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中原女子口是心非,才会说不要嫁给他,只把他当朋友。
他心里不信,只管用自己如火的热情与诚心去追求她,同时,屡次向嘉佑帝暗示,他很中意六公主。
却没想到,嘉佑帝没有赐婚六公主给她,反而赐给他另一位公主。
他心中不满,却无法让嘉佑帝收回旨意,只能忍下。谁知没多久就接到一个神秘人的送信,让他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必定会找到机会再次求娶六公主。
他将信将疑,没想到果然等到机会,那位他不喜欢的七公主八字出了问题,赐婚取消了。
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上交了国书,许诺下一万头牛羊与财宝,诚心求娶六公主。
向来他们北戎与大启结亲,都只有大启给他们送上丰厚钱财,他们只需要象征性回礼。
他送上如此重礼,足表其诚心。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最终嘉佑帝会拿一个宗室女来滥竽充数。
就算是有财物补偿又如何,他如此诚心却娶不到心仪的公主,会让他在西戎成为笑柄!
想到自己曾经对六公主献殷勤的样子,以及自己屡次求亲的低姿态,那彦图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一个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六公主!
既不中意他,又何必屡次撩拨他,让他出了这么大的丑!
看着窗外繁华的亭台楼阁,那彦图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他要踏平这繁华的都城,粉碎那嘉佑帝的江山,让那胆敢如此玩弄他的六公主,变成他身边最低微的女奴,他要让她匍匐在马鞭下苦苦求饶!
第12章
醇亲王是嘉佑帝最小的弟弟,当年夺嫡之争最激烈的时候,醇亲王年纪尚轻,母家也不显,只能投靠一个他看好的哥哥。
最后他赌对了,他所投靠的嘉佑帝登基上位了。
于是,他被留在了京城给嘉佑帝办差,一开始就领了郡王爵位,因功又从郡王升到了亲王,遥领了江南的一块封土,年节也时常有丰厚的赏赐,算是前一代的一众皇子里过得最风光的了。
翰林院官员来宣旨的时候,醇亲王,王妃,以及他们的独女新晋的安和公主李舒仪,在听完圣旨的内容全都傻了。
谁也没想到,突然就这么大一个噩耗降临在他们身上。
醇亲王妃当场就瘫软了过去。
“母妃!”安和公主连忙膝行过去扶住了母亲,又拉了下父亲的衣袖进行提醒。
回过神来的醇亲王颤抖着手接过圣旨:
“臣接旨,谢主隆恩!”
然后就跪在那里不动了。
安和公主将母亲交给侍女,自己拿了个装着银票的荷包塞到了负责来传旨的翰林承旨手上,带着几分不着痕迹的讨好,道:
“大人,母亲之前就身体不适,乍一听这好消息便大喜过望,还请见谅!”
醇亲王与王妃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子嗣再艰难,醇亲王也没有纳妾。
因此前面很多年,两人都只有一个女儿支撑门户。
为此,醇亲王对这个女儿的教养极为精心,有时候朝堂上的事情也不瞒她。
正是因为如此,安和公主明白,她的那位皇伯父并非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哪怕明明这件事是他不厚道,下面的人也不能表现出怨恨不满,否则不但没了这份人情,更容易引起嘉佑帝的厌恶。
所以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翰林承旨,他们也要小心对待,免得传出去不该传的话。
她的这一动作,才让醇亲王勉强提起心神,去招待传旨人员。
不相干的人员一走,王妃便搂着女儿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陛下怎么那么狠的心啊,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还要把你嫁到蛮荒之地……”
安和公主动作轻柔地拍着母亲的后背安抚,闻言轻声道:
“正是因为父王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才能勉强够分量顶替真正的公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醇亲王妃突然推开她,急切地站起来道:
“你父王是陛下最器重的兄弟,我们去讨个恩旨,让他不要把你嫁过去!”
安和公主无力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圣旨已下,岂能随便出尔反尔。”
醇亲王妃咬牙道:
“我亲自去求他!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吊死在宫门口!他一个做大伯子的,总不能把弟媳妇逼死!”
说着,就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显然是想立刻行动。
安和公主为母亲的决绝心痛又心惊,泪流满面地拉住了她:
“母妃,不可!您冷静点,想想父王,想想弟弟!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不能为了我一个人牺牲全家!”
醇亲王妃也想到了自己丈夫这些年有多么不易,在皇帝手下办差是何其小心翼翼地揣摩圣心,历经多少艰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其实知道,自己就算吊死在宫门口,也无法让皇帝收回成命,只能让他记恨整个醇亲王府。
可如果什么也不做,便只能让女儿去和亲。
那无异于是让她去送死。
进退维谷,做什么也没用。她绝望地大哭起来,几乎又要厥过去。
安和公主生怕母亲哭出个好歹,顾不上自己伤心,连忙将母亲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
“母妃,没事的,不管嫁到哪里,我都会好好活着。您不要怄坏了身体,为弟弟和父王想想,好吗?”
“振作起来,您和父王还有弟弟都好好的,我在西戎才有底气。”
醇亲王妃慢慢止住了哭声,安和公主见状又道,
“还有啊,和亲远行几千里,那边又贫瘠蛮荒,光靠内务府是不行的,您得帮我好好准备一下。”
听到这话,醇亲王妃有点着急起来,推开她擦擦眼泪道:
“对,我都没想到这些,咱们得好好准备,多带些东西过去,才免得你在那边受苦。”
安和公主想了想又趁机提出要求:
“母妃,我接下来想跟弟弟的武师父一起练武。”
醇亲王妃怔了怔:
“女孩子家的,怎么好舞刀弄枪。”
安和公主道:
“母妃,那是咱们中原才要求女子贞静贤淑,草原上的女孩个个都能骑马到处跑。再者,我也不是要考武状元,只求个强身健体,如此去了草原上,也没那么容易生病。”
她弟弟从小体弱,就是练武以后变得能吃能长又很少生病的。
和亲旨意虽然已经下来,但准备也少说要半年。这段时间应该足够让她的体质变得稍微好一些了。
这话说服了醇亲王妃,是啊,她女儿都要去和亲了,又不在京城说人家,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若能让她到了西戎过得好些,学学武又算什么呢。
“好,待会你父王回来,我叫他去给你安排。”
送完了传旨人员的醇亲王走回来,便听到了母女两人在说话,那一刻,他完全没有勇气进门去面对心爱的妻女。
在门口听着女儿的话,他的心犹如刀绞,他的仪儿,那么懂事,从小就知道体贴父母。
如今,却要被皇帝送去和亲。
他从未如此刻般痛恨那高高在上的嘉佑帝。
皇帝宠爱,台吉心仪的公主,和充数的宗室女,去了西戎的待遇完全是天壤之别。
可即使如此,皇帝也执意要用他的仪儿代替六公主。
他给皇帝兢兢业业地当了那么多年的狗,却也换不到皇帝的一丝怜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
“郡王殿下,前方就是肃城郡城了!属下已经派人去城里通知郡守!”
骑兵队的一个小队长,在带着人去前方探路后,回来回禀道。
李洵微微颔首,让他们归队。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他们已经走到了肃城境内。
果然,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便在前方的原野上,看到了一座巍峨的的城池。
说是巍峨,与京城相比便差太远了。
之所以有这种感慨,还是因为刚路过的两个县,村落稀少,县城也很小,看起来也十分寥落。如今看到稍大些的郡城,对比便很鲜明。
城池外头,一些百姓正排队进城,而在那队伍之外,还有一小拨衣衫鲜亮的人正在等待着什么。
见到他们这支队伍,便远远地迎了上来。
李洵带着几个护卫驱马向前,那为首的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也上前几步,恭敬地弯腰作揖:
“臣肃城郡丞周应亭,参见郡王殿下!殿下一路辛苦,微臣这就领您去府邸。”
李洵和煦地叫人起来,还与对方寒暄了几句,他身后的杨进禄却沉着脸很不高兴。
在郡丞等人的引导下进城前往郡王府,郡丞一路尽职尽责地向他介绍着城中的情况,将他们一行人送到了郡王府大门外,又说请他们稍事休息,明日会有人来给他交御赐田庄的账册。
这郡丞一走,杨进禄立刻忍不住骂道:
“这肃城郡守简直傲慢无礼,郡王驾到,他竟然不到城门亲迎,只派了个郡丞就把咱们打发了!”
这话一出,王常青和其他两个指挥使也面露怒色。
李洵抬了抬手:
“罢了,不过是小事,先进府安顿。”
一个陌生人,是否亲自迎接他还真不在意,但这地方长官如此行事,倒也透露出一些信息。
大启地方官与诸侯的关系本就微妙,两者互相监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但一般来说,地方官不至于一开始就如此傲慢,而是在试探良久后,确定对方是个软柿子,才敢上手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