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嫂。”祝窈站在一旁喊人。
沈兰溪脸上叠着笑,客气的问:“妹妹回来了,可用过饭了?”
这话,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夫人给了她一个白眼儿。
比他们请安还来得早,能用过什么早饭?
果不其然,祝窈脸色僵了一瞬,摇摇头,“还没。”
几人座下,祝煊才问:“这么早回来,是有事?”
他这话问得直接,祝窈却是直接垂了头。
老夫人本与自己曾孙小声说着话,闻言,声音扬起几度,道:“还能有什么,三皇子那正妃又磋磨她了。”
这话像是揭开了祝窈的脸面,屋里霎时静了。
沈兰溪微微垂头,努力收敛起自己吃瓜的神色,却是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无非是后宅的琐事,那三皇子妃磋磨人的手段算不得高明,但也让人无法驳,便是祝家想要上门讨要说法,也没有名目。
沈兰溪却是暗暗摇了摇头,哪里是三皇子妃针对她,怕不是那三皇子授意的。
就祝家在朝堂的声望,祝窈即便是侧室,那三皇子妃也不会堂而皇之又三番两次的磋磨她。
老太太与他们夫妻二人说了一通,又恨铁不成钢的与自己孙女道:“从前你在家时,我与你父亲兄长哪个没说过,那三皇子妃不是好相与的,你不听,迷了心智一般,非得去给人当侧室,如今这苦头,也该你吃!”
“你父亲兄长在朝堂艰难,你却是想着那些情爱,甘心去与人做小,在外头人眼里,祝家是绑在三皇子这条船上了,你可知给你父兄添了多少难处?”老夫人说得苦口婆心,“就连你二哥娶继,也不敢挑门楣——”
“祖母”,祝煊唤了一声。
沈兰溪眉心一动,懂了。
难怪沈家祖坟冒青烟了呢!
也难怪刚成亲时,祝煊对她一再容忍呢!
呵!
老夫人瞧了眼垂着脑袋的沈兰溪,叹息一声,与祝窈道:“罢了,万事皆有缘法,你也有些时日没回来了,去给你母亲请个安,顺道看看你小娘吧。”
祝窈起身,“是。”
人走了,瓜没了,沈兰溪点心吃了一碟,也准备起身告退,回家吃饭了。
花嬷嬷给老夫人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才想起来昨日的事。
“这些时日,我瞧着澄哥儿时常往你院里跑,你们母子俩……”老夫人打量似的瞧着沈兰溪。
沈兰溪眼皮一跳,立马接道:“澄哥儿孝顺,知我总是一人待在院儿里,这才时不时的来瞧瞧我,与我解闷儿,劳得祖母挂心,我与澄哥儿相处甚好。”
只是说两句话,吃两顿饭,她没有带坏他!
老夫人:“!”
相处甚好?!
花嬷嬷笑与沈兰溪道:“老夫人念小郎君念得紧,这才接到膝下亲自抚养了,少夫人寻常若是无事,也可时常过来走动走动,老夫人瞧见您与小郎君就欢喜。”
沈兰溪先是诧异,随即面露惊喜,似是心中激动难平,握着手帕起身,连连保证:“祖母既是喜欢二娘来,日后二娘定日日来祖母这里陪伴!”、
说罢,她又一脸娇羞道:“我还当自己愚笨,不受祖母待见,原来祖母是面冷心热,盼着我来的,不若便从今日开始吧?”
老夫人只听得她噼里啪啦落珠子似的话,却是半句没落到耳里,慢半拍的问,“什么?”
沈兰溪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一副天真模样,“从今日开始,我便一步不离的伺候在祖母身边,一日三餐也在祖母这里,正好祖母院儿里的饭食点心我还挺喜欢吃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
澄哥儿去她那里不够,她还要日日来这里?!
老夫人气得头疼,但又说不出来,打发花嬷嬷去拿来一只木匣子。
“这是间城外的庄子,里面有个汤池,这几日落了雪,正好是舒坦的时候,你可以去泡泡,不必在府里闷着陪我这个老太太。”老夫人一副深明大义的语气道。
沈兰溪:“?”
还有这好事?!
她从花嬷嬷手里接过那契子,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迟疑道:“二娘还是留在祖母身边伺候吧?”
老夫人连连摆手,“不必不必。”
语气神色都笃定果断的很。
沈兰溪歪了歪脑袋,又一脸为难道:“年关将近,母亲操劳,二娘怎能留下一家老小,独自出门玩耍呢?传到旁人耳里,怕是要骂二娘不孝了。”
“你大大方方出门去,是我允了的,谁敢嚼舌头?”
沈兰溪在心里‘喔’了一声,这霸气倒是让人欢喜。
她喜滋滋的屈膝道谢,“既是祖母好意,二娘便不推辞了,今日日头不错,要不……”
“成,你今儿就去吧,玩儿够了,传信回来,我让人去接你。”老夫人大手一挥,直接定下了。
沈兰溪高兴,老夫人也高兴。
虽是给出去一个庄子,但好在是把他们母子俩隔开了,也算不得亏。
等到她摸清了沈氏为人,再让他们母子俩相处便是了。
去郊外庄子玩儿!
祝允澄也心动了,仰着脸巴巴道:“曾祖母,我这几日不必去学堂,我也想随母亲去泡温泉。”
老夫人:“!不成!”
第21章
□□脆利落的拒绝,祝允澄不高兴了。
“为何?母亲都可以出去玩儿,为何我不行?这几日我左右无事,就去去嘛~”他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道。
老夫人最是宠爱这个曾孙,险些受不住磨。
花嬷嬷:“小郎君忘了,往年的这个时候,您都是要去您外祖家住几日的。”
祝允澄立马蔫儿了吧唧的,“我换作年后去也是一样的嘛。”
他想跟沈兰溪一起去玩儿,她在别院一定会吃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儿的!
“不许胡闹。”祝煊突然出声道,“你们书院的屋舍我已着人去修葺了,不过一两日便好,既是决定要年后去你外祖家住,那这两日便留在府中温习书本吧,我晚饭后检查。”
祝允澄一张脸立马皱成了苦瓜,小声道:“那我还是去外祖家住几日吧。”
祝煊皱了皱眉,教训道:“君子一诺重千金,既是说了,便不可反悔。”
沈兰溪一脸同情的咋了咋舌,欢欢喜喜的让元宝和绿娆收拾东西准备去度假啦!
撞上祝允澄悲戚的眼神,她露齿一笑。
人类的悲喜从来都是不相通的呀~
马车里,沈兰溪按捺着性子,没有去掀那道帘子,对面坐着的人,如上次陪她回门时一般,捧着书卷在看。
“郎君,你说祖母为何要送庄子与我呀?”沈兰溪剥着橘子皮问。
便是一个时辰过去,她摸着袖袋里的契子依旧恍惚。
难不成真被她说中了,老夫人即便平日里待她冷脸,也是喜欢她的?
祝煊眉梢一动,视线落在某个字上瞧了好一会儿,“她喜欢你。”
“啊?”沈兰溪脑子僵了。
若是她眼睛没瞎,老夫人对祝允澄那副态度才是喜欢吧?
“安心玩儿,过几日我去接你。”祝煊说着,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早上那一出,他瞧得明白。
祖母是不想澄哥儿与沈兰溪多相处,其中缘由也很好猜。
后宅之中的事,不比朝堂之上简单多少。
祖母既是想瞧她,那便瞧个真切好了。
“日后在祖母与父亲母亲面前,不必装作贤良淑德,他们虽是讲规矩,但对家人也包容。”祝煊忽然道。
沈兰溪脑子蹭的一下擦了点火,扬着小下巴骄傲道:“我装什么了?我沈二娘就是贤良淑德,是闺中女子之典范!”
用词恳切,语气斩钉截铁。
祝煊终是掀起了眼皮瞧她。
沈兰溪迎上他的视线,分毫不退。
祝煊眼前闪过她奇差的睡姿,坐在他病床前吃蜜饯儿的样子,胡说八道哄人的模样,以及……
他勾了勾唇,忽的弯腰凑近她,压低声音问:“哪家闺秀,会拒绝郎君夜里寻欢?”
沈兰溪脑子空白一瞬,脸‘腾’的一下着了火。
他还有脸说!
他如何说得出口的!
“你——”
“我如何?”祝煊眉眼含笑的问。
沈兰溪喉咙里似是卡了一团棉花,脑子转的飞快,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忽的,马车晃了一下,停了。
沈兰溪匆匆从他脸上收回视线,脚步凌乱的滚下马车,“到,到了……”
祝煊怔了一瞬,盯着那落荒而逃的人消失不见。
车帘被掀起又落下,打了两个转,马车里响起一道清润的笑。
提前呈了拜帖,沈家有些许准备。
沈兰溪随着林氏往内院走,“兰茹呢,祝家老夫人许我去庄子上泡热汤,她若是无事,便随我一同吧。”
林氏摇摇头,“那个贪玩儿的,前两日便带着人往郊外庄子去了,还未回来。”
“那倒是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