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霖继续道：“所以你们谁先开始？”

　　厂房里安静几秒，张扬最先站起来，双手捏着一张纸，仔细去看发现他双腿还在发颤，显然十分紧张。

　　连着吞咽口水，才颤声道：“苏哥，那我、那我先开始了？”

　　“行，开始吧。”苏霖点着头。

　　张扬同手同脚走到厂房中央，正打算做报告时，又忍不住问道：“苏哥，如、如果实在没做好，那我们是不是没机会留在这里了？”

　　苏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下，不止张扬，另外四个人脸色都白了。

　　待在研发部的这一个月，他们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尤其是当拿着工资回家时，家里人们的惊喜让他们更加爱上了工作的滋味。

　　如果离开了，他们都不知道后路在哪里，更别说好不容易对他们改观的家人怕是会更加失望吧。

　　‘咚咚’两声，是手指敲在桌面的声音。

　　张扬回过神，知道是苏霖提醒他开始报告，连忙清了清喉咙，继续带着颤声道：“我……我这段时间把、把厂子里原先生产的玩具都玩了个遍，按着自己的喜好给分了个类。”

　　没错，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内容之一。

　　玩游戏，还得玩个尽兴。

　　按着苏霖的说法，如果连自己都不会玩，又怎么能想出更好玩的玩具？

　　“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陀螺，它不止能自己单独玩，还能邀上几个小伙伴一起竞赛。”

　　说着说着，心里的紧张不由减少了些，尤其是发现苏哥并没有打断的意思，还听得格外认真，这对于张扬来说，有一种被认同的心理，让他不再结结巴巴，说得更顺畅了一些，“我小时候，要是有人有个陀螺，保证成为小朋友里的焦点，是一件特别自豪的事。”

　　“陀螺算是一件很平常的玩具，市面上销售的太多，你觉得它哪里算是一个突出的卖点？”苏霖问着。

　　张扬被问的紧张，一时之间都回答不出来。

　　这个问题他有想过，在这一个月里也想着该如何弄出一个卖点，好让他们厂里的陀螺更好卖一些。

　　他垂头看了下手里的纸，其实自己想了几个法子。

　　原先还觉得可行，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觉得自己弄出来的报告太烂了，烂到说出来都觉得丢人。

　　久久沉默，张扬脸上的汗都滴落在纸张上，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霖走到他身前，将他手里的纸抽出来，轻声念着上面的字：“可改变陀螺的原始造型，增加小朋友喜欢的元素……这个不错，市面上的陀螺都是一个样，如果改变些外观，就能和其他陀螺区分开来，也算不错的卖点。”

　　苏霖的夸奖让张扬瞬间抬起头，“真、真不错？”

　　苏霖点着头，这算不上一个特别好的计划，但也确实是一个卖点。

　　市面上的玩具翻来覆去其实就那么几样，想要成为众多中最为突出的那个，自然得想些办法。

　　在外观上改变，也是办法中的之一。

　　“那你有想过怎么改变外观？改变外观后会不会影响到陀螺的本身？成本会不会因此增加？受众会不会……”

　　苏霖连着几个问题，直接把张扬问的哑口无言。

　　这一刻，整个厂房的人才知道，原来研发室不单单只是出主意那么简单，还得因为一个主意全方位的考虑，需要涉及到的地方更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苏霖让他退下去，“这些问题都好好想想，一个星期内给我具体的方案。”

　　说完，他对着其他人道：“下一个，谁来？”

第14章

　　下个谁来？

　　剩下的四个人都有些心慌，互相对视几眼，用眼神催促着对方赶紧上去，反正自己不想做下一个。

　　苏霖刚才那一串问题把张扬问懵了，同样也把他们给问懵。

　　在做玩具想法的时候，他们从来就没考虑过那些问题，只以为有一个想法就行了。

　　万一等会儿自己也答不上来，那会不会被赶出厂子啊？

　　越想越慌，一个个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最后见没人敢上前，苏霖干脆主动叫人：“矮墩先来，下个柱子准备。”

　　都叫了人，矮墩就算不敢那也得上，和先前的张扬一样，紧张到声音发颤，不过还是顺利的说了下去。

　　“我想做一款适合女娃娃的玩具，市面上大多都是适合男娃娃的玩具，女娃娃的玩具除了橡皮筋和毽子之外，很难看到其他好玩的玩具。”

　　苏霖点了点头。

　　也确实如此。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现在有一部分的家庭中确实重男轻女，就连市面上的玩具都偏向男孩。

　　要说陀螺这些女孩也能玩，只不过真要让女孩去选，大部分都会选择毽子和跳橡皮筋。

　　“所以我想着，要不要生产一种布娃娃？”矮墩继续说着，他家因为没有女性的存在，在自己还没成年时，爷爷就说过，等他长大结婚，如果能生一个女娃的话，就花钱给她买个娃娃，隔壁乡亲家大丫玩得那种，走到哪里都带着，特别稀罕。

　　苏霖却摇了摇头，“你是不是没有在供销社看到卖布娃娃的？”

　　“对。”矮墩连连点头，他有了这个想法后，专门跑了一趟供销社，并没有在卖玩具的地方看到布娃娃，“我想着没人卖，或许可行？”

　　“不是没人卖。”苏霖解释着，“布娃娃这种玩具，家家户户都能做，大部分的家庭没必要花贵一点的价钱去买。”

　　现在的布娃娃可没那么精巧。

　　拿块不用的布，再塞点用了很久的棉花或者碎布，稍稍弄出个形状缝几下就算是个布娃娃了。

　　没必要在供销社花钱买。

　　而在大点的城市，会有毛绒娃娃，这种娃娃的要价高，寻常家庭肯定是买不起，所以娃娃在市面上才这么少见。

　　矮墩脸上一白，“那……”

　　是不是不过关？他是不是要被赶出去了？

　　苏霖双手抱胸，靠坐在桌边，“不过你的提议挺好，可以考虑下女娃的玩具。”

　　可以是那种色彩艳丽，成本不高的玩具。

　　在他记忆里，有一种翻花纸就蛮适合。

　　两头连起来的纸片，中间是渐变色彩的花纸，可以用不同旋转的方式，弄出几种不同的形状。

　　这种翻花纸也流行过一段时间。

　　苏霖拿起笔，将这个想法记录下来。

　　看着苍白脸色的矮墩，他并没有给予格外的安抚，而是让下一个做报告。

　　他愿意给部门里五人机会，但如果真的不适合这个部门，他也不会将人强留下来。

　　当然，也不会真的把人赶出厂子，而是会在其他部门寻找一个合适的职位安顿他们。

　　只不过这些他都不会直接告诉他们。

　　因为，只有足够的压力才能产生动力，如果在压力下还不能发挥，那就再说不迟。

　　矮墩几个可不知道他们还有一条后路。

　　战战兢兢汇报完，等完事之后还提着心，都在苦思冥想着自己的计划，想着该怎么弄得更加完善。

　　相比较，苏霖就显得有些悠闲。

　　他还在等，等竹蜻蜓的计划能不能继续下去。

　　这个时间段生产竹蜻蜓，真的是一个蹭热度的好方法，肯定是做不了长期的生意，但在短期之内能卖的暴热。

　　当然，这也得厂子里赶紧落实外包的事，时间耽误的越长就越容易错过时机。

　　不过，他就算知道，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往厂长的办公室跑。

　　厂子不是他一个人的，更不用他一个人去扛，上面还有两个大山在，如果两位厂长不够有魄力，就算他再强大也没法拖着这么大的厂子前行。

　　在苏霖的预想中，这件事怎么也得一个星期才能落实下来。

　　然而比他想象中快了不少，三天之后就被叫到厂长的办公室。

　　等人刚进来，刘文发就将一个文件袋放在他面前，“各种手续已经办妥，上面对这个政策挺满意，能拉动生产大队的生计，是为民的大好事。”

　　苏霖脸上闪过惊喜，“这么快？”

　　“我还不知道你小子，恨不得马上就办下来吧。”刘文发笑着，和一个月前相比，脸上的老态已经不在，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我也知道你既然能提出外包的主意，显然也是有些打算，所以我给你开了个便利。”

　　说着的时候，手指了指文件袋。

　　苏霖打开文件袋，待看到上面的内容，他立马道谢：“那就谢谢厂长了。”

　　“谢就不用了。”刘文发摆着手，“反正你也要回大队，那这个消息就由你来通知他们。”

　　苏霖点着头，说了几句后就离开。

　　手里一直拿着文件袋，下班后更是直接带回家。

　　厂子里有分配员工宿舍，平日忙的时候苏霖都是住在宿舍，要是清闲点就赶回家，一个小时多的路程，走习惯后也没那么费力。

　　“小叔！”

　　刚进村子不久，就见到和玩伴玩耍的苏小熙，他见到人，直接抛弃小伙伴，迈着一双小短腿跑了过来。

　　苏霖将他抱起，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怎么玩得一身汗？等会你妈又得骂你。”

　　苏小熙‘嘿嘿’一笑，完全不怕骂，“小叔，我好喜欢你哦。”

　　将脑袋往小叔怀里一靠，脖子上的汗水全擦在他的身上。

　　苏霖苦笑一声，这孩子喜欢的方式可真特别，“那你说说，哪里喜欢了？”

　　“唔……有小叔在，他们都爱跟我玩了。”苏小熙顺手一指，指着的是刚刚一起玩耍的同伴。

　　那几个孩子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眼里还带着渴望。

　　渴望的自然是小熙另外一只手里抓着的玩具，那玩具可好玩了，整个村子里就小熙有。

　　苏溪瞬间理解侄子的意思。

　　在原来，因为原身是小混混的缘故，很多家里都叮嘱小孩别和小熙接触，就怕惹得原身黏上他们又或者闹出什么事。

　　小熙年纪虽然不大，但也是个特敏感的孩子，知晓别人不爱带着他玩，整日都是待在家里自己玩。

　　小孩子嘛，本来就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又怎么可能不想和同年龄一起玩。

　　现在他的身份转变，再加上小熙手里的玩具，其他孩子主动凑上来，没多久就玩到一起去了。