长孙家的。
如果真是这样,宁粟落到宁寂手上,还能落得好吗?
相比于长孙金山的担心,宁粱就显得冷静多了,她平静地说,“外祖父,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说不准,他是带姐姐去过好日子了呢?”
在场的两人都知道这句话不过是宁粱的劝慰之语罢了,宁寂穷困潦倒,落拓不羁,怎么可能有能力让宁粟过上好日子?
但他们没想到,宁粟,还真的是跟着美人爹过好日子去了。
第6章 爹太卷了。
虚淮真人没有带着这一大二小直接回自家的山头,而是在守门弟子的一声声“太上长老好”中,直奔主山。主山是掌门所在之处,峰高千仞,周围云烟雾饶,有白鹤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一片世外桃源之感。离主山越近,宁粟心头的不适就越发明显。
这山,这水,这草,这木,竟然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她甚至都无法找出哪一处不同出来。宁粟忍不住自嘲,想当年她没穿越的时候,也是玩“大家一起来找茬”的高手,结果面对这场景,她这个高玩也无能为力。虽然早就知道梦境不单纯是梦境这件事,但真的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宁粟才有了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来的尘埃落定之感。
梦中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太令人窒息了。
美人爹还以为宁粟是紧张了,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爹在。”
宁粟叹了口气。
虚淮真人吹了吹花白的胡子,“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宁粟仰头看天,“你们不懂。”这种一个人承受的压力,他们不懂啊。
美人爹清俊的眉心微皱。想到天真无邪的小女儿,再看看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的大女儿,他再一次后悔没能早点去接她。为人长辈的,就算总把“公平”二字挂在嘴上,谁又能真正做到两碗水端平?小女儿看着就讨喜嘴甜,想必深得长孙金山宠爱,一旦一个更受宠,那么另一个多多少少会被忽视。
不被宠爱的,更容易养成多思多虑的性格。今后,宁粱有长孙金山照顾,至于宁粟……
美人爹安抚道,“放心,以后,你就是爹唯一的子嗣。”别人有的,他女儿也得有!
宁粟:???
爹,您这话题跨越度是不是太大了?明明她在悲春伤秋,无病呻吟,他却直接扯到了别的话题上?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主山到了,虚淮真人风风火火地往主殿里走去,“掌门,我又收了个徒弟,快拿见面礼出来。”
一听到师祖的大嗓门,掌门就一脸头大,师祖本就不靠谱,收的两个徒弟也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这次不知道又要收什么卧龙凤雏进来,掌门迎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俊美无俦的宁寂。看清他容貌的那一瞬,掌门脚步微顿。宗门已经多年没收到如此风姿秀雅的弟子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结果却是虚淮真人的弟子?
这不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吗?!
被虚淮真人催促着,掌门递给宁寂一个储物袋,宁寂不卑不吭道,“谢掌门。”
给完见面礼,掌门看到宁寂身边的两小只,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她们是……”
虚淮真人一脸随意地说,“哦,一个是他女儿,另一个是他女儿的丫鬟。”
掌门额头青筋直冒,他们把修真当什么了?哪个修真者像这样拖家带口的?
“她们可有灵根?”
虚淮真人摸了摸胡子,“瘦的不清楚,胖嘟嘟的那个应该就是个凡人。”
“瘦的”宁粟:……
掌门额头的青筋都快噗噗噗狂跳了,凡人怎么能进主殿?!凡人连进问仙宗内门的资格都没有!
面对太上长老,掌门恭敬有余,但面对满月的时候,他那副高高在上的修真者态度就展露无疑了,那种明目张胆的轻慢,全部落到了宁寂的眼底。
掌门满脸不赞同,“太上长老,这于理不合。”就应该把这两人赶出去!
宁寂面上露出两分冷意,“既然如此,那么告辞!”宁寂拉着宁粟的胳膊,转身就走。
虚淮真人忙道,“哎哎哎,告辞什么告辞!你是我的徒弟,你们住的也是我的山头,我说行就行,关他什么事?!”说完,虚淮真人吹胡子瞪眼道,“什么于理不合,我说合理就是合理!”
掌门皱眉,“师祖!”
虚淮真人满脸不耐烦地摆手道,“滚滚滚。以后见到我小徒弟,记得喊师伯!既然这么在乎俗礼,就别忘了辈分的事!”说完,他一把提起一大两小,带着他们回自家山头去了,在路上的时候,虚淮真人满脸不在乎道,“掌门这人就这样,古板又刻薄,你们不用在意他。”
宁寂面上带着淡然,“师尊说的是,自该如此。”
“等正式的拜师礼之后,他一见你就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师伯!”
宁粟内心暗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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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头之后,宁粟都来不及好好打量,就被虚淮真人的话给吸引了。“徒儿,瞧我,太兴奋了,竟然都忘给你测灵根了,你把手伸过来,对,握住,就是这样,心神放空……”
宁粟认真看着自家美人爹测灵根。
她爹的根骨这么好,灵根应该也不差吧?应该至少是个单灵根?再不济,也有双灵根?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测灵石突然爆发出一阵冲天的蓝光,蓝光里带着还金色细碎的闪电,那一阵又一阵的闪电,遮天蔽日,将这一片天空都快遮蔽了!
瞬间,四处狂风大作,像是预兆着什么出世了。
下一秒,宁粟听到了虚淮真人张狂的笑声,“哈哈哈哈,我徒儿竟是雷灵根!妙啊妙啊!”
相比于状若癫狂的虚淮真人,宁寂本人倒是表现得很淡然,他双目微垂,遮住了眼底的一切情绪。
宁粟嘴巴微张,万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剑骨+天灵根中最强的雷灵根……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爹,您以前是不是叫宁傲天?”她爹这不妥妥的龙傲天大男主设定吗?!
宁寂微微抬眸,漂亮的眼底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嗯?”眼见着自家女儿都把自己的名字弄错了,宁寂揉了揉眉心,说,“记住了,你爹叫宁寂,寂,‘寂寂闻猨愁,行行见云收’的寂。”
宁粟挠了挠脸,“爹,我感觉我能躺了,您说呢?”她这要是还不能躺赢,那就说不过去了。
宁寂没听懂,他将测灵石递到宁粟手上,说,“粟儿,你测测。”
宁粟确信自己是有灵根的,若是没有灵根,她在梦中也不会经历那一切了,不过她不清楚自己的灵根好坏。测灵根的时候,她难免也有些紧张,测灵石发光了,她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到了虚淮真人的一声长叹。
“水火双灵根,其中一个灵根,随便换成哪个都行呀!怎么偏偏就是不相容的水火呢?!可惜啊可惜!”
美人爹皱眉,“不能修炼?”
虚淮真人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不能修炼,就是她的修炼速度,会比一般的双灵根慢上几倍,跟四灵根的差不多。”
宁寂继续问,“可有解决办法?”
虚淮真人摸了摸下巴,“解决办法当然是有的,把灵丹妙药当糖磕,天天磕,一天磕他十几个,修为那还不是蹭蹭蹭涨?你不想涨都不行!”
宁寂闻言一脸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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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粟和美人爹,还有丫鬟满月就在这住了下来,来到问仙宗的第一晚,宁粟就又做梦了。
这一次,梦境的时间线又往前推了推。
没有去秘境之前,“宁粟”的日常,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她自知天赋不足,所以比常人要努力百倍,千倍!双胞妹妹和同门师兄妹去集市玩的时候,她在修炼;双胞妹妹在灵兽园喂灵兽的时候,她在修炼;双胞妹妹跟着同门师兄妹出门历练的时候,她还是在修炼。她是他人眼里的修炼狂魔,是一个怪胎,是天赋族的反面例子,是一个再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天才的小可怜。
双胞妹妹曾直白地跟她说,“谢谢你让我知道努力没有意义。”
只是“宁粟”从来都没有动摇过那颗努力修炼的心。若是不努力,她连如今的修为都没有。
努力,总比摆烂要好。
醒来的宁粟想到梦境中的“事倍功半”,心头不知为何,弥漫起了点点酸涩。“宁粟”在同门师兄妹中的风评不算好,她木讷,执拗,不懂变通,嘴巴不够甜,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生活中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就连双胞妹妹都看不起她。
但是宁粟觉得,她是一个纯粹的人,可惜,她的这一份纯粹给她带来的不是益处,而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没有人保护她的这一份纯粹。这是“宁粟”的悲哀,也是整个修真界的悲哀。
宁粟突然就没有了上进的心思,与其累死累活才前进那么一小步,她倒不如“人生得意须尽欢”。
快活,就完事儿了!
哪管她身后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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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粟起床的时候,美人爹已经成功引气入体,并且挥剑三万下了。
宁粟瞳孔地震,“爹,您一晚都没睡吗?”不然怎么一晚上就干了这么多事?
美人爹看了眼高悬的日头,道,“粟儿,辰时都快过去了。”
宁粟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哦了一声。
她爹的卷,凸显了她的咸。不过,就算是梦中的“宁粟”,也没这么卷啊!她爹这是完全不给别人活路啊!
还好,这是她爹,亲爹,嘿嘿。
美人爹手里还握着剑,他身姿如同青松,肩背挺直,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睥睨,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剑,锋锐又野心勃勃,只是这份锋锐,在面对宁粟的时候,收敛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