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刚才那抹青光明明是从张三的摊位上射出来，怎么会不见了？

难不成，那件东西已经提前被人买走了？

不对呀，张三是出了名的宰客屠夫。

要是真有人看上那件东西，张三不得将那人看上的东西吹得天花乱坠的，然后狠狠宰他一刀。

砍价扯皮是需要时间，那人怎么可能这么快达成交易？

盛兰困惑不解，一个转身，青光再次射了过来。

她转眸看去，只见张三的座位旁边，放着一堆碎瓷片。

这道炫目的青光，就是从这堆碎瓷片里透射出来的。

莫非宝贝藏在碎瓷片里？

不对，不是藏在碎瓷片里，而是这堆碎瓷片本身就是她想找的宝贝。

瓷都以制瓷、烧瓷闻名天下，千年窑火，燃烧不绝，留下了一代又一代的经典名瓷。

也因为这个，古玩城这一带的古玩，绝大部分都是瓷器。

瓷器一贯是古玩市场造假的重灾区，摊位上卖的完整瓷器，基本上都是假的。

而与之同出一源的碎瓷片，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瓷器不同于其他收藏品，对于器物的完整度要求非常高。

稍有破损，价值便会大打折扣。

就比如福伯前阵子花三十万收的一件乾隆时期的粉彩折枝牡丹果盘。

这件果盘的市场拍卖价应该在三四百万的，就因为卖家的儿子调皮，将果盘摔成三四块，价值就只剩下原价的十分之一。

摔成三四块重新修好的果盘尚且折损得那么厉害，更不要说碎成几十块、几百块的瓷片了，连完整器百分之一的价格都没有。

碎瓷难拼，再加上仿古瓷造假成本高，根本没人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因此，流通在古玩市场的碎瓷片，基本上都是真的。

第16章 碎瓷片（2）

然而，碎瓷片残损得太厉害，一堆又一堆混在一起，难以拼成一个完整器，即便能拼出来，价格也会大幅贬值。

所以碎瓷片的价格一直很低，随便花个几百上千块，就能买到一堆。

这种如鸡肋般的碎瓷片，在那些收藏家眼中，或许一文不值。

可对于盛兰来说，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倘若碎瓷片里能够拼出一个瓷器，她就能用修复之血，将碎片重新串联，修复成原来的模样。

盛兰目光幽幽看着这堆碎瓷片，心想，这里应该有一个完整器的碎片，否则寻宝之眼不可能出现这么浓郁的青光。

只不过，张三生性多疑，为人又阴险狡猾，雁过拔毛，想要从他手里低价买下这堆瓷片并不容易，还是得磨一磨才行。

如此想着，盛兰目光迅速从这堆瓷片移开，随手拿起一枚铜钱，问：“老张，这是哪个年代的？”

“盛小哥好眼力，这是乾隆朝的母钱，很难得的。”

康乾盛世是封建王朝最后一个盛世，乾隆正处于盛世巅峰。

但凡从事古玩这一行的，总是喜欢拿乾隆朝的来忽悠人。

不管是瓷器、玉器、佛像、钱币，都尽可能往乾隆身上扯。

就连福伯也经常说他店里的夜壶是乾隆用过的。

至于是不是大猪蹄子乾隆的原味夜壶，那就不知道了。

什么东西都说是乾隆的，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盛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便把铜钱放下了，又拿起一块玉，问：“这个呢。”

张三笑道：“这个就更好的，也是乾隆的，用的是宫廷独有的痕都斯坦式琢玉工艺，很漂亮吧？”

盛兰：“……”

之后，盛兰又拿了几件，不是嫌弃太难看，就是嫌弃价格太贵。

这般挑挑拣拣，张三非但不恼，反而很高兴。

做古玩这一行，不怕顾客问东问西、挑三拣四的，最怕那种随便看了一眼就走人了。

像盛兰这种认真挑、认真选，一个个问，就说明她有意向要买。

有意向买，交易才能成，才有钱赚。

尽管他知道盛兰是福伯的学徒，身上可能没几个钱，买不了多贵的东西。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宰一刀算一刀。

盛兰叹了一口气：“老张，你这里的东西太贵了，我这点工资实在买不起，有没有便宜点的？”

张三忙说：“有啊！”

“什么？”

张三指着地上的这堆碎瓷片，说：“你可以买这个，这个最便宜了。”

“瓷片？”盛兰皱起眉头：“都碎成这样了，买回去有个屁用啊？”

“有用，当然有用啦，这些瓷片虽说比不上完整的瓷器，但绝大部分都是真品，买回去至少不用担心会亏太多。”

盛兰点了点头：“有道理啊！”

“还有，瓷片和瓷器价格不同，但研究价值都是一样的，你不是在福伯店里当学徒吗？买几片碎瓷回去研究，可以帮你提高鉴定瓷器的水平，那样福伯还不更器重你？”张三不负责任的忽悠着。

第17章 碎瓷片（3）

盛兰配合着说：“是啊！”

张三继续睁眼说瞎话：“瓷片既便宜，又能帮你提高鉴定水平，又有收藏价值，买它可谓一举三得。”

“有道理！”盛兰迷迷瞪瞪点着头。

张三看着洗脑成功，微笑着说：“既然有道理，那就买啊，我这些瓷片可是从正宗官窑地底下挖出来，你要是错过了，以后就买不到了。”

盛兰说：“好，拿上来我看看！”

张三转身去拿。

却没看到盛兰眼波流转间一闪而过的狡黠。

张三知道盛兰跟在福伯身边只有几个月时间，还是个新手，如何能分辨瓷片的真假。

所以，拿上来的这些瓷片里，有不少都是新瓷故意砸碎用来滥竽充数的假货。

盛兰看在眼里，却不点破，也不鉴定之手将真瓷片挑出来。

以张三的狡猾，若是她将真品全部挑出，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对方心生警惕，从而狮子大开口，甚至直接不卖，那她就亏大了。

盛兰不动声色，选出几个真假互掺的瓷片，装模作样地品鉴了起来。

张三见此，心里暗暗得意，这小子真是一只菜鸡，连瓷片的真假都分辨不出来，看样子今天可以狠狠宰她一刀。

盛兰拿着假瓷片，手上毫无反应。

指尖无意中碰到一片明黄色的真瓷，顿觉身体一阵清凉，宛如清风拂面，舒服之极。

盛兰又拿了几片真瓷放在手心，这种清凉感越来越浓，眼中的青光也越来越璀璨闪耀。

她果然没猜错，这堆瓷片里有一部分是一件完整器的碎片，只要能将碎掉的瓷片全部买下来，就能用修复之血恢复原状。

青光代表百万级别的古玩，要是真能修好，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就有了。

盛兰压抑着内心的惊喜，淡淡开口：“这瓷片怎么卖呢？”

“这批瓷片是上好的官窑器破碎掩埋重新挖出来的，品质比野路子的民窑好上十倍不止，价格可不便宜哦！”

张三笑眯眯的，话里话外就是想宰盛兰一刀。

盛兰却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一听这话，就凝眸问：“怎么个不便宜法？”

“呃……”张三不禁有些迟疑。

眼前这小子不懂得鉴定瓷器的真假，固然是一只好宰的羊，却不是肥羊。

她一个月就几千块的工资，要是价格开高了，她肯定不会买，要是开低了，自己又没什么赚头。

犹豫了一下，张三竖起一根手指：“相识一场，我也不好要太多，给这个数就行了。”

“一块钱？”

“一块钱，你当是买鸡蛋啊？”张三叫了起来。

盛兰撇嘴道：“鸡蛋买回来还能吃两口，这玩意儿又不能吃，一块钱很贵了好不好！”

张三听了，更是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我伸出一根手指，说的是一片一百块，不是一块钱，这些可都是古代劳动人民的心血结晶，一块钱谁卖你啊，砍价也不是这么砍的。”

盛兰面不改色，气定神闲说：“一块不行，那就两块，两块可以了吧？”

第18章 碎瓷片（4）

张三苦着脸：“物价上涨，通货膨胀，两块钱连张煎饼都买不到，盛小哥，你不能这么玩我啊！”

盛兰沉声说：“那你说，要多少钱，薄利多销，我多买点，你给我多打几折吧。”

“薄利多销也得看量，你想买多少？”张三试探着问。

“我兜里没多少钱，你给的越低，我买的越多，要是价格符合我的心理预期，我就把这堆瓷片全买回去。”

盛兰心里冷笑，想试探我的价格底线，没门儿。

张三沉默下来，冷静思考了一番，才开口：“算了，看在福伯面上，全部包圆，一片三十块。”

“不行，三十块太贵了！”盛兰连忙摇头：“这堆瓷片，少说也有几百片，一片三十块，全部买下我这个月就得吃土了。”

随后，又是新的一轮砍价。

盛兰耐着性子，从三十块钱一路向下砍，最终砍到了八块钱。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你这么能砍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