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的人群倒是不少，每个摊位上或多或少都接到了单子。
尤其是一家农贸食品，很体现国家特色，被国外一家公司看中，直接在展销会上签订了上万元的大单。
这件事传出去后，不少厂商想要临时加入展销会。
离着展销会结束还有四五天的时间，都抱着能接到订单的希望。
“这位置会不会不太好？”副厂长看着自己厂子占据的摊位，正好是在一条路的尾端，而且前方还有个拐角处，一旦有人拐了进来，看到前方没什么摊位，大部分都会选择转身离开。
“不好也没办法，谁让我们加入的太晚。”苏霖摊手，“还得庆幸有这么个摊位，不然想加入都难。”
副厂长叹气。
或许是这边没多少人的缘故，他忍不住开口道：“我现在才知道，扛起一家厂子这么难。”
这也是以前太过顺风顺水，再加上厂长能扛下大部分的压力，让他轻松很多。
而这一次……
在无数人来找他要一个解决法子时，他恨不得住院的那个人是自己。
要不是有苏霖出了个主意，怕是明知道老刘需要好好静养，他也得厚着脸皮找上门。
以前还想着，好好在厂里待个几年，等老刘退下去之后他还能把副转为正，到时候好好把厂子经营下去，争取做得更大更好，让前辈们都好好看看他的能力，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
现在还是别了。
只希望老刘一直在上面，可千万别留他一个人扛着厂子。
如果真要退，他干脆也一起退下去算了。
玩具厂要是一直顺顺当当还好，可真要遇到什么坎坷，他没法带动厂子迈过去，最后的下场有可能是带着玩具厂走下坡路。
参加工作到现在，他在玩具厂待了有三十多年。
他是眼睁睁看着这家厂子从最初的零件小厂发展到镇上最大规模的大厂，期间无数人贡献了他们的一生，才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如果他身为玩具厂的一把手，非但没有带领厂子走得更远，反而让玩具厂陷入危机，那他岂不是成了玩具厂的罪人？害的所有工人一起受罪？
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宁愿不当这一把手，也不能让厂子毁在他的手里。
谁都不知道，因为一次的危机让副厂长想了这么多。
他没将这些心里话全都说出来，只是在没什么人的时候感叹两句。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副厂长下意识向苏霖求助，他道：“要不我去联系下主办方，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调个好位置？”
“来之前我已经调查过，整个展销会的位置都已经占满，除非有位置好的厂商主动愿意和我们调换。”
“这太难了……”副厂长叹气，“那也得去试试才行，不然人家外商都不会走到我们这里来。”
苏霖点着头，“试试也行，那咱们就分头行事。”
听着这话的意思，副厂长好奇问道：“你是有什么打算了不成？”
苏霖笑了笑：“老办法。”
“老办法？”
“你还记得原先刘厂长是怎么注意到我的吗？”
副厂长稍稍一愣，紧跟着是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你还别说，真有可能被外商注意到。”
原先的什么法子？
当时他让小熙拿着四不像的玩具在厂门外玩，不就把刘厂长这条大鱼钓上来了。
这次他也是同样的打算。
展销会是在市中心举办，人流量不少，周边也多是一些住宅区。
其中带孩子来玩的人也不少。
苏霖在副厂长那申请了资金以及拿了几样玩具，找了七八个孩子在展销会的大门以及内部玩耍。
“看到那些和我们长得不太像的外国人了吗？等他们经过的时候，你们就站在他们前方玩玩具。”苏霖蹲着，他手里还拿着几串糖葫芦，“等你们完成任务，这些都是你们的。”
然而，孩子们的注意力都没在吃食上。
所有的心思都落在手里的新玩具上。
‘咚咚咚’
‘啪啪啪’
“哇！它会敲鼓！”
“我这个会敲锣，它在动耶！”
敲锣敲鼓的声音大概持续了半分钟，紧跟着就停了下来。
一个胆子稍大的男孩子举起玩具，“叔叔，它怎么不动了？”
苏霖接过玩具，在一侧像是钥匙的地方扭动了几圈，手一松，玩具上的小士兵又在敲鼓了。
这是一款上发条的铁皮机器人/小士兵。
有两种人物设计，机器人配锣、小士兵配鼓，扭动一侧的发条，机器人/小士兵的双手就能动起来，打响手下的锣鼓。
“哇！好神奇啊，它真的在敲鼓。”
“好好玩，叔叔你是要把它送给我们吗？”
每个小孩都紧紧抓着手中的玩具，生怕被人抢走。
苏霖一脸温和：“那你们能不能保证完成任务？”
“可以！”
“我知道哪个是外国人，他们的眼睛和我们不一样。”
“走走，我们去完成任务。”
孩子们拿着新玩具格外兴奋，也特别听话，在玩得同时还不忘完成交代的任务。
一旁的张扬心里一直有着疑惑，等周边没人的时候，才忍不住问道：“苏哥，让这些孩子去碰运气，我们干嘛不直接拿着玩具找上外商？如果他们真的感兴趣，肯定也会采购。”
“那就不是一个价格了。” 苏霖说着。
等外商找来，和他们去找外商，两者的底气就不同。
上赶着去谈生意自然可以，但都是生意人，到时候价钱方面就没那么好谈拢了。
“展销会还有四天，如果三天之内没外商上门，那咱们就主动一点。”苏霖给旁边人一个指示，“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这几天好好调查一下，看看来这里的外商有哪些主要经营玩具类的生意。”
张扬听到这些解释一下就明白，“行，我这就去安排。”
至于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了。
趁着这个时间，苏霖专门去医院跑了一趟，去探望还在住院的厂长。
此时的医院都不是太大，最高也不过三层楼。
苏霖来之前就知道厂长住在几楼，他朝着二楼的病房走去，正好在一个拐角的时候碰到了熟人。
脚步稍微顿了顿，苏霖询问经过的护士，“请问那边是什么科室？”
“妇产科。”护士回着话，“要是你家媳妇怀了孕，就可以去那边检查。”
苏霖道了谢，确定那道熟悉的背影消失后，才踏入二层楼。
“我都跟你说了，我身边没问题，你赶紧让儿子把同意出院的单子签了。”病床上的老爷子想要下床，却被身边的老婆拦住。
拦着倒是不怕，就是他每次有个大动作，老婆子就一副要哭的样子，弄得他是真受不了。
“你怎么就没事？你没看到飙得那么高的血压吗？你再照照镜子，脸上红的都不正常，你是真打算抛下我先走了是不是？”
老太太说着说着，眼眶就发红，眼瞅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刘文发赶紧道：“行了行了，你别说不说就落泪，我听你的总行了吧？不过厂子里确实遇到了事，我最多再待个一天，明天怎么找我都得出去。”
老太太没说什么。
她也是知道，能把老头子留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极限，这老头对玩具厂太过在意，现在出了事肯定放心不下。
正在这时，苏霖迈步走了进来，“刘厂长，您还能继续待个四五天，咱们现在已经想了法子，四五天后就能有结果，成了自然好，要是真的成不了，还得您出马了。”
“有法子了？”刘文发赶紧坐直身子。
苏霖将展销会的事说了出来，并将如何招揽外商的主意也说了出来。
刘文发听着的时候连连点头，等听到最后时，脸上突然变得古怪，“所以，原先你就是这么把我钓上钩？”
苏霖完全没心虚，而是笑着道：“我还以为您早就知道了。”
刘文发当然是早就知道了。
一开始的时候注意力都放在玩具上，所以也就没多想，后面回想就发现太刻意了。
不过也庆幸有那次刻意的经历，才让厂子多了改命的机会。
刘文发仔细看了苏霖几眼，他道：“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你就是玩具厂的福星。”
苏霖笑着。
老太太端着水过来，“喝点热水暖和暖和，小伙子长得真俊，有没有对象？如果没有我给你介绍介绍？”
这下苏霖脸上的笑绷不住了。
从小混混变成拿着铁饭碗的工人后，总会遇到给他介绍相亲的人。
他摆了摆手，“不急不急。”
刘文发在旁边看得有趣，见自家老婆子把人逗到脸红才开口，“行了，这小子让我能多休息几天，你就别逗他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哪里是逗，我是真心给他介绍，小伙子长得好、能力又好，我这边有个好姑娘，特别适合你。”
跟着又说了几句，苏霖实在是扛不住，找了个借口就离开医院。
而此时，在展销会上玩着玩具的孩子们突然被一人拦了下来。
“小朋友，你手里的玩具能给我看看吗？”
为首的小男孩看了看眼前的大人，然后摆着头道：“不行，你眼睛和我一样，不能给你玩。”
杜厦：“……”
什么时候玩个玩具还得看眼睛长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